第14章 局
虞伽是真没想到姜则厌能不要脸到这份上，暗自给他翻一记白眼，面上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给就算咯，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转身，回厨房做第二份早餐，彼时姜则厌放下手中啃了几口的三明治，起身，朝楼梯口走了两步后又懒洋洋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倦，边打哈欠边困声说：“告诉圆妈我吃过了，等下不用叫我。”
没等她回应，姜则厌双手插着裤兜慢腾腾地往楼上走，与此同时留下一个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人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才徐徐收回视线的虞伽。
……
虞伽夜里没睡好，过了午饭点就困得不行，拿手机看了会电影后便躺在小沙发上补了个午觉。
等一觉醒来时窗外薄暮冥冥，她掀开身上的羊绒薄毯，揉了揉被冷气吹得发酸的肩颈，轻咳一声，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再瞥一眼床头柜的杯子，空的。
起身，拿着杯子趿拉着拖鞋下楼倒水喝时正巧碰上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圆妈，她看见虞伽后主动打了声招呼，问她饿不饿。
“还行。”虞伽应话的同时往杯里倒了杯温水。
“晚餐很快就好了。”
虞伽点头，抿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姜则厌还没起？”
“起了，在后院游泳呢。”
圆妈回话的同时正在用工具开一罐番茄酱，虞伽看着，余光扫到玻璃碗里提前备好的菜，看这架势晚上应当是要做罗宋汤的，于是悠悠开口：“今天做西餐？”
“是的呀，等下我再煎个和牛，拌个肉酱面就好开饭了。”
“辛苦圆妈。”
觉得自己在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正要转身走，结果被圆妈及时喊住：“诶对了，能不能麻烦虞小姐帮我送一瓶能量饮料去后院啊？少爷每趟游完泳都要喝的，我刚才忙着备菜忘记送过去了，就是冰箱里的那种蓝色瓶子，你帮我送一趟行不行啊？”
没有拒绝的理由，虞伽迟疑两秒后应了声好，手去拉冰箱门把手，然后从众多饮料里抽了一瓶运动饮料出来，礼节性地询问圆妈：“是这个吗？”
“是的是的，真是麻烦你了哦虞小姐，谢谢你。”
虞伽嘴上说着不客气，心里却不怎么情愿，步子慢吞吞地朝后院走，等掀开后院门的同时，室外的燥热扑面而来，与背后呼呼吹着的冷气相互冲撞着，有种冰与火的夹击感，而握在左手的温水也莫名变烫了些。
走近泳池，彼时姜则厌正背对她朝着反方向游，蝶泳的姿势挺帅也挺标准，头时而冒出水面时而潜下去，就这样视若无睹地游了五个来回后才在她腿边停下，摘了泳镜，搓一把脸上的水，虞伽在这时蹲下身把手里的能量饮料递过去，他心照不宣地接过，随后拧开盖子灌了大半瓶。
与此同时，搁在凉棚下的手机第三次响起，姜则厌侧了侧额，说：“帮忙接一下。”
虞伽的视线终于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挪过去，而后就看见搁在藤椅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一直亮，她没应话，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应和着，紧接着在姜则厌的目视下，抬着腿一言不发地朝着持续亮着的手机走去，而那会儿脚背和小腿均湿漉漉地沾着他游泳时飞溅出来的水，湿湿凉凉的。
十多秒后，捞起椅子上的手机，在来电即将自动挂断前接起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她没答，转身走回姜则厌那边，弯腰把手机递给他，可姜则厌显然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拧开饮料又喝了一口，随后瞅她一眼：“免提吧。”
虞伽暗自翻一记白眼，心想他大少爷的姿态总拿捏得很到位，也挺会使唤人，但她能怎么办啊，照做呗，于是单膝扣地半蹲着身子摁下免提，而通话那端的人在“喂”了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后，终于转口说：“干嘛呢老姜？我可是听见你声音了啊。”
“听着呢。”姜则厌回。
“你边上谁啊？卢晚棠？”
这人声音听着像个女生，但实际声线又比普通女生的要沙一些，介于男女声线之中，有些难以分辨对方到底是男还是女。
“你这家伙脑子里只有卢晚棠？”姜则厌说，“有事快说，我在游泳人家举个手机怪累的，体谅一下。”
虞伽冷笑一声，但没笑出声，觉得这人脸皮真挺厚的，嘴也特欠。
那边没在意，接着说：“晚上出来吃火锅啊，包间都定好了，老k可是把她最疼的干妹妹给带来了，说是约你好几回了，但你一直推。”
“你跟老k说我还没睡醒。”
姜则厌说这话的时候虞伽正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而后微微仰起脖子喝一口温水，一副对他们的对话全然漠视的态度，姜则厌下意识朝她身上撂一眼，而电波那端的人继续说：“别睡了你都睡一天了，我们都在老地方呢，阿笑也来了，你快点啊别墨迹。”
姜则厌是真不想去，也是真懒得动了，但对方契而不舍地“请”了半天，总算等到他松口，最后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行吧。
等那头一挂断，虞伽一秒不拖地锁屏起身，蹲得时间过久腿都有些稍稍麻了，揉了揉，然后慢悠悠地走回藤椅边把手机放下，又一口气干掉了杯里剩余的水。等这一系列动作结束后，身后也恰好传来了动静，虞伽刚要回头，结果就看见藤椅上的浴巾被忽然抽走。
