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港口黑手党医疗室内, 中原中也将邮件按照太宰治口述的要求发了过去，看着显示已读却半天没有回复的邮件界面，又看了看由自己亲自打上去那恶心又肉麻的内容, 中原中也嫌弃地将手机扔回了桌子上。
“啧, 这样就行了吧，青叶不会被骗回来的吧。”
“你以为他是你啊, 就算你被骗的倾家荡产，他都不会被骗走一分钱。”太宰治虽然一动不动，却还不忘嘲讽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病友。
“太宰！”听着太宰治足够阴阳怪气的嘲讽, 中原中也顿时怒火上涌，咬牙切齿的吼出对方的名字。
“别吵，你是想让森先生知道你已经醒来了吗？”看着蔓延过来的暗红色能量，太宰治丝毫不惧, 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中原中也动手的念头。
被重力控制的飞起的桌子在空中悬浮了好一会儿，直到同样中原中也终于压抑下自己想要揍人的怒火，这才被缓缓地放回原位。
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中原中也天蓝色的眸子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港口黑手党医疗部的天花板并不是医院里那种能带给人安心的干净清爽的纯白色, 从墙壁蔓延到天花板上的是一层层斑斑点点的沾染着黑褐色的血迹。但就算只是这样，这里也比擂钵街，比羊组织好上太多。
“所以, 我们为什么只能生活在横滨。”沉默良久，中原中也缓缓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没有这次的经历, 中原中也不会知道横滨之外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如果再过上几年再离开横滨, 中原中也也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活。
却就是这个恰好的时机, 他离开了一直生活的横滨，看到了横滨之外的世界，他开始第一次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
“嗤……”
听到太宰治的笑声，中原中也微微一愣，从自我的复杂思绪中回过神。正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又问出来什么愚蠢的问题，却听到了太宰治那懒洋洋的后半句回复。
“……没想到你这只蛞蝓还能问出这样有水平的问题。”
“居然是表扬吗？”中原中也开口，转头看着一动不动只能眨眼说话的太宰治。
“才不是！”太宰治坚决的否认，“你听不懂人话嘛，我只是在嘲讽你啊，呵呵。”
“死青花鱼，你想打架吗？！”
“就我们这样？你是想在病房里住到下辈子吗？”太宰治轻哼一声。
顺着太宰治的话语想了想，中原中也顿时放弃了趁机在这个病房里把讨厌的青花鱼变成一条死鱼的诱惑，安稳地平躺在病床上。
其实中原中也的伤势比太宰治要严重许多，作为兰波的唯一目标，中原中也当时承担了比太宰治更重的攻击。
森鸥外根据检查报告给出一天以后才会苏醒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但那是普通状态下的中原中也。作为一个需要时时刻刻需要警惕周围的危险，在混乱的横滨保护一群普通人的羊之王，他又怎么会放任自己长久的陷入昏迷。
吵闹的病房再度陷入了安静，中原中也缓缓眯着眼睛，缓缓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太宰治悠悠的回应。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都不明白的问题。”
什么意思？
许多人不明白那你明白吗？
如果要搞明白这件事需要做什么？
中原中也努力想睁开眼睛，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却发现因为身体重伤的缘故，身体恢复的本能强制他慢慢陷入昏睡。
太宰治听着隔壁床传来均匀规律的呼吸声，仰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斑驳的天花板上，鸢色眼眸带着几分空茫，似乎透过那天花板看向了辽阔无垠的湛蓝天空。
“风雨欲来啊。”唇边溢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太宰治低声喃喃，“我为什么还没有死掉呢，死掉就不用再看这些了。”
——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东京战斗的几个异能者的形象越来越模糊，那种隐隐预约压在普通人心头的不安也随着遗忘越来越微弱。
神谷町中央的铃木塔随着施工队日夜不停的重建，在不久之后又再次开放。当那些用来保护工作队的绿色的帷幕被一一撤下，人们惊异的发现重建的铃木塔顶层原本透明的白色玻璃被换成了浅金色。
