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枪声和硝烟味, 尖叫和血腥味，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身陷一场恶梦之中。
是恶梦吧，一定只是一场梦吧。
自欺欺人的想法在睁开眼对上一张用绷带包裹的面容后瞬间消散。与此同时, 腹部传来的剧痛也一阵阵的刺激着中原中也的神经，在告诉他, 梦……该醒了。
注意到中原中也苏醒的太宰治低着头, 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容。
“羊之王, 你醒了。”
“不要叫我……”下意识的反驳却卡在了喉间, 句尾的话语只化作隐隐约约一声叹息。
“不要担心，你的伙伴，我们帮你埋了哦，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太宰治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的话题和这个看中原中也乐子这件事简简单单的过去，“对哦，刚好和gss那批精英们埋在一起，希望他们都能十分开心。”
他一边把玩着中原中也十分熟悉的匕首, 匕首的刃尖还带着诡异的荧光, 上面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一边喜滋滋开口，“这个你眼熟吗？”
“……废话。”中原中也告诫自己不能生气，却又压抑不住那种被挑起的火，只能翻了个白眼, 闭上了双眸。
这柄匕首之前就被信任的同伴刺进自己身体, 他能认不出来吗。
“嘻嘻。这东西可值钱了。”太宰治指尖摸过匕首的刃尖，“就这点多少就值个两三万呢。”
看着中原中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太宰治也颇觉无聊, 随手将匕首往后车厢一扔, 转移话题：“你就不好奇我们会去哪？”
“去哪？”中原中也这才被引起了兴趣，睁开了眼睛。这时候他也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正躺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车辆晃晃悠悠朝前行驶。
“你猜。”
“太宰治！”
“中也君，我们要去东京。”前排的司机正是兰堂，此时沉默了一路的他开口解释，“你受伤了，不过已经简单治疗。虽然有些疼痛，但行动不会影响你到你的身体。”
“切，兰堂先生怎么喜欢剧透，一点意思都没有。”太宰治故作委屈，眼神却是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啊，真想快点见到花崎君，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这样说着，太宰治却注意到中原中也微微一愣后陷入回忆的怔忡的神色。
“怎么了，羊之王？”太宰治注意到对方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再没有了之前的愤怒，眉眼间带上了一抹放松，越发好奇，“唔，看来，羊组织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你看，你恢复的迅速啊。”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中原中也眼神看着前方，视线的焦点却没有落在任何东西上，仿佛看向了许久之前的过去。
“花崎青叶在离开前来找过我。”
“哦？”太宰治升起了一点兴趣，“怎么，是他准备带你一起离开吗？”
太宰治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冰冷，不过内心深处却又理解花崎青叶的选择，一个可以掌握在手里的强大异能者，谁又不会心动呢。尤其那时候的花崎青叶已经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而当时中原中也对世界的理解还那么的片面。
中原中也抬头，歪着脑袋，橘红色的发色染上了一丝落日的明亮，让那头本就耀眼的发色更显得夺目。蓝色的瞳孔内是明显的疑惑，他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啧，蛞蝓。”太宰治移开视线。
“不要这么叫我，死青花鱼！”中原中也愤怒反驳。
“蛞蝓蛞蝓！你就是没有脑子的单细胞生物！”太宰治才不管中原中也生不生气。
“青花鱼青花鱼青花鱼！你才是愚蠢的生物!”
