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
古寺参天的古树，青色的地面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远处樱花下，三井修身穿黑色和服，微风轻拂过他的额前的碎发，他站在那里，笑得温暖而和煦。
正如三井修说的那样，“你的存在就是威胁。就算你随便找个人嫁了，也打消不了他们的顾虑。到最后不过是连累了那个倒霉蛋和你一起死。所以，你不但要嫁，还要嫁给一个强大到可以保护你安全的人。”
他顿了一下，“夏暖，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夏暖抬头，看着那黑色湖泊似的眼睛，听见他说：“嫁给我吧。”
他没有笑，黑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
车子一路驶向夏暖家。楼下已经有人提前准备好礼物等在那里。
三井修径直走上楼梯，夏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拉住他。他刚刚说的话，她明白。但是，她的脑子现在是乱的，她还没有好好考虑。他这样出现在父母面前，肯定会吓到他们。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
“今天晚上你就得跟我回目本，一刻也不能耽误。”
夏暖愣愣地看着他，这一切太突然了。
三井修转身，握住夏暖冰冷的手，“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夏暖愣神的功夫，三井修已拉着她快步上楼。
三井修的到来，无疑给夏家投了一颗炸弹。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尹欧南与露娜的世纪婚礼，想起前些天尹欧南还信誓旦旦地要娶自己的女儿，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
而客厅里，夏暖又拉了另一个男人回来。
这个男人和尹欧南一样身份显赫，而且还是个目本人。夏暖是独女，夏爸夏妈怎么可能会同意让她嫁到外国。
夏暖低着头，不敢看父母。她的喉咙干涩，自始至终，说不出一个字。
为了孩子她别无选择！即使父母强烈反对，她还是跟他走了。
想起早上帮她穿衣服的妇人说过，新娘穿白无垢并不是代表纯洁，而是表示从今以后要像一张白纸一样从头开始，和娘家和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一清二白，再无瓜葛。
夏暖穿的白无垢是由日本最好的师傅量身定做的，柔白的绸缎辅以白纱。几个妇人用双手捧着如珍宝般献给她，那是如月光般柔美的白。
质地柔滑的丝绸挨着夏暖身子的时候，她忍不住缩了一下，眨眨有些湿润的眼晴。
礼服一层层穿好，她的胸口被裹得透不过气来，整整十二层，那柔白的白无垢更像束缚她的绑带。从此以后，与过去再无瓜葛。
出发前，她朝着家乡的方向俯下身，爸妈不肯来参加她的婚礼，但他们此刻一定也彻夜未眠。她久久地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
她无处可去，也无处可回。
神职人员轻声提醒，“请您跟着我。”
夏暖回过神来。
不远处他站在大殿前浅笑。
阳光透过他额前的碎发照进他黑色的眼睛里，仿佛黑色湖面上泛起的点点粼光。
夏暖垂下头，跟在寺庙神职人员的后面一步步走向他。
谁会想到她有一天会嫁给他，曾经她恨他入骨，几次想置他于死地。
他握住她的手，手上的热度让夏暖忍不住侧头。
那张俊美的脸正侧头看她，眼睛里像盛满热乎乎的糖浆。他的笑带着明显的宠溺，让她看不懂。
她看不懂他。
为什么要娶她？
三井修的表现像任何一个正常新郎一样，满怀欣喜，笑得春风得意。他的笑从眼睛里溢出来。
大殿内，神宫的住持已经等在那里，两侧坐满着观礼的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像灰色的背景。
父母不肯参加她的婚礼，也许是对她已经失望透顶吧。
父亲只说了句，“夏暖，你长大了，今后的人生还长，你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完。”
三井修的手很温暖，更显得夏暖的手冰冷。
他们跪坐在神的面前，袅袅香烟中，住持向他们赐福，祈祷神赐福给这对新人。远处的钟声响起。
庄严肃穆之中，从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屐咔咔嗒嗒地由远及近。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女，冲到法坛前一把推开住持，“你不能为他们主持婚礼。他们的婚姻不是出于自愿，你们不能欺骗神明。”
三井修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法子，不要再闹了。”
女孩嘴角一抽，扑过去搂住三井修，“修，你不能娶别人，你要是娶别人我怎么办？”
法子的呢喃伴着哭泣声，紧紧揽着三井修的双手颤抖着，她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拼尽全力抓着自己的爱人。
这一幕多么熟悉，夏暖看着法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孤注一掷抛下自尊，不顾一切地抓住眼前的男人，可不管怎么用力，都留不住要走的人。
齐藤家的夫人赶过来，“法子，在你丢光你父亲的脸面前跟我走。”她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随从上前伸手拉扯法子。
只是他们刚伸手就触到三井修森然的目光，两人僵住不敢靠近，转头看夫人的意思。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三井修多情，和很多富家千金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他正式订婚的女人只有齐藤法子。
今年齐藤家和三井有几个大项目都在合作，本以为他们会在今年完婚。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为了从华国带回来的不明身份的女人，与齐藤家悔婚。并在迅速宣布结婚。
住持僵在那，他不确定这场婚礼是否还要继续。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三井修如何处理……
他轻轻拍了拍法子的背，“法子，今天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天，我从未有过的满足，欣喜，渴望明天。有些事……之前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他顿了一下，“我爱她。她是我此生唯一想娶的女人。”
