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斯文败类与女探险家
第二次来陈伦的庄园,没有那三个讨厌的人跟着沈轻清觉得心情都轻松了,昨夜下了一场雨,天气还有些阴沉,风阵阵刮着,那些爬在围栏上的蔷薇花瓣零零碎碎落了一地铺成花毯。
管家领着她进来,不同于昨天的会客厅,这次她来的是二楼的书房,门是厚重的沉木,光洋洋洒洒的落进来。
管家推开了门,沈轻清第一眼就注意到侧面对着她的陈伦。
他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深蓝色宽条纹双排扣西装,紧束的衬衣领口衬得他的气质禁欲,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细边眼镜又为他禁欲的气质添上几分生人勿近的危险,手臂搭在复古色的真皮沙发扶手,修长的指节夹着一支香烟,薄色灰白的烟雾弥漫着他冷淡的侧颜。
她才注意到陈伦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神情动作紧张又局促。
他看到沈轻清进来,像看见救星一样站起来:“沈小姐”
沈轻清点点头:“是,你是陈先生介绍的编剧吧?”
“是的,沈小姐您好我叫黄钦。”黄钦伸出手,沈轻清自然而然的和他握了握。
陈伦弧度淡漠的眸子动了动,睨了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将燃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
黄钦对陈伦很是敬畏,看见他站起来,身上的文人气质陡然弱到了尘埃里。
“坐!”陈伦声线低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黄钦立刻正襟危坐,连大腿肌肉都是紧绷的。
沈轻清也跟着坐下,看着黄钦微微低笑,陈伦有这么吓人吗?怎么比她还紧张。
不过也不怪黄钦,陈伦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坐立不安的气势,他那张禁欲严谨的外表之下总让人怀疑藏了一个危险的灵魂,被他锐利狭长的眼神扫上一眼,就让人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陈伦打开窗户,烟味散了一大半,等他转身,看见沈轻清正低着头看黄钦,嘴角还带着笑,不知道笑什么。
比起家世雄厚性格又出了名危险不好惹的陈伦,黄钦显然在沈轻清面前更放的开,他打开了话匣子,针对剧本要涉及到的专业知识一一向沈轻清请教。沈轻清也很配合的一一解答,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机。
陈伦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他本是想让他们之间独处,不想打扰的,但看见他们之间愉快交谈的样子突然他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他故意坐在两人中间,高大颀长的身形像一座山隔在两人中间,线条修长的双腿随意坐着,厚重的烟草味混着木香侵来。
黄钦刚刚还侃侃而谈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极不自然,无比拘谨。
“怎么不继续说了,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陈伦明知故问,阴霾般的眼尾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黄钦擦了擦汗,说话都有些磕绊:“没有、没有、”
陈伦单薄唇角扬起冷淡弧度,眼神透着一丝傲慢:“聊到哪了?”
黄钦几乎被他颐指气使地逼问出来:“我们、我们刚才说道攀登雪山时会出现的比较少见的情况,最好是、是极为少见又极具戏剧性的。”
说着,黄钦看向沈轻清,眼神里的求救再明显不过了。
能把接近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逼到这一步,沈轻清心里除了佩服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不过她也接过黄钦的话:“其实在攀登雪山的时候每一次意外都是意想不到的,如果真要说有戏剧性的能搬到大荧幕上的,我之前的一段经历或许可以帮到你。”
她缓缓说着自己的在格兰瑟姆峰上的遭遇,随着她的叙述,黄钦仿佛看见了阴沉灰暗的云里蛰伏着的阵阵电闪雷鸣而浩大自然里渺小人类不断征服的过程。
“太精彩了。”黄钦忍不住感叹,顺便拿出小本子记下脑子里的灵感。
比起黄钦眼中的兴奋,陈伦的手指却无声的扣紧了扶手。
“还有吗?还有吗?”黄钦一边追问,一边拿着笔在纸页上沙沙的记着,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
“够了。”沈轻清继续想说,却被陈伦粗暴的打断。
她只见陈伦却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他黑沉沉的眼底。
“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回去吧。”陈伦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看着黄钦说道。
黄钦连忙收拾东西走人,怎么说呢,黄钦飞快开溜的样子,就跟死刑犯刚从牢里放出来一样。
黄钦一走,书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一线流光轻飘飘的从窗户透进来,照进他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子,像被一把生锈迟钝的刀反复扎着。
沈轻清知道陈伦这会儿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生气,自己又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安慰他。就一直默默的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的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伦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多危险的事。”
沈轻清笑了笑:“探险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些危险的,这些并不值一提。”
这时窗外的风忽然刮起,吹了进来。
沈轻清赶紧起身去关窗户,因为窗户正好对着他的书桌的原因,沈轻清关好窗一回头,视线就自然的落在桌面上的一本杂志,封面就是她自己。
那是她几个月前的拍的,因为她不擅长对着镜头做表情,没办法的摄影师只好抓怕了一张侧颜。现在她的侧颜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书桌上。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正巧与陈伦的眼神对视。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陈先生也看这本杂志啊。”
陈伦嗯了一声,眼神事一贯的凌厉,只是气势不像面对黄钦是那样有攻击性。
“刚刚打断你们的谈话实在不好意思,我带你出去走走吧。”陈伦站起身理了理剪裁得体的西装。
沈轻清点点头。
陈伦陪着沈轻清离开书房,关门时,冷淡的眼神落了一眼在杂志上。
陈伦的家比沈轻清的想象的还要大,她只知道庄园后面的山是他们家的,却不知就连庄园外临海的沙滩也是他家私人的,不远处的海边停泊着一帆白色的游艇,在翻涌的海浪里浮浮沉沉。
他们坐在山坡上一处休息的凉椅上,陈伦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裤口袋里,清清冷冷的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昨天你们队里的人说下个月你们就要出发去津门峰?”
沈轻清本来想说不去的,但又不能打草惊蛇,被周家父子还有蒋灿灿察觉,便随口答应:“是,怎么了?”
陈伦眼睑轻垂:“我最近正准备投资探险类的电影,你一直是行业里的标杆,我希望你能多留两个月。”
说罢,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飞快的瞥了眼沈轻清的表情:“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好啊。”沈轻清当即应道。
陈伦脚步一停,狭长冷锐的眼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你同意留下?”
沈轻清点点头笑着说:“对啊,您好像很意外?”
陈伦嘴角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浅笑,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笑容很快消失又恢复成原来紧绷的样子。
他说:“虽然我赞助了你们队,但你不用为难自己。”
“我当然不是因为您的赞助费才同意留下的。”沈轻清低声笑着,带有古典韵味的眼眸笑起来时煞是好看。
“那是因为什么?”陈伦反问。
沈轻清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她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自由的,无拘无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又会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
陈伦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出现在沈轻清身边的几个男人,周宁远?常凯?
他紧蹙着眉,心中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当然是因为你啊。沈轻清在心里说。
可惜这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她怕吓着陈伦,于是说道:“我这段时间有些累了,正好想歇一歇。”
陈伦心中的烦躁顿时熄灭,周身凛冽的气息也收敛了,他慢条斯理的笑:“原来是这样。”
沈轻清点点头,咸咸的海风吹来,吹得她青丝散乱,深蓝色的裙摆浪花一样翻涌,露出的小腿像失了血色般苍白。
陈伦冷淡的眼眸微微眯起,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沈轻清连忙拒绝:“陈先生、我不冷的、”
他轻垂着眸,语气舒缓:“叫我陈伦就好,不用叫我陈先生。”
厚实的外套还是盖在了她的腿上,西装内衬还带有他身上的体温,他的西装很大,可以从她的腰部一直遮住她的脚踝,厚实的温暖将她包裹着,淡淡的烟味传入她的鼻尖,沈轻清摸着西装布料,耳尖有些微红:“谢谢。”
陈伦散漫的笑了笑,脱下西装外套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衣袖上带着黑色的袖箍,禁欲又克制。
“你天南海北的走,有没有觉得无聊的时候。”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问。
沈轻清点头:“有的,