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8
五月中旬的江临, 气温已经升了上来，俨然一副入夏的模样。
此时的湖彬美术馆内，青年画家沈意眠的国内首次个人画展正在北厅内举行。
为了这次画展，顾忱早早就和公司请好了假, 提前一周就开始做准备。
沈意眠还为此笑话他：“回趟江临而已, 又不是要出国, 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忱自顾自地一边思考着出门要带的东西一边温声「教训」：“你现在都是准妈妈了, 还能跟以前一样？”
沈意眠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哎呀我就是怀个孕嘛，其实也没有那么金贵。”
顾忱无奈地看她一眼, 见她又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连忙拿过棉拖鞋给她的脚套上：“小心点总是没错, 别受凉了。”
沈意眠看着顾忱低头认认真真给她穿鞋的模样, 暗暗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当她把验孕棒的照片发给顾忱之后, 当时还在上班的他不到半个小时就冲到了她的工作室, 当即就带着她去了医院。
确认怀孕之后, 两人都很兴奋, 尤其是顾忱, 抱着她好久，最后是怕压到她的肚子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当天半夜，沈意眠起来上厕所时才发现顾忱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顾忱就找来室内设计师把家里所有的安全隐患都重新检查了一遍, 并开始装饰儿童房, 简直比她还激动。
本来顾忱这么开心，沈意眠心里也是高兴的。
但自从她怀孕, 顾忱老古董的本性又渐渐还原，几乎每天都要给她科普怀孕注意事项，一日三餐还特意找了营养师来搭配, 让习惯重口味的她苦不堪言。
这次的画展，要不是之前她就已经定在了湖彬美术馆，恐怕顾忱也不放心她跑这么远。
她本来还想着趁着这次画展回家偷偷吃点自己喜欢的，结果顾忱从出发前就开始念叨并且寸步不离。
沈意眠觉得，有她这个教导士任老公在，她的这个野心多半是不可能实现了。
画展开始前，顾忱就带着沈意眠到了现场。
两人正在馆长刘明宣的指引下检查着现场的布置，这时，靳娴从门口走了进来。
“哎呀你们来得真早。”
靳娴笑着去挽住沈意眠的手臂，“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沈意眠立刻笑着答：“挺好的妈，你也来得好早啊。”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阿忱……”
靳娴佯嗔斜了顾忱一眼：“我的画展他每次都姗姗来迟，也就自己老婆的画展才最积极。”
顾忱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每次吧。”
几人正说着，门口又陆续进来几个人。
那些人沈意眠也认识，都是美术圈内的知名画家，咖位算是很高。
她的这个画展并没有做太多的宣传，今天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着实是让她有些意外。
靳娴见状立刻迎了上去，那几人也笑着跟她寒暄：“靳老师，好久不见啊～从美国回来啦？”
“是啊～多谢你们过来。”
靳娴转身朝沈意眠招手，“眠眠，快过来。”
沈意眠连忙走上前去，顾忱也紧跟其后。
“这就是你儿媳妇啊？”
“是啊。”
沈意眠意识到那几位都是靳娴的老相识，今天来肯定也是为了给靳娴面子，连忙微微躬身礼貌问好：“唐老师，方老师，蒋老师，谢谢各位前辈过来。”
三位艺术家之中，唐心国是最有名的一位。
他笑着跟沈意眠握了个手，赞叹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的作品了，很不错啊，尤其是色彩的把握，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意眠连忙道：“没有没有，老师过奖了。”
唐心国摆摆手：“在我们这个圈子，其实不用谦虚，好不好大家一看就知道。”
他又转向靳娴笑道：“靳老师好福气啊，儿媳妇这么有才华，看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靳娴乐呵呵的笑了笑：“也是缘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我们家眠眠了。”
另一人玩笑道：“我听说沈小姐之前已经在巴黎举办过画展了，还有作品拍卖出了好价格，她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还不知道是谁关照谁呢。”
话毕，其他几人立刻很捧场的笑了起来。
结婚之后，沈意眠一边上学一边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后又去巴黎交流了一年。
后来凭借几幅出色的获奖作品，她迅速在网络上走红，成为了圈内知名的「青年美女画家」，还有一些品牌邀请她为店铺形象做设计。
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全心思都放在了创作上，很少参与社交。虽然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但她也乖巧的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些人走后，靳娴才对她道：“虽然画画看起来是不需要交际的工作，但这些都是圈里的一些老前辈，多和他们接触一下，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
沈意眠点点头，“我明白的妈，谢谢你。”
顾忱在一旁感激地看了靳娴一眼，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那头是顾均，也没客套招呼，直接问他：“我进美术馆了，北厅到底在哪？”
他之前并没有听说顾均要来，但那边人都到了，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自然而然地接了他的话：“我出来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他转身看向靳娴：“大哥是你叫来的？”
