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见面
影五腰间悬刀，走在绵绵的细雨中，偶尔有小雨丝飘到他的脸颊。
寒意更冷了。
院里恰巧有几个丫鬟，等影五经过后便开始窃窃私语。
“这公子模样真俊。”
“当真想扑到他怀里啊！”
影五身子猛地一顿，满脸黑线，很是无奈。
带路的管家开口道：“到了，老爷在书房等公子哩。”
影五耸了耸肩膀，“多谢。”
马上便要见到仇人，他蓦然轻抚一阵画堂春。
进屋后扫了一圈，影五冰冷的目光，停留在了那身着官服之人。
这便是梁兆成。
而其身后站着那人，吐气如剑，滚滚不可测，影五难免有些踌躇。
此时还不是杀人的时机！
影五仍旧保留着杀手时期的习惯，将时机看得很重要。
旋即敛了厌弃的目光，用久违的愉快语气道：“见过梁大人。”
影五盘算了，若此时暴起，就算杀了梁兆成，有那气息雄浑的男人在，他不一定能脱身。
梁兆成淡淡扫视着影五，眼里泛着棕黄色的光泽，显得奸诈而多疑。
“公子路见不平，搭救我梁府，不必如此客气。”梁兆成目光竟转瞬变得柔和，“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影五未作迟疑，脱口而出，“形影不离的影，正月初五的五，我叫影五。”
梁兆成顺着他的话问道：“影公子来自哪门哪派？”
影五不假思索道：“机缘之下，入得北齐丹霞洞。”
他料到会有此问，便早早想好了说辞，编排一个对方不了解的地方即可。
倒也的确有丹霞洞这个宗门，只不过相隔甚远，对方也没这个能力去敌对国查证。
“北齐？”听闻此言，梁兆成果然皱起了眉头。
两国之间，边境常有摩擦，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影五。
影五拱手施礼道：“在下于咸林郡长大，此番前来，正是为报答梁大人的恩情。”
梁兆成清了清嗓子，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恩情？影公子何出此言？”
影五略作迟疑道：“在下曾是一名乞儿，三年前幸得梁大人施舍，才不至饿死街边，而后才流转至北齐。”
话罢，他心口似有一阵刺痛，强忍住了不顾一切杀死此人的欲望。
现在还未到时候了，影五暗暗告诫着自己。
闻言，梁兆成愣了片刻，而后与身后之人对视一眼，故作开心道：“原来你我早就相识，既然如此，便在梁府住下吧。”
“谢梁大人抬举。”
随即拱手，影五目光似有些迷离，仿佛正镌刻着一个个光阴故事。
梁兆成扭头道：“廉刑，还不给影公子看茶。”
影五细细打量，原来那灰袍男人叫廉刑，当真奇怪的名字。
而廉刑好像对影五很是戒备，眼中时刻闪烁着警惕，而后抬手在茶杯上轻轻那么一弹。
茶杯飞出，划出一道弧线，绕过了梁兆成，飞至影五身前。
六品！
影五伸手接住，身子没动，但心中却是一震，此人气力雄浑，是个强敌。
梁兆成笑了笑，“本官得了十八颗凤凰单丛，没剩多少了，请影公子品茶。”
“多谢。”
影五一口将茶嘬尽，而后，冷眼瞧着那廉刑。
他不会什么平飞茶杯，只是轻哼一声，将那茶杯朝着廉刑面门砸去。
廉刑也抬手接杯，他是真没想到，这年轻人还真敢扔回来。
“你对你的刀，很自信。”廉刑目光轻蔑，闪烁着必胜的信念。
他暗暗瞧去，那黑衫青年嘴角噙了丝笑，但那笑细看却寒凛冷冽。
影五的薄唇，拉开了一个戏谑的弧度，“茶杯小了些，茶说不定会漏。”
二人针锋相对，此时的书房中，落针可闻。
梁兆成不会扔杯也不会接杯，便老老实实将茶杯放进了茶盘里。
他笑着转移起话题，“廉刑，袭击大夫人的那伙山匪，你查清楚了吗？”
廉刑收回对峙的目光，躬身道：“来历已摸清，是松竹山的铁鹰寨，乌合之众罢了。”
“真是胆大包天，敢动梁府之人。”梁兆成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怒气。
语气更是深恶痛绝。
影五见此状，不动声色道：“山匪为祸一方，可万万不能放过。”
“这还用你说？”廉刑言语间的神情很是不屑。
“好啦，你俩到此为止。”梁兆成顿了顿，瞧向影五道：
“影公子，我还有要事与廉护卫相商，你先回房歇息吧。”
“在下便告辞了。”
影五拱了拱手，下了逐客令，便说明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听不得。
对于梁兆成来说，他毕竟还是陌生人，不过影五寻找的是杀人时机，并不一定需要对方的信任。
他推门离去，没有拖泥带水。
半晌，梁兆成迟疑不决道：“此人，你怎么看。”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廉刑皱起眉头道：
“可能是和大小姐一样，江湖气太重了些，这类人不好掌控。”
“江湖游侠儿，跑到我这郡守府上来了，当真是有趣。”
梁兆成似忽而想起了什么，沉吟道：“我何时施舍过乞丐？”
廉刑用手指蹭了蹭下巴，道：
“这事儿我倒有印象，三年前大人抓了八个要犯，心情大好之下，开仓振粮了五日。”
梁兆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竟做过这种事？”
“当然是有的，大人。”廉刑无奈道：“您忘啦，那八个人还是我寻来的咧！”
“哦～本官想起来了。”梁兆成恍然大悟，“你看看，本官这是善有善报啊！”
……
影五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记忆就像是一条狗，影五扔出去什么东西，那条狗就会给他叼回来。
所以，他此时心中盘算的，是仅杀梁兆成一人，还是杀了他全家，只留他一人。
在幽都山流传有一句话，杀手只杀人，不报仇。
影五眼中多了些血丝，咬牙切齿道：“若遇此辈，先断其所爱，放其生之，最后杀之！”
他很烦那条狗，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满腔的怨气、愤恨，皆已无处发泄。
影五快遏制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