“这是为了永远的纪念那一天。”铃木财团的董事长铃木史郎在铃木塔重新开放的揭幕仪式中这样介绍，“为了能做出这样的颜色，我们委托的研究花了足足半个多月，终于调出了和当日在铃木塔大战的异能者异能力相近的颜色。”
“哇，那不是说站在里面就能体会到异能者当时的视角。”随着当时在场的一句惊呼，铃木塔在重新开放的第一天就迎来了游客的爆满。
随着异能者影响力的渐渐削弱，东京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不会走在路上是不是停下脚步仰头看看天空，花崎青叶也终于过上了久违平稳安定的生活。
没有三天两头的绑架，没有到处冒头的炸弹，就连网络上的消息也渐渐无人关注。手上的伤口结痂脱落，白皙的手掌上只留下了几块浅浅的红痕，仿佛雪地里落上的几片花瓣。
忍足侑士路过门诊，看着站在病房门口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的少年，走上去看着花崎青叶的手指，开口安抚，“没关系的，这些伤痕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忍足医生，这么巧啊。”
“不巧，我知道你今天来拆纱布，我就是来找你的。”忍足侑士笑眯眯揉了揉少年的金发，“有没有兴趣试着学学自己打网球？”
“有兴趣！”听到这个提议，花崎青叶双眸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这半个月多也跟着忍足侑士见识了不止一场他们的之间的比赛，有时候是忍足医生他们学生时期的同学，有时候还有些陌生但网球同样打的非常厉害的，据说是他们曾经的对手。
见识了各种奇妙的球技之后，花崎青叶也对这些人的“战斗”越发好奇。
“那就说好了，周末老地方见。”
“好嘞，不见不散。”
定下了地点时间，花崎青叶挥手和忍足医生告别后晃晃悠悠地返回家中。
回到家中，看着时间还早，花崎青叶翻出了江户川乱步从横滨寄过来的一些资料复印件。
正好双手已经恢复，他也就开始一边翻看着异能者的案件，一边整理着小说大纲。
之后的日子过的越发充实，花崎青叶过的也越发轻松自在。因为一直没有注意到有行动鬼祟的人调查自己，花崎青叶猜测公安应该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于是也就放松了警惕。
也是，毕竟日本公安需要负责的工作不算少，自己也算是个表现还不错的普通人，尤其还是未成年，自然会被排到重点关注之外。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越发愉快，还在宫野明美的帮助下学会了自己烤饼干，在厨艺方面有了不小的进步。
至于网球……从入门到放弃，只需要半天。
虽然在忍足侑士的评价中，他的身体素质不差，动态视力优秀，是只要勤学苦练就能获得不小成绩的那种。
但是在真正开始学习打网球后，花崎青叶就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像忍足侑士一样，打出那种极具“伤害性”的网球。
也许勤学苦练后，他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网球选手，但是对花崎青叶来说，成为网球选手可不是他的人生目标。
因为他和那些家伙之前差的不是身体素质，而是最为单纯，最简单的东西——热爱。
在看过了那群人初中时候打网球的视频后，花崎青叶清楚的知道是不会如同那些人一样，全心全意的投入这样一项运动之中。
沉溺就是危险，花崎青叶看着面露遗憾的忍足侑士，心底微微升起了一丝愧疚。而很快，这丝愧疚就随着时间逐渐消散。
——
放弃了网球后，花崎青叶就彻底将心思投入了写作之中，在将大纲发给编辑满川先生后，敏锐的满川瑛太迅速看清了花崎青叶的意图。
“你知道现在人们如何看待异能者吗？”满川瑛太一个电话打给了花崎青叶，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我知道。”花崎青叶并不诧异自己的想法被看了出来，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王牌编辑，他对文字的敏锐程度是一般人无法匹及的。
“但是你还是要坚持写这个？”满川瑛太咄咄逼人，一步不让。
“是的。”花崎青叶举着手机，蓝色的眸子倒映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上面一行行都是这些年在横滨犯下了累累罪行的异能者。
电话那头的满川编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隔着电话的花崎青叶只能听到对方那浅浅的呼吸声。
花崎青叶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随后嘴角慢慢勾起，双眸愉悦地迷成了一条缝。
他知道，编辑这一关是过了。
“小骗子，我就猜你当时所说蹭热度不过是个借口。”果然，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满川瑛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接着语带笑意，“那就找你的想法写吧。”