靳娴一愣：“阿均要来？我不知道啊……不是我……”
“没事。”
顾忱看了沈意眠一眼，“你们先聊，我去门口接他。”
看着顾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靳娴赶紧将沈意眠拉到一边，小声道：“本来想待会再给你的，可是阿均要来的话，那就现在给吧。”
沈意眠有些懵懵的，刚要问给什么，就看到靳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袋子。
“这是我前阵子收的一个翡翠坠子，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这个样式，就当是我送给你开画展的礼物，也谢谢你为阿忱怀了孩子。”
即使不打开那个袋子，沈意眠也知道靳娴能看中的东西必然不会便宜。
她看也不看，立刻将袋子推回去，“妈，这有什么好谢的，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我不是客气。”
靳娴拉住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阿忱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之前对他呢……真的是忽略了很多。现在你们成家了，我这个做妈的，总想着能帮你们点什么。但是阿忱一向独立，你又聪明懂事，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送点东西以表心意。”
“眠眠，你就收下吧，这是妈对你们的一点心意。”
交往之后，沈意眠听顾忱说起过关于靳娴的过往，知道他心里曾经是有那么个心结。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靳娴变了不少，顾忱发展又还顺利，母子之间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些矛盾。
“妈，其实阿忱他没有怪你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对你们好一点。”
两人正说着，北厅入口处，顾忱已经带着顾均夫妇走了进来。
靳娴赶紧将绒袋塞进沈意眠的衣服口袋里，小声朝她挤挤眼睛：“这事可别告诉你大哥他们，我只买了一个。”
沈意眠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欣慰。
虽然自她认识顾忱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大人，但他始终是靳娴的小孩。
那个总是被忽略的不会哭的孩子，如今总算是得到了妈妈的偏爱。
“弟妹，恭喜啊。”
顾均带着宋央走到沈意眠和靳娴面前，“听说你在这边开画展，我不请自来了，不会介意吧？”
沈意眠笑了笑，顺势挽住顾忱的胳膊：“怎么会呢大哥，我能还想着你和大嫂都在陆北，就没邀请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均摆摆手，又看了顾忱一眼，挑了挑嘴角：“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阿忱应该习惯了。”
话毕，宋央伸手打了他一下，“行了，跟自己家人就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了，好好说话。”
在沈意眠的印象里，顾均这个人一向有些尖锐和傲气，不容易靠近。
但此时，她看他对着自己老婆挺无辜地看了一眼，声音也温和下来，“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
宋央没理会他，只对着顾忱和沈意眠友好的笑笑：“别管他，我们这阵子正好在我爸妈家，想说过来捧捧场。”
还没等沈意眠道谢，她像是又想起什么，又紧接着道：“对了，上次看弟妹朋友圈说失眠，我之前怀孕的时候用过一个特别好用的枕头，我给你买了一个直接寄到你们家的，应该这几天就到了，你们回去试试好不好用。”
顾均在一旁道：“怀孕这事你们嫂子有经验，有什么直接问她就是。家里闲置的东西也不少，你们不嫌弃就拿去，别客气。”
还是第一次听到顾均说这么平易近人的话。
沈意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忱，后者也有些意外的掀起眼皮看顾均一眼。
不过一会儿，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聊起了怀孕生小孩的事。
两个大男人站在那里有些尴尬，顾忱便带着顾均在展厅内闲逛。
“你好像还是不喜欢我？”
走到一幅画前，顾均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顾忱，“还在怪我？”
顾忱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怪你什么？”
顾均低头默了半晌，道：“害你离开顾氏，害你被全家人骂。”
顾忱淡淡笑了笑，“跟你没关系。再说，我现在也过得很好，我很庆幸那个时候的选择。”
顾均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也很庆幸。”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是想把你赶出顾氏的，我没有想到你会辞职。”
只是那些年，他习惯了凡事都要和顾忱争个高低。
得知顾忱离开顾氏的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突然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到底意义何在。
他想法设法地去赢他，结果对方毫不在乎，拍拍屁股就这么潇洒的走了。
然而看着这个弟弟几乎脱离了顾家，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为此，他还和顾鑫年提过，把顾忱找回来。
可是顾忱却想都没想过。
过年时，家里的那些长辈都在说顾忱不识大体，太过任性。
只有他心里清楚，顾忱隐忍这么多年，唯独任性了这么一次。
隐隐的，他竟有些羡慕，还有些佩服。
如今他们两人都成了家，他也有了孩子，看着顾忱也即将为人父，顾均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
“都过去了。”
