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心
柯楠听到林玉魁的话，也谨慎起来。
末世中，饥饿的人类比丧尸还要危险。
但她观察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疑惑地看向林玉魁。
林玉魁停好车，轻轻拨开路边的杂草。
露出拳头大小的一圈铁丝。
检查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退回来：“那是抓野兔的套子。刚布下不久。咱们快点走吧，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嗯！”，柯楠乖巧地点了点头。
把十字弩的弦上好，装上一支自制的弩矢。
继续上路后，忍不住问道：“你咋认识那东西的？”
林玉魁头也不回地推着车：“小时候吃不起肉。我上山套过兔子。”
“哦！”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只剩下车轮轧过野草和碎石的声音。
只是没走出多远，林玉魁再次停下车子。从车上取下一根鱼叉，侧耳倾听。
看到他的样子，柯楠也跟着紧张起来。
片刻之后，一抹土黄色的身影突然从路前方横穿而过。
“噗！”
林玉魁猛地将鱼叉掷出。
巨大的力量将其撞飞七八米远。
射中的是一只獐子。
林玉魁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倒皱起眉头：“獐子都在老林子里。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正疑惑间，目光落在獐子后腿的伤口上：“这是……”
下一刻，就见灌木丛中“哗啦啦”冲出十多号人。
看身上的穿着，像是山下避难的农户。
有人拿着削尖的木棒，有人拿着砍刀，甚至还有一人端着土制猎枪。
刀棒还可以理解，但土制猎枪可是在几十年前就被国家收缴干净了。
没想到，民间居然还有残留的。
林玉魁取出手枪，枪口朝下。率先开口道：“各位，我夫妻只是逃难时路经此地。没有抢夺你们猎物的意思。”
他这副尊容，再加上手里有枪。单凭卖相还是挺唬人的。
手拿猎枪的是一个外表憨厚的中年汉子。
把枪背到身后，小跑到獐子前检查了一下。赞叹道：“老弟这准头和力道，是个练家子吧？”
林玉魁没像中年汉子那样收起枪，再次强调道：“我们只是路过。”
中年汉子把鱼叉拔下来，递还给林玉魁。又命人把獐子抬走：“这獐子俺们追了很久。家里还有一百多张嘴，就不和老弟客气了。给你留下一只兔子，作为补偿吧。”
这个举动倒是出乎林玉魁的意料，不禁问道：“大哥，你们进山多久了？”
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啥进山呀？这儿可算不上进山。俺们是花山镇的农民。怪物一出现就躲进来了。”
“靠打猎和挖野菜撑到现在。本来就是土地里刨食的农民，到了这里也没啥不适应的。你们要去啥地方？”
林玉魁收起手枪，算是表达自己的善意了。但手里的鱼叉却保持随时可以投掷的状态。
笑呵呵道：“正打算带我媳妇去白市呢。我姥在那边。”
中年汉子对他发出邀请：“白市的人口非常密集，太不安全了。老弟的身手不错，不如和俺们一起，去老林子避一阵子吧。”
林玉魁摇头道：“大哥可能不知道，城里已经出现变异生物了。耗子和猫狗都变得十分厉害。”
“虽然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老林子，但病毒迟早会传播过去。林子里可有狼和黑瞎子。不知道变异之后会变成啥样。”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嗨，活一天算一天吧。当前能填饱肚子就行。什么变不变异的，以后再说。”
“对了，既然你不愿和我们一起。出老岭的时候可得当心铁牛帮啊。他们不光抢东西，还杀人。我和他们接触过。不是善茬。”
林玉魁谢过中年汉子，然后从三轮车上取下渔网和一袋速干水泥：“相逢是缘。既然你们人多，这渔网就送给你们了。速干水泥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中年汉子大感意外：“哟，这哪好意思？”
林玉魁淡淡一笑：“我还有大半袋水泥呢。食物也够吃到白市了。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个。”
中年汉子拍了拍林玉魁的肩膀，不再客气：“好吧，我替乡亲们谢过了。一路保重呀！”
“保重！”
直到这群人在视野里消失，林玉魁才长出了一口气。
手心里握着一把汗。
柯楠打趣道：“居然主动把东西往外送，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林玉魁苦笑一声：“水泥和渔网都死老沉的。带着太累，扔了又可惜。还不如搭个顺水人情。”
“而且我和那领头的说话时，有几个家伙一直在打量咱们的车。对他们来说，最有诱惑的就是那张渔网。主动送出去，能免去不少麻烦。”
柯楠啧啧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江湖呢！”
林玉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穷人孩子早当家。各种人都见识过。亏吃多了，心眼儿自然就多了。”
柯楠悠悠叹了口气：“世道一乱，人和人之间都变得简单起来。只剩下提防和算计了。”
林玉魁嘿嘿一笑：“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
说完，推上三轮车，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数百米外。
先前离开的中年汉子和众人把獐子往丛林深处抬去。
一个和他相貌有几分相近的年轻人低声问道：“爸，他们车上还有那么多吃的。怎么不想办法留下？”
中年汉子看着脚下的路，不答反问：“你觉得怎么才能把东西留下？”
年轻人一撇嘴：“咱们有这么多人呢。他还敢反抗？”
中年汉子淡淡瞥了儿子一眼，警告道：“做人别太贪。他把渔网送给咱们，就是防止有人生出你这样的蠢念头。”
年轻人很不服气：“啥蠢念头？你是收了东西，拉不下脸吧？现在都末世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嘭！”
中年汉子突然一脚踹了过去，把年轻人踹出五六米远。怒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你当他手里的枪是摆设？那人和我笑脸相迎的时候，手里的鱼叉就没松开过。”
“看看獐子身上的伤口。那是正常人能捅出来的？你特么看到一点蝇头小利，眼睛都瞎了。要是真动起手来，咱们这些人能剩下多少？青壮死光了，老人孩子怎么办？”
年轻人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吭声。
一旁的男人连忙上前劝阻：“哎呀，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嘛。”
中年汉子重重啐了一口：“还小？丧尸和野兽会管他的年纪小？铁牛帮那样的人渣会觉得他年纪小？”
“相由心生。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我这个崽子呀，不怕他坏，就怕他蠢。不好好修理一下，将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年轻人狼狈地掸去泥土，羞愧道：“爸，我知错了。”
中年汉子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跟上！”
年轻人一声不吭地跟在队伍后面。
紧握着拳头不再说话。
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之中。
时代变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