“自然，我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花崎青叶切换屏幕，调出了一个论坛，这个论坛就是多年前他和费奥多尔相遇论坛。当年在忽然发现论坛对面的“战友”居然是个能轻松摸到自己真实身份的黑客后，花崎青叶当时就飞快地废掉了那个账号，现在也就偶尔以临时游客的账号登陆看看情况。
而现在，在他经常登陆的板块上，依旧是几年如一日的异能者的歌功颂德，甚至还有宣称异能者是人类的进化方向，终有一天，异能者会成为世界的住在，而普通人不过是奴隶云云。
但事实上，论坛后面的那些人可能和异能者最近的距离就是看手机上的新闻。那些人完全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异能者的破坏，那些疯狂的、被异能力所控制的、失去理智的异能者……
眼前浮现出惨烈的画面，花崎青叶恍惚了一瞬，随后闭了闭双眸，抬手关闭了论坛。
之后的日子，花崎青叶整个人都彻底沉浸在了小说的世界之中。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路边的行道树长出嫩绿的枝条。时间在专注的时候总是过的特别多快，花崎青叶的从大纲到截稿也写了快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时间，花崎青叶除了在完善自己的小说，也给港口黑手党零零散散送去了几条黑衣组织的情报。
比起当年先代还活着的时候，花崎青叶几乎月月参加组织大行动的积极姿态，现在的花崎青叶就是把敷衍写在了脸上。
三个月只执行了两个任务，一个前期情报探查，一个后期工作扫尾，俨然从黑衣组织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了后备人员。
当然，如果让花崎青叶自己说，他其实也真的很无辜。虽然他和港口黑手党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呆在黑衣组织，不过是为了避免被森首领一纸命令调回去宰掉的命运，但是花崎青叶也不是故意敷衍的。
不过是新任联络员太宰治到底是比前任联络员聪明太多，为了避免自己编造的假消息被联络员拆穿，花崎青叶自然尽量减少自己造假的那部分，所有的任务也按照隔壁邻居姐姐宫野明美的行动稍加增减。
好在黑衣组织多年来奉行的隐秘原则，让花崎青叶这样违背常理的行动完全没有被怀疑。
毕竟，港口黑手党所有的有关黑衣组织的情报都是花崎青叶一个人提供的，在核心基础资料都是错误的情况下，除非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突发奇想地再派出一个间谍，否则花崎青叶自认为这辈子都不会掉马。
于是，花崎青叶这个黑衣组织boss都不知道的最快获得酒名代号的成员就这么堂而皇之用半真半假的情报拿回来港口黑手党多年的工资，且本人毫不心虚。
“我给的又不是假情报，我为什么要心虚？”花崎青叶看着手机到账信息，心情愉快地清空了自己的购物车，自言自语道，“就算是真的卧底也不一定能有我拿到的情报准确。”
此时的花崎青叶还不知道，黑衣组织除了他这个“五个月获得酒名代号·伪”的存在之外，即将有一个真“五个月获得酒名代号”的存在。
时隔四个月，诸星大再一次踏上了基地地下和地上连接的唯一电梯。
此时他的手中拿着龙舌兰和琴酒两人同时签下的文件，在其他人或者好奇或者敬畏的目光中畅通无阻地通过检验哨卡，在半个小时后，终于站在了阳光下。
“呼”常常舒了一口气，呼吸着空气中草木的芬芳，赤井秀一闭了闭眼，收敛了自己复杂的神色，在基地护卫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春日的阳光中。
此时的诸星大俨然是黑衣组织东京基地内的一个传奇。明明是刚刚进入组织，却能得到东京地区情报负责人龙舌兰的看重，此后的三个月更是表现出了他聪明的头脑和不俗的战斗天赋。
更令人惊讶的是，诸星大是个天生的狙击手，明明从没接触过狙击枪，短短三个月的训练后，六百码的狙击精准度就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
原本琴酒并没有把这个新人放在眼里，但在诸星大表现出狙击天赋后，同为狙击手的琴酒顿时来了兴趣。甚至明知道诸星大是龙舌兰的下属，龙舌兰还因为是自己的小心思多次找自己麻烦的情况下，仍然不断朝诸星大抛出橄榄枝，希望对方能加入自己的行动组。
诸星大自然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然而琴酒却不不怎么乐意。
现在的行动组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他太需要几个有脑子且信得过的狙击手了。
自此，原本是龙舌兰单方面针对琴酒，琴酒完全不搭理的氛围变成了双方互有来回的针锋相对。普通成员自然察觉到顶头上司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基地活动时就连脚步声都小了不少。
原本是高层代号成员的内部矛盾，普通成员是没资格知道这件事的，无奈同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后，大家也就意识到究竟谁才是导致两位大佬矛盾的罪魁祸首。
