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偶遇
细如牛毛的小雨下了停，停了又下。
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
山上又湿又冷，凉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林玉魁在衣服外面又加了一层硬邦邦的兽皮。
佝偻着身子烤火。
木材被雨水打湿后，燃烧时会冒出很大的烟。
那些迟迟不肯死掉的蚊子倒是被熏得不肯靠近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狩猎也越来越困难。
最近两天都没抓到像样的猎物。
林玉魁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冒险去市区碰一下运气了。
至少市区有像样一点的房子遮风挡雨。
反正有红眼的丧尸雷达。要是有高阶丧尸靠近，就提前撤退。
“哗啦！”
灌木向两侧分开，露出红眼和三个小弟的身影。
没有任何收获。
红眼布下的陷阱又被野狼祸祸了。饵也被吃了。
林玉魁朝它招了招手，安慰道：“咱们还有不少熏肉。等雨停了，就换一片林子。”
红眼钻到草棚，把外套架到篝火旁。自己也蹲下来烤火。
丧尸体内的水分都被油脂替代了。它倒是不怕冷。但衣服打湿之后很不舒服。
林玉魁这段时间，一闲下来就向红眼学习外语。
倒是省去不少交流上的障碍。
林玉魁看向沉思的红眼，没话找话道：“你还有变成丧尸之前的记忆吗？”
红眼一怔，疑惑地看向林玉魁。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玉魁悠悠叹了口气。
病毒只能将活人转化成丧尸。严格来说，丧尸从未真正死去。
可它们就像被怪物夺舍了一样。只残留着身为人类时的肌肉记忆和某些习性。
就连智慧型丧尸都不例外。
像刘大爷那种保持习武本能的奇葩，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林玉魁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想过追寻以前的身份吗？或许你的家人还活着。”
红眼眨了眨眼，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再一次摇头。
“好吧。”，林玉魁也是心血来潮才这么一问。并不打算冒着雨往白市跑。
他越是和红眼相处，就越对丧尸的世界感到好奇。
仅仅感染病毒，就把人类转变成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
甚至还有独立的语言和社会体系。
好像病毒早就确定了进化方向一样。
红眼有智慧，有想法，比大多数人类都聪明。却对自己的过往完全不感兴趣。
真的不好奇吗？
又或者说……只是不愿提及。
不过它也有和人类很像的地方。
爱钱！
很爱钱！
近乎虔诚地爱钱！
每当它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就会塞进衣兜里。
闲暇时拿出来，一张张捋平。再工工整整地收进一个铁盒子。
林玉魁记得在白市的时候，它就用银行里的钞票堆出一个大沙发。
或许，红眼有着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吧？
正想得出神，红眼突然把墨镜戴好，然后一挥手。
“唰唰唰”
大毛、二毛和小明立即藏进附近的灌木丛中。
林玉魁没发现什么异样。可还是把霰弹枪拿到手边。
片刻之后，从远处走来五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
几人的手中都拿着猎叉和弓箭。
生怕引起林玉魁的误会，隔着老远就叫道：“兄弟，我们没有歹意。就是冻僵了，见这里有烟，想过来烤烤火。”
林玉魁大为诧异。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人类了。
在深山老林遇见活人，比见鬼还难。
连忙招呼道：“快过来吧！我这窝棚太过简陋。几位别嫌弃就行。”
红眼向里面凑了凑，坐到林玉魁的身后。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看到霰弹枪后略微一怔。不过还是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帮上大忙了，我们全都冻僵了。这鬼天气也打不到猎物，我们跑了一整天才找到一个松鼠窝。”
说着把斗笠和蓑衣脱到草棚门口，这才搓着手在火堆旁蹲下。
其他几人也有样学样地钻进草棚。
本就不大的小草屋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最后进屋的年轻人提着一个打有补丁的布口袋。应该就是从松鼠窝里掏出来的过冬粮了。
现在想找到松鼠储存的粮食可不容易。必须是还没变异的松鼠才行。
