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喝醉的星星

    她坐到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老板，普通人喝醉了，都会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因为，我们的内心都住着一个小魔鬼，你得趁这个机会把它放出来转转！”真的，大哥你倒是正常点耍个酒疯啊~光这么看着我，我快疯了！

    “饮酒会使大脑神经元传递速度减弱，导致判断力会下降，自控力不足，这时候做事多是错误决定。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内心有魔鬼，说明你出现了幻觉。”

    夏暖：……

    喝醉的大神也是大神，理智得令人发指，他还认识神经元，而她醉时连自己爹都认不出来，“你以前喝醉过吗？我说的不是你现在这种，是那种烂醉如泥，神志不清的那种醉？”

    他思忖片刻，“像你上次那样？”

    ……

    夏暖一窘，不情愿地点点头，“算是吧。”她又郑重地补充：“我也就那一次。”

    “没有。”

    果然，老大是绝对不会放弃对自己理智和身体的控制权的，是自律与理智的楷模。

    “那你情绪低落时，怎么释放压力？”

    “工作。”

    ……

    夏暖有理由觉得他是在间接教育她。但偏偏他的神情是极认真的，他确确实实是很老实地在回答她的问题。他一副听话又好骗的模样，连眉宇间的凌厉之色都弱了……

    “那开心的时候呢？”她不死心地追问。

    他认真思考，半晌，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是不知道怎么庆祝？还是他没有过开心的事？

    她很想追问他，一件都没有吗？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开心的事呢？可是他沉默的样子让人胸口阵阵发闷，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问了糟糕的问题。她以前不知道“开心”这个词也会让人难过。

    她想这真是一场糟糕的谈话，非但没有让他把内心的小恶魔放出来透风，连自己也开始多愁善感。她转身趴到船边，看到海面散着点点萤光，微弱的、若隐若现的，她伸手去捞，那萤光如精灵般散开，化作无数细碎的星芒，捞起来手心里只剩下海藻。这一定是云姐说的那种发光的小鱼。不知道补不补……她用手捞了几下，一无所获，想站起将身子探出去，发现自己的衣角一直是被尹欧南攥在手里的。

    她回头看他时，他又在抬头望天！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示意他松手，岂料他置若罔闻，不想松开就假装听不见……

    夏暖又扯了几下，拗不过他，只得坐下来。不要试图和一个醉汉讲理，即使他是一个理智的醉汉。她只得跟着他一起抬头望天，之所以叫望天，不叫观星，是因为天上乌云密布，别说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连月亮都看不到，只觉得灰蒙蒙一片，实在没什么好看，脑子里冒出一堆词“月黑风高”“天昏地暗”以她的文学素养的上限也想不出一个好词来。

    看星星这种事她以前也经常干，还热衷于认个星座什么的，最不济流星出现时，也大呼小叫地跟着许愿。虽然，微微总嘲笑她，对着“扫把星”许愿，能实现才怪此类的话！总之，此事是抱有娱乐性质的。但，每次看到他扬起的侧脸，她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看一眼，心就跟着疼的那种感觉。

    “你在看什么啊？难道有些星星，你能看到，而我看不到？”好比说我们身边有很多东西，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到，比如她前阵子那样……

    “我能看到它，但不知道哪一个是它。”

    夏暖：……

    一个搞经济的老板说起话来却像一个禅学大师，你无喜无悲也就算了，说话还这么难懂。

    “所以，你是在天上找它？”

    “嗯，我父亲是天文学家，那一年我生日，他发现了一颗新的行星，送给我做生日礼物。”

    “它叫什么名字？”每颗被发现的新星都由发现者命名，她很好奇他的星星会起什么样的名字。

    尹欧南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的声音，他淡淡地道：“没有名字，父亲没来得及给我，就离开了……”

    没有星光的海上一片漆黑，她想看清他的脸，但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可就算有月光，她能从他脸上读出什么呢？他此刻一定是没有表情的，冷漠的眼睛里不会流露出一丝悲伤，轻抿的嘴角不喜不悲，连声音都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温度……

    在浩瀚的宇宙里找一颗星星,这比让人在一朵小狗形状的云下面等人还不靠谱……

    找一颗永远找不到的星星，思念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她张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痛，她无法体会，那些不咸不淡的安慰，他也不需要。只觉得海风微凉，眼睛被吹得又酸又涩，不知哪来的水飘进她的眼里，模糊了他的样子。那糊成一团的影子，仿佛一团孤独的光。

    她抹了把眼睛，把水渍擦干，她满肚子苦水最忌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