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知足
玻璃外壁的水珠一缕缕滑落，冰冷的水珠停在某个结点。
“他让你学习这些，是希望你有本事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他看着夏暖，“你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因为你没经历过。我们的生命里无法再承受失去。他与所有人都保持着冷淡的关系，就是不想再经历分离的痛苦。”
曾经，他看向她的眼神，是难掩的爱意，是对失去的恐惧，是欲言又止，是茫然躲避……她才会觉得他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她想起尹欧南身上骇人的伤疤，皮肤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精神上的那些伤害经年累月，从未愈合。
夏暖犹豫了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他的父母被人杀害，但具体的情况尹欧南从未提起。
安德鲁沉默了许多，才开口“我、欧森、斯丽佳原本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彼此并不认识。直到有一天，一群人闯进我们的家里，把我们和父母带到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他停顿了一下，“开始是家庭之间的厮杀，活下来的再抽签决定自己家庭的死法，然后是家庭内部的选择，谁做施刑者，谁做受刑者……他们想尽办法逼我们骨肉相残。同行的一对父子，爸爸亲手结束了自己的孩子。”
“欧森的爸爸不肯配合，在反抗过程中被打伤了，他们逼欧森用刀……出他爸爸的心脏。欧森不肯，那些人就用刀刺他。他爸爸为了救他只能自己动手，心没完全剐出来人就死了。那些人就按着他的手将……”
“他们根本没想过让任人活着离开，他们只是想折磨我们。后来，警察找了过来，他们把已经死了的和还没死透的一起塞进车里。没想到车子出了车祸，我趁机逃了出去。欧森可能也是趁那个机会逃走的，也可能是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把他随意丢弃了。后来的事没有人知道，他失忆了，那个时间的整段回忆都损毁了。”
那段可怕的回忆他忘了，却并没有消失，而是留在了他的潜意识里。让他敏感、冷漠、没有安全感。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他们说我们是罪人，他们要把我们五脏奉给魔鬼，换回他们死去的族人。可是我们为什么是罪人，却毫无线索。我父亲是石油商人，欧森的父亲是天文学家，都是普通人，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我们追查这群人很多年，直到最后一个凶手死亡，也没有完全查清。”
杯子上水汽落尽了，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夏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残忍，让安德鲁去回忆那么血腥残忍的过往。但“对不起”之类的话她不想说，那除了让她自己感觉好点，对安德鲁毫无帮助。
她开酒倒在杯子里，推给他。
安德鲁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打量了一下她，握住杯子与她的杯子碰了一下。
然后，一饮而尽。
尹欧南来的时候，安德鲁已经醉了，趴在吧台上打着呼噜。夏暖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冲出来抱住他，不过一晚上没见，她却好像许久未见他一样。
她圈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认真地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第二天，夏暖下地铁后没有坐公交车，而是跑步二站到公司。下班后她换好衣服，主动开始热身，做体能训练，学什么都异常认真。
尹欧南问安德鲁:“你有没有觉得夏暖今天有点反常。”
确实反常，她一次洗手间也没有去，没有趁他们不注意简化动作，没有要求做睡觉瑜伽！甚至没有喊饿！
安德鲁拍了拍尹欧南，“算了！她可能以为自己锻练还能长个吧！”
他从冰箱里拿了冰块，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撇了撇嘴，似乎有点不太满意。
夏暖走过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秒懂，回身从柜子里摸出包花生米来，装在盘子里推给他。
见尹欧南诧异地看着自己，安德鲁告诉他：“你不懂，喝酒不吃菜伤身体。”
夏暖做了二十多年倒霉蛋，这段时间忽然特别顺利。
隔壁那位爱做夜间运动的女士终于搬走了，她在公司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李依依，正巧她在找房子，夏暖就把她介绍到了隔壁。李依依搬过来后，不但没了以前的羞人嗓音，而且每天开车上下班，总能捎上夏暖。
高哲也跟着蹭车，喝着奶茶刷着视频上班路上好不快活。夏暖也跟着看了几眼，除了游戏视频，就是一个肤美貌美的女孩在跳舞，长得很纯，但身材又很好。
“这谁啊？”
“乔颀薇！她昨天食物中毒了，随手发了张抢救照，人们说她拿生命炒作，结果被骂上了热搜。”高哲感叹道，“她已经够可怜了，前阵子刚被砍伤，去h国作了整容手术。昨天又进了医院。她以前是网红，现在去拍电影了，她亲笔签名的周边从50涨到了800，就这还得预订。”
“她是不是签了咱们公司？还和尹欧南传出过绯闻？”名字和事件都一一对应。
高哲忽然想起了什么，“别听狗仔瞎说，不过是几张一群人吃饭的照片，两人离得八百米远，根本就不熟。”
夏暖点头，随手一滑，便是乔颀薇在韩国夜市介绍美食的视频，镜头一晃夏暖从里面看到了尹欧南的影子！仅凭地面上一个修长的影子她便认了出来！她忽然想起，那天尹欧南给她发来的鱼糕女士的照片，好像和视频上这个长得差不多，原来就是乔颀薇！
李依依在前面开车，忍不住劝他们俩：“你们俩坐车别玩手机了！一会儿头晕。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这一打叉，三人的话题又转到中午吃什么上去了。
晚上夏暖去皇庭训练，安德鲁和尹欧南都不在。她自己做了体能训练，又打扫了房间，都没有人来。打电话一个不接，一个不在服务区。
她去洗澡，看到架子上洗护用品，这些都是尹区南提前给她准备好的。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睹物思人，她又等了他一会儿才回家。