眼看两个本是很成熟冷静的少年放在一起却成了小学生吵架，开车的兰堂不得不一边分心留意路况，一边出声打断：“然后呢，中也君？”
“欸？兰堂君真的对这只蛞蝓太关心了啦。”太宰治皱了皱鼻子，如同撒娇的小孩，哼哼两声移开了视线。
吵架酝酿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中原中也有些迷惑地看了太宰治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太宰治的话有些意有所指，然而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引起他的警惕，中原中也回忆起当时花崎青叶离开前的那天。
“其实那个时候，花崎说的很少，主要是我在说，我希望他不要离开，我说我会保护大家。”
中原中也回忆着当时自己承诺的，会成为强大的异能者，会保护所有同伴，会等花崎青叶回来……再想想现在，他似乎一样也没有做到。
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那个白天，晴空万里下，少年站在明亮的阳光中，浅金色的发丝每一根都仿佛在发光。气氛没有本该出现在离别时的凄风苦雨，而少年精致的面容上是完全不耐烦的神色，不带丝毫离别的依依不舍。
“留下？我为什么要留下。”在中原中也磕磕绊绊地说了十几分钟自己的诉求和誓言，花崎青叶眉毛一挑，蓝眸微眯起，满脸戾气，“留在这里拖飞机吗？”
“活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已经够让人憋屈了，我他妈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的好一点？！”
“我可以帮助你，我能保护同伴，大家都是同伴，要一直一起走下去的，不是吗？”中原中也反复重复着，也只有同伴两个字。
对于失去了八岁之前记忆的中原中也来说，同伴很重要，就像是牵着他的一根线，让他不至于无所凭依地如断线的风筝，无根的浮萍。
“你能保护个鬼，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花崎青叶显然并不耐烦和面前懵懂的异能者解释，“我不是来提出请求的，我是来通知的，我要离开擂钵街了。来找你呢也就最后给你几个建议，也算这么多年你给我提供武力支持的一点报酬。”
“第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要小看普通人，想过的顺心就离他们远一点，尤其是脑子不太好野心又不小的那群。”不等中原中也回答，花崎青叶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
“第二，不要畏惧聪明人，他们会看出你能力的价值。这个世界上不怕被人利用，害怕的是你甚至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第三，以后没事别来找我，当然有事也别来，我他妈的已经受够了一帮异能力者跟世界的bug一样，把别人幸幸苦苦的一点一滴的积累顷刻间毁掉，我再也不想见到异能者了。”
中原中也的回忆停止到花崎青叶说完后语气不耐地转身离开，想到这个车里的人都是异能者，忍不住开口为对方开脱，“花崎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嗯……不太喜欢我，因为我当年异能控制不太好，总会弄坏东西。”
“噗嗤。”太宰治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一脸天真的中原中也，笑声越发嘲讽，“所以，他当年的建议你是一条也没做到。”
中原中也刚想反驳说自己一直待在擂钵街，却忽然想起此时的自己正在去东京的路上。
“怎么，现在想离开？”太宰治仿佛是有读心术，“太迟了哦。”
车辆已经行驶到横滨大桥前，在身穿棕色制服的异能特务科警惕的目光中，兰堂缓缓停车后交上了三张特批通行证。
守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扫了一眼通行证，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车辆缓缓离开后，男人身后一个年轻的实习生疑惑询问：“前辈，上面不是说最好找机会挡下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上面，哪个上面？又不是我们上面。”男人不在乎的掏掏耳朵，“我看他们那帮情报科是疯了，居然跑来给我们下命令。开玩笑，我们和情报科可是平级，他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而且那几个都是异能者的特批通行证，是你挡的住还是我挡得住？人啊，还是多为了自己考虑一些。”
港口黑手党地下一层档案室里，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偷偷使用异能力的坂口安吾感受到手机震动，他停下动作掏出了手机。短信是特殊的密码编制的，坂口安吾在看清上面的文字后，无奈的推了推眼镜。
[“种田长官，异能特务科请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坂口安吾又推了推眼镜，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安，这种身为卧底的敏锐直觉让他给自己的上司发送信息。
——
此时兰堂开着车已经驶离了横滨，穿过神奈川县后，不过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神奈川和东京都交界处。
从没有离开过横滨的中原中也好奇的打量着窗外的街景，路面平整窗明几净，墙角没有遗落的弹壳，路面没有火药残余的硝烟。此时正处在下班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挨挨挤挤走在一起，他们似乎并不担心会忽然冲出两伙人当街火拼。路边有带着黄色帽的五六岁的小孩，他们并排走成一纵列，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单纯笑容。
这就是……横滨之外的世界吗？
中原中也陷入了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之中，眼前似乎弥漫上层层血色，鼻腔里奔涌着浓稠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啊，花崎君回消息了，邀请我们明天见面呢。”一只盯着手机的太宰治忽然发出了惊喜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