顾忱拍拍他的手臂，“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顾均释然地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顾均和靳娴走后，还有一些其他被邀请的朋友和媒体也陆续前来。
画展的陈列时间一直延续到下午六点，可到了三点多，沈意眠就觉得有些累了。
都说怀孕期间容易累，她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家里并不觉得，这次除了趟远门才发现体力确实有所下降。
顾忱见她偷偷坐在角落休息，立刻叫来负责这次画展的策划grace，“我太太有些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了，后面的事情你来处理吧。”
自从沈意眠的个人工作室成立之后，grace就在她身边当助理，已经很熟悉顾忱的这种「护妻」模式，立刻点点头：“没问题顾先生，你们先回去吧。”
上了车，顾忱见沈意眠正左右摇着脖子，立刻伸手到她后颈捏了捏。
“累吗？”
“有一点。”
顾忱一边给她按摩一边道：“早说了就换在陆北办，不要跑这么远，你偏不听，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
“哎呀……”
沈意眠撅起嘴看他一眼，顺势懒洋洋地倒到他怀里，“我为什么要在这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仪式感你懂不懂？”
顾忱轻轻笑了一声，“我懂，可是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
车子缓缓开出湖彬美术馆的停车场，远远看着当初她看见那辆迈巴赫后匆忙跑下的阶梯，沈意眠靠在顾忱胸膛，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老公，有几年了？”
顾忱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想了想道：“十年了。”
沈意眠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他：“十年了？这么久吗？”
她转了转眼珠子自己在心里数了数。
是真的。
距离两人第一次在这里相见，竟然已经过了十年。
可她总觉得，她站在顾忱车前，看着他的脸缓缓从车窗后出现的景象，每一个细节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不久之前。
“时间过的真快……”
她喃喃道：“我都要当妈妈了，可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宝宝呢……”
顾忱低头看着她笑：“你现在不就是个宝宝？”
“是吗？”
沈意眠抬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宝宝想吃冰淇淋。”
顾忱搓了搓她的手臂，好声好气道：“医生说你最近肠胃不好，尽量不要吃凉的，你忘了？”
“可是我心里燥……”
沈意眠用下巴蹭蹭顾忱的胸口，声音尽量放得嗲兮兮：“我就吃几口，就几口……好不好嘛，老公～”
顾忱向来都招架不住她的撒娇，差一点就心软了。
但一想到医生的叮嘱，理智又很快占据了上风。
“冰淇淋太冰了，待会回去让妈给你榨点橙汁，好不好？”
沈意眠立刻从他身上起来，“橙汁和冰淇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我就想吃冰淇淋。”
“橙汁也是凉的。”
“……”
之前回忆往事时还想跟这个男人厮守一生，但此刻，沈意眠恨不得在车里筑一道墙，看也不想看这个狠心的男人一眼。
回到娘家，她也是一路走在前面，话也不想跟顾忱再说半句，径直回了房间关上门。
“这孩子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裴舒玉不明所以地看向顾忱。
顾忱苦笑：“她说想吃冰淇淋，可我们上周去检查，医生说她最近肠胃脆弱，尽量别吃生冷，我就没让。”
裴舒玉“啧”了一声：“这丫头……快当妈了还耍小性子，你别管她，她自己生会闷气就好了。”
“嗯。”
顾忱无奈地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卧室，“对了妈，您给她榨点橙汁吧，她说她心里燥，又不想喝白水。”
“好。”
裴舒玉立刻就去厨房拿水果。
不一会儿，她出声让顾忱过去，把先榨好的一杯橙汁递给他：“阿忱，你先喝，等她出来我再做新鲜的。”
顾忱接过橙汁，刚喝了两口，身后突然传来沈意眠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他一侧身，沈意眠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杯子。
她下意识地往他旁边的桌上看，居然只有一杯。
“……”
沈意眠委屈地看向两人：“我在房里难过，你们却偷偷在这榨果汁喝，还没有我的？”
裴舒玉：……
顾忱：……
“你们合伙欺负一个孕妇！”
眼见着沈意眠眼圈红红的都要哭了，顾忱冒着冷汗连忙放下杯子，连声解释：“不是的，你误会了，妈是准备等你出来再给你榨。”
他伸手想去抱住她安慰，沈意眠却红着眼躲开他，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出厨房。
“哎呀就是一杯橙汁，我又不是不给你喝……”
裴舒玉在后面跟着她，“还是阿忱让我给你准备的，哪里欺负你了。”
沈意眠没再作声，越走越快，然后再次回到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
裴舒玉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
“怀孕期间情绪是容易不稳定的。”
顾忱抬手示意裴舒玉没事，“您别担心，我去跟她说。”
虽然刚刚关门的声音很坚决，但其实卧室的门并没有上锁。
顾忱一拧，门便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见沈意眠正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虽然看不到脸，但他能感觉到她情绪很低落。
门又被推开了一些，发出“吱呀”一声。
沈意眠的目光朝后撇了撇，身体却完全没动。
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到了床边，又绕过床尾，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顾忱坐到她旁边，俯下身子问她：“好些了没有？”