“跟我出去一趟么？有人请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浴巾被披在他肩上，而他正懒洋洋地垂着眼皮擦头发，细小的水珠飞溅而来，虞伽在这时别过头来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带卢晚棠去？”
“还跟我怄气呢。”
“那你也没理由带我去啊。”
姜则厌手里动作一顿，抬起眼皮：“情况你也听到了，如果不是因为麻烦，我也不想带你去的，你懂了吗？”
虞伽知道他什么意思，电话里提及的那位老k应该是带了干妹妹准备强塞给姜则厌，但他这人大概是对卢晚棠有着非一般的执念，所以迄今为止他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也浑然透着一股“女人勿近”的绝缘气场。
最后虞伽也懒得再跟他争辩了，妥协般地吸一口气：“行了，你是财主你说了算。”
……
车子抵达火锅店门口，姜则厌开门下车，虞伽也跟着下去，然后，他锁了车在她前头悠悠走着，而虞伽则环臂在后头不急不缓地跟着，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地进店。
他们从弥漫着辣油香味的一楼走到二楼，烟雾飘散，而那些闹腾嬉笑声也在姜则厌推门的霎时涌入耳膜，桌上的火锅仍“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简笑是一桌人当中第一个抬头也是第一个出声的：“哟哟！总算把这位爷给请来了。”
姜则厌走上前抽了张椅子坐下，而虞伽随着他落座的同时，也同样抽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也是在那个当下，余光瞥见对面的女生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这边。
“喝什么？喝酒还是饮料？”有人问。
而这人张口的那一秒虞伽就辨认出他极具特色的声线，下意识地朝着说话的那人扫一眼，发现是个顶级帅哥，但仔细瞧才注意到原来对方是个女生，因为她没有喉结。
总觉得眼熟，但又不确信在哪见过。
“可乐，我开车来的，”姜则厌接话的同时别过头问虞伽，“要喝什么？”
简笑之前见过虞伽，这会儿挺自然熟地替她斟了杯啤酒：“你开车，那虞伽跟我们一块儿喝点酒呗。”
虞伽还在生理期头三天，冰的是一点也不能碰，而冰啤这要命的玩意儿更是碰不得，于是婉拒说喝点温水就行。
简笑大概是喝多了，听到她挺矫揉做作地要喝温水，面部表情立即垮下来，而后就将那杯酒对着旁边人的杯口磕了磕：“没意思，皇甫你陪我喝。”
老k在这时加入话题，这人年纪稍长他们一些，但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则厌，也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而他开口的那个当下，刚好有服务员进来帮忙加单，所以那时的姜则厌正投身于加餐中所以忽略了老k的话，彼时虞伽正慢吞吞地拆着餐具封膜，闻声后抬头看了眼老k，顺便接话：“就是朋友而已。”
轻微喘一口气，因为担心从姜则厌那张狗嘴里吐出的指不定又是些“这是我捡来的野猫”，“这野猫现在还赖上我不肯走了”之类的混蛋话，所以才抢在他前头搭话。
老k听完这话后轻松地笑了笑，而这时的姜则厌恰好跟那边讲完话，回过头来拆餐具封膜，大概是真没听见两人方才的对话，所以这会儿才能漫不经心地撕着湿纸巾，擦着手，视线也没朝她这边挪过。
虞伽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混过去了，谁知三秒后，姜则厌挺小声地在她耳边附一句：“你刚跟老k说什么了，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扭头对他浅浅一笑：“你猜啊。”
两人说话声都挺小，属于不凑近了完全听不清的那种，而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功夫里老k刚好出去接了个电话，两分钟后人回来了，并且不忘正事地从后头拍了拍姜则厌的肩膀：“害，都还没来及把我干妹妹介绍给你认识，之前跟你提过好几回的coco。”
这时，坐在斜对面的coco终于面露微笑地冲着姜则厌打了声招呼：“嗨。”
长得挺好看，属于清秀那一卦。
姜则厌点了下头，准备起身去调酱料，而老k随即就给coco使了个眼色：“coco你带则厌去吧。”
coco正要起身，结果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就听到姜则厌慢条斯理地说：“调料的地方我熟。”
老k先是愣了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解释：“不是，coco刚也说酱料不够，准备下去再调一碗。”
“k啊，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这点还看不懂么？”
姜则厌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左手闲闲地转着手机，而站在他身后的老k明显僵了下，搭在他右肩上的手指紧了紧，与此同时，原本在边上喝酒的皇甫和简笑也被这边的谈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在众目睽睽中，姜则厌特从容地继续说着：“我带个妞来兄弟局，你应该懂什么意思。”
老k是个聪明人，也懂他什么意思，但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只好笑着调侃：“人自己都说了，就朋友而已，难道不是吗？”
“这你也信，”姜则厌笑了笑，胳膊吊儿郎当地挂在虞伽身后的椅背上，“也是，确实还在追，挺难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