变异松鼠不存粮食。
它们吃肉。
这五个汉子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看就是整天钻山沟的猎人。
红眼在林玉魁的后背偷偷写下一个字母“b”。
意思是这五人都有b阶丧尸的实力。
林玉魁脸上没有变化，内心却无比震惊。
那不就相当于一支铁徽猎人小队的实力了吗？
于是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几位小哥是附近的猎户？”
带头的中年人摇头苦笑：“俺们在这大山里，有啥就吃啥。大多时候靠挖野菜嚼树根充饥。说猎户真是抬举俺们了。”
林玉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等下了初雪就好了。我也有好些天没搞到猎物了。”
中年人一听这话，忙对身后的小伙叫道：“快，把粮食分一半出来。相逢是缘，活着的人不多了。见面都是一家人。”
那小伙脸上不太情愿。不过还是打开口袋，小心翼翼地往外捧食物。
都是橡子、松子、核桃一类的坚果。
林玉魁没有拒绝。
他天天吃肉，早就想换一下口味了。扭头对红眼道：“老弟，取一条熏猪腿来。好好招待几位客人。”
中年人脸色微变，失声道：“可使不得！现在打猎多难呀！你还得熬过这段日子呢。”
林玉魁爽朗一笑：“礼尚往来嘛。老哥一见面就分给我一半食物。我拿条猪腿招待大伙就使不得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这……好吧！兄弟是个爽快人。我们几个就厚着脸皮蹭一顿饭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中年人也不好意思继续推迟。
他们是真饿了。已经不记得上次吃猪肉是什么时候了。
红眼自作主张地拿回两条猪腿。
这让几人更不好意思了。之前往外捧松鼠粮的小伙也无地自容起来。
有一种乞丐给富豪施舍铜钱的感觉。
红眼倒是没想那么多。
野猪腿是林玉魁最早熏制出来的。占地方不说，几天连阴雨下来，还有点发霉。
扔了可惜，留着又遭它嫌弃。
见林玉魁高兴，巴不得全都送了。
几人最初见林玉魁有枪，心中还暗暗提防。
可看他不缺吃穿，还如此热情好客，也逐渐放下了戒备。
同为活人。
这些朴实汉子和林玉魁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他们向林玉魁打听山外的情况。
林玉魁则趁机询问山里的野兽栖息地。
几句话的功夫就熟络起来。
中年人的目光不时往红眼身上瞟，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阴天还戴着墨镜呀？”
林玉魁拍着大腿，摇头叹息：“哎！我这弟弟啊……患了眼病。刚凑够第一疗程的费用，末世就来了。”
另一个汉子忙问道：“是什么毛病？俺们在山里吃喝。一般的小毛病都会看。”
林玉魁苦笑一声：“红眼病。你要是盯着它的眼睛看，还会传染呢。”
听说会传染，那汉子忙把头扭向别的方向。闷声闷气道：“夏天倒是能采些草药洗眼睛，这个季节就有点麻烦了。”
中年人微微点头：“以前的小毛病，现在都是要命的大病！我们上山的时候有三百多人。如今已经不到一半了。没被丧尸和饥饿打倒，却死在风寒感冒上。”
“这小兄弟白白净净的，倒不像吃过苦的样子。就是有些内向呀。”
林玉魁伸手揉了揉红眼的头发，眼圈微红：“他这哪是白净呀？是贫血！因为耽搁治疗眼病，病情已经扩散到喉咙了。现在完全发不出声音。”
“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就去和家人团聚了……”
说着竟哽咽起来。
要不是有外人在，红眼都想给他鼓掌了。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
末世的大环境下，谁家还没死过几个人啊？
他们都是打掉牙往肚里咽的糙老爷们儿，谁都不会安慰人。
管鼠粮的男人年纪最小，歪着头打量了林玉魁一会儿。突然叫出声来：“啊，我认出你了！咱们在老岭见过。当时是大顺叔带队！你还送了我们一张渔网和一袋水泥呢。”
林玉魁的长相令人印象深刻，样子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是面前这几个汉子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又黑又瘦，都跟耗子成精似的。
“嗯？”，林玉魁虽然没认出这个少年。不过想起了曾有一批往山里躲的农民。
一拍大腿：“哎呀！原来是你们！”
中年人惊呼道：“哟，原来你就是送我们渔网的恩人呀！兄弟怎么称呼？要是不嫌弃的话，等会儿雨停了。和我们回营地坐坐吧。”
林玉魁也好奇这些人在山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心头暗喜：“好呀！那就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