他的语气温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沈意眠突然就觉得挺委屈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从眼角滑落下来。
顾忱愣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又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要不要抱抱？”
之前，沈意眠最喜欢抱着他。
好像只要抱一抱，她的情绪就能很快平静下来。
沈意眠泪眼汪汪地抬眸看他一眼，紧抿着嘴犟了一会儿，还是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顾忱连忙扶住她的背将人揽进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问她：“到底怎么了？跟老公说说？”
沈意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鼻子，翁着声说：“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现在孩子比我重要了？”
顾忱有点莫名，“怎么会这么想？”
他努力回想着，是不是这几个月他哪里做得不好，忽略了沈意眠的感受，才让她有这种想法。
“就是因为我怀孕，你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吃了。一天到晚都说为了健康，那我的心情就不是健康了吗？”
顾忱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觉得无奈又好笑。
“所以你是因为我不让你吃冰淇淋在生气？”
沈意眠抬起头气呼呼地看着他：“根本就不是冰淇淋的事，是你现在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说着说着，突然悲从中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你们总说为了宝宝好，那我呢？等我生完宝宝，是不是你就不会爱我了？”
顾忱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沈意眠怀孕之后，他比她还要紧张，生怕因为没有经验就做错了什么。
他一向行事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不知不觉间就对沈意眠严格了很多，以为这是为她好。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在关心她。
但实际上大家最常说的便是“为孩子好”“对孕妇好”，至于沈意眠自己的喜好和感受，好像一时都变成了次要。
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没有察觉。
现在细细想来，其实那些担心和难过，从很早开始就埋在了她的心里。
他有些歉意地望着她，伸手挽起她脸颊边被泪水打湿的碎发。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
他捧过她的脸，安慰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但是沈意眠，你不记得我在婚礼上跟你许诺的话了吗？”
沈意眠睫毛上还挂着泪，委屈巴巴地一抽一抽：“什么……什么啊？”
她现在头昏脑胀的，哪还记得几年前的什么话。
顾忱抽过纸巾轻轻擦她的脸，柔声道：“我说过，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孩。”
他放下纸巾，又低头亲亲她瘪起的嘴，“即使有了宝宝，你在我心里也永远是第一位，不会动摇。”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意眠认真想了想。
在她此刻有限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
从认识这个男人以来，他说的所有，似乎都一样不差的做到了。
沈意眠这才稍稍平复下情绪，过了一会儿，裴舒玉才小心翼翼地推门探进头来问：“还喝橙汁吗？”
晚饭时，裴舒玉特意让沈立又多做了几个沈意眠最爱吃的菜。
许久没吃点正常的家常菜，沈意眠此时已经完全忘了几个小时之前的难过，开心得几乎要飞起。
但大概是之前被顾忱说得多了，心情放飞间，她还是不忘和顾忱确认：“这个医生没说不能吃吧？我吃了啊？”
顾忱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十分自责。
他知道的，她其实很懂事，也在小心翼翼地想要做个「合格」的「好妈妈」。
是他太过于紧张了，以至于把她关进了自己建造的温室里而不自知，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她好。
“吃吧，没事的。”
他伸手帮她去夹，“难得回来一次，多吃点。”
沈意眠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口虾肉，鼓着嘴小声嘀咕：“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肉吃啊……”
晚饭后，两人下楼散步消食。
夜晚的温度没有白天那么高，但夜风还是带着初夏的暖意。
几个小孩从两人身边跑过，其中一个女孩手上拿着个甜筒冰淇淋。
沈意眠看了那甜筒一眼，默默舔了舔嘴。
好想吃冰淇淋啊。
她都三个多月没吃这玩意了。
可是她现在问也不想再问顾忱，反正之前她都那么求他了，他也没答应。
干脆找个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解个馋吧。
正这么想着，顾忱突然开了口：“吃冰淇淋吗？”
沈意眠脑子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他。
顾忱看着她那个样子就想笑，又问了一遍：“吃不吃？”
像是生怕他反悔，沈意眠连忙抢答似的喊出声：“吃吃吃！吃！”
顾忱笑：“那只能吃几口，好不好？还是太冰了。”
沈意眠弯起眼睛连连点头：“好，就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