诸星大，你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而这次他的任务就是琴酒和龙舌兰两个人同时下发的，也算是一种避免继续内耗下去的互相妥协。
也正是有两个资深代号成员的担保，赤井秀一才能在为期半年的审核期满之前就成功离开黑衣组织的基地。而他所接受的任务，就是黑衣组织和那个涉及军-火制造行业的岩佐集团正式合作之前的前期对接。
赤井秀一在龙舌兰那里已经看过了黑衣组织拟好的合作条件，黑衣组织将与岩佐集团共享一部分研究成功，而岩佐集团需要提供黑衣组织足够数量的枪-支弹-药。
看着合作文件上一长串让人眼皮直跳的军用装备，考虑到自己还只是个还是个没有能力真正左右大局的无代号成员，赤井秀一压抑下了自己蠢蠢欲动希望搅黄这次非法合作的冲动。
正在沉思之间，不远处从身后的基地里开出了一辆黑色保时捷，然后车辆缓缓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了一双和赤井秀一相似的绿色眼眸。
“上车。”琴酒只冰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随后果断收回视线，果断升起了车窗。
自然，赤井秀一作为组织的新人，自然不可能单独接受这个任务，而负责监视他行动的，就是这几年在组织内声名鹊起的top killer。
拉开车门，赤井秀一如同一抹安静的影子，沉默的坐在车上。视线并没有好奇的四处乱飘，也没有因为被允许离开基地表现的过度的兴奋，也没有第一次接受任务的忐忑，只是平静的检查自己的身上的武器装备，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表现出来男人心情的紧张。
一直透过后视镜关注着长发男人表现的稍稍放下了对诸星大的怀疑，随之而起的是越发强烈的拉拢心思。
黑色保时捷迅速而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赤井秀一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带着审视和评估的视线终于收了回去，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后背，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比起龙舌兰，琴酒就像是个时刻都处在戒备状态的猎豹，只要他敢露出一丝破绽，必然会□□脆利落的处决。
赤井秀一低垂眼眸，暗暗攥紧了拳头。琴酒，黑衣组织内部倍受尊敬和推崇的top killer，也不知道为了获得这样的代号，他那双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是生是死，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思绪一滞，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出现了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迅速果断地将自己从低沉的情绪之中抽离。
车窗外的道路两旁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工建筑，车辆一路从东京的郊区开进了东京，随后穿过东京市内，黑色的保时捷低调地驶向了千叶。
千叶县是日本为数不多的工业县，岩佐集团的核心工厂就坐落在此地，自然，这里也是琴酒一行最终的目的地。
很快，汽车停在了千叶县岩佐集团的大楼下，赤井秀一和伏特加跟在了琴酒对身后，在岩佐集团几名工作人员的热情迎接下被迎进了集团的总部。
赤井秀一留意到接待人员脸上并不真实的表情，微微蹙了蹙眉，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诸星大，半个小时，我要知道原因。”佩戴在左耳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了琴酒的命令。
赤井秀一脚步一顿，瞥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开口的琴酒，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被迎接进了会议室中，赤井秀一在坐了几分钟后找了个借口后离开了会议室。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会议室外，一个褐色短发的猫眼青年按着耳机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随后抬手拦住了走出会议室的赤井秀一。
“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什么地方？”赤井秀一平静回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