回家时已经有点晚了，从车站到家的这条小路一如既往的黑。
她一边走路，一边听歌。
忽然，从斜里冲出一个人影来挡住她的去路，大喝一声：“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自己的拖地大衣……
夏暖愣了几秒钟，然后兴奋地发现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暴露狂！！！
传说中的暴露狂！
啊哈哈～
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暴露狂啊！
练了那么多天的直踢！侧踢！回旋踢！！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暴露狂见这个女孩没有想像中该有的惊慌失惜，又用力摆了摆自己的胯……
偏偏这天是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只适合杀人不适合暴露。
光线暗，夏暖又没戴眼镜，跟本看不清！只觉得赤条条一片白花花。
“等等～我看不清！让我戴上眼镜。”夏暖一边朝他摆手让他等等，一边兴奋地低头找眼镜。
冷风吹过，对面的暴露狂打了个激灵！
他的内心世界瞬间崩塌：人家也是很害羞的呀！做暴露狂这么久了，掏电击棒的！掏手机的他都见过，尖叫的！哭泣的！拿高跟鞋踢他的！他全部都能接受！
但是！他不能接受一个女孩因为看不清而懊恼！还有那满脸的兴奋！
他该不会是遇到了变态女色狼了吧！他只卖色相，不卖身！女人越是害怕，他越是能从中获得快感，但遇到主动的，他感到沮丧、失落、不安，甚至恐怖！
于是，在夏暖掏眼镜的当下，他撒腿就跑！
夏暖一怒，她的直踢！侧踢！回旋踢！还没用上呢，就想跑？没门！她戴上眼镜，路面豁然清晰！
暴露狂跑得飞快，她不得不好言相劝：
“咱们再演一遍好不好？”
“这次我会好好配合你！会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暴露一听，跑得越发卖力，眼看他三步并作二步爬上旁边小区的围栏，一道人影迅速从身后冲出，箭一般的速度将那个暴露狂从围栏上抓了下来！
哐的一脚正踹上命根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夏暖看得目瞪口呆！那个人影一转头，夏暖认出是李依依。
夏暖报了警，李依依陪她去警察局。
暴露狂一看见警察就声泪俱下地控诉“这个女人想强暴我！”
“我不想让她看，她就在后面追我，说自己没看清！她还特意戴上了眼镜！”
夏暖：……
暴露狂俨然成了受害者，民警目瞪口呆地看向夏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女孩看起来平静，对男人的需要却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居然连暴露狂都不放过。
李依依瞪着暴露狂：“你做梦呢吧！像你这样的人我们会想强暴你？我们追你，是想抓住你，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警察同志，我们这样可以算见义勇为吧？”她转向民警，气势汹汹。
“是她要看我的！是她主动的！”暴露狂激动得站起来反驳。
“安静！”民警示意他坐下，暴露犯是惯犯，并且现在还有人做证，他转向李依依：“是的，感谢你们帮我们抓到了这名惯犯！”
“那笔录也做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李依依说。
“可以走了。”
夏暖如获大敕，乖乖跟在李依依身后出了警察局。
“一一，你学过功夫吗？身手怎么那么好？”夏暖对她简直崇拜了，她自己练了这么久，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李依依顿了下，“小时候是武术队的！”
夏暖顿时捶胸顿足，自己小时候光顾着玩了，什么特长都没有，早知道会找尹欧南这样的男朋友，当时也该参加个武术队！
没走几步，李依依说要买点东西，要夏暖自己先回去。
夏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惊吓倒没有，只是有点失望。体能训练也有一段时间了，好容易有机会学以至用，没想到自己还没暴露狂跑得快！
夏暖一路哀声叹气，路口停着的车忽然拉开了车门。她本能地一闪！
夏暖撒腿想跑，人已经腾空被拎了起来！
有力的胳膊将她箍到怀里，是熟悉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香，让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尹欧南！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子，“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自己的女人都进警察局了，难道我不该在这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尹欧南捏住她的下巴，“夏暖～抬头看着我！”
夏暖只得抬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这也太快了吧！等等！她才是受害者！但她为什么觉得心虚……
“为什么要看别的男人的……？”
“那是诬蔑！等等，你连这也知道？”
“你刚刚自己说的。”某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有吗？”夏暖努力回想，自己有说过吗？
尹欧南叹了一口气，连眼镜都戴上了，是想看得多清楚？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抓住夏暖的手按在自己的皮带扣上，他忽然有些沙哑的嗓音，让人心悸。
“你想看，难道我会不给你看吗？”
夏暖：……
她愣在那，只想喊救命！可是他不容拒绝，她的手指开始颤抖，指尖好似着了火一样，他的温度烫得吓人。她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因为他扯着她的手拉开了自己的皮带扣……
夏暖的心几乎跳出胸口！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辗转吸吮，仿佛寻找着某个宣泄的出口。
夏暖羞得不敢睁眼，三感却异常地灵敏，于黑暗中炸爆开来，他的触感，他按着她手的烫人温度，他的呼吸声，他靠在她后颈喊她名字时低哑的声音。
这场由暴露狂引发的……误会终于结束，她戴眼镜明明只是想看清楚路！第一个暴露狂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她却没逃过第二个暴露狂，她羞愤地想着，揉着鼻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