法子绝望地尖叫，“我不想听！”将三井修揽得更紧。殿内众人鸦雀无声，法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回旋在耳。
三井修坚决地将法子揽着自己的胳膊放下，法子没有挣扎，她抽泣着，“你们不会幸福的！”
法子被人拉走，三井修平静地对住持说：“请继续吧。”
主持重新开始给这对新人赐福，远处的钟声响起。
礼成。
她成了他的妻。洁白的白无垢上沾了隐隐檀香味。
周围的面孔都是陌生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三井修竟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一整天，行礼，披霞宴，答客，三井修一直握着她的手，哪怕他有事要松开一下，事毕便马上握住。
他黑色湖泊似的眼睛里泛着粼粼波光，如调不开的墨。
最后夏暖被人送到房间。
这里是三井家的本宅，之前她见三井修父母的时候来过一次。深深的院落，错落有致的景致，这处宅院以前是将军府，已有几百年历史，几番易主，房子历经战乱又反复修缮。青色砖瓦，素白窗棱，参天的古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斑驳地照在青色石板上。
从那被磨得发亮的青石板缝隙内，隐隐闻到那腐枯的血腥味，和历经了悲欢离合后的淡漠。而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
有人将她带到一个院子，院子十分精致，一池清泉蜿蜒流过。踏上台阶，木制的地板吱呀作响。扶着她，让她安坐在一处圆垫上，帮她整理好合服长长的后摆后，便拉上门，跪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青草或是木材的清香。
夏暖安静坐着，刚刚喝了些酒，头有些沉。
迷蒙中，她感觉有人将门推开。
天已是将黑，夏暖抬头，看到三井修站在门口。
他穿着黑色绸缎礼服，嘴角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挂着邪气的笑，他只是很专注地望着她。
他抚上原木的格子窗，若有所思地，“这里是目本历史上显赫一时的上野将军府，当时的上野家战无不胜，称霸目本。”
他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著名的美人薰夫人便住在这个院子里。父子三人同时爱上了她，最后兄弟手足相残。”
“传说中薰夫人在新婚当夜，杀了大哥一郎，找到次郎的墓碑，变成一株赤梅树，永远陪伴着她的爱人。”
“上野家就此没落，将军府几经易主，最后被父亲买了下来。”
三井修在屋子里缓慢踱步，打量着屋内的古老陈设，时光无情，不管曾经是多么惨烈、哀伤，如今都没有一点痕迹。
三井修在屋子里缓慢踱步，打量着屋内的古老陈设，房子几番易主，几经重建，时光无情，不管曾经是多么惨烈、哀伤，如今都没有一点痕迹。
他望向夏暖。风带着此许凉意轻轻吹起他的衣角。他如黑色湖泊般的眼睛仿佛也被风吹起了涟漪，一层一层荡起了水汽。
夏暖也望着他。清冷的空气中有草木的清香缓缓浮动，倏地，夏暖意识到今晚是俩人的新婚之夜。
她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借机避开他专注的目光。
随着脚步声，夏暖看到他衣角精致的刺绣沢泻纹，十分好看。
三井修跪坐在她面前。两人同样质地的衣摆交叠在一起。
夏暖的脑袋这些天一直都是混沌的。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别无选择，她连考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木已成舟。
但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关于结婚，应该只是个形式。他们不会成为真实的夫妻。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抬眸时，正对上那双黑黑的眼睛。
三井修说：“从今天开始，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直到我死。”
他纤长的手指，带着热度抚上夏暖的脸颊，俯身靠近，温热的鼻息悄然而至。
夏暖的呼吸一滞，低头躲过。
三井修顿了顿，温热的唇落在额间，滚烫滚烫。
挂在屋檐的风信子，叮叮做响，起风了……
他两臂收紧，将夏暖揽在怀里，夏暖贴着她的耳朵，如情人喃喃低语。
“相信我”
他伸出骨肉均匀的手，扯住束带上的精致绳结，轻轻一扯，那有着繁复刺绣又精美无比的束带，如包裹着美好身体的开关，轻轻滑落。为着温香软体即将绽放的序曲。
他的动作很轻，极有耐心地除去那层层包裹，夏暖一直垂着眼，听话地任他摆布。十二层束缚是极度压抑后的更加强烈的欲调，更撩人的调情，每剥一层都更靠近炙热温度的肌肤，如被藏起来的从未被人窥视的美味。
月色透过窗棱透进来，照在她洁白的丝质襦袢上，传统至极的婚服内不着内衣，云朵般的轻柔的丝绸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轻轻随着她的呼吸而颤动。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丝绸透过来，湿润的香一丝丝漾开。
他抬手，手指不经意地触到她，他们都知道褪了这一层衣服，她就和他之间毫无阻隔，赤裸相对。
他轻声说着，手指轻拔开她的领口，身体温润的白光仿佛云霞透过云层，即使只是肩头一小截白晳的肌肤，胜似水莲花无尽地娇羞。
倏地，他俯身落下一吻。
夏暖闭上眼，他似乎是她此生都绕不过去的噩噩梦，兜兜转转地到他身边。
黑暗中，是他脱衣服的细碎声响，下一瞬间他们肌肤相亲，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她的肩头，她的发间……他把握着似有似无的距离，他没有触碰到她，他们却如情人般亲密。
直到他俯下身来，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无声地询问。他是可以相信的吗？
刚刚他在她耳边低语：“有监控，你得配合我。”
她只能配合，此至今日她与三井修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感觉从未有过的羞耻。
虽然尽量错开她的身体，但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触。触到柔软的瞬间她忍不住紧缩身体，他的呼吸明显一滞，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毁人神智……让他迫不及待地……
他猛然起身，裹了裹外袍，朝浴室走去。
这个谜样的男人，有着太多夏 暖看不懂的东西。她知道三井修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但仍然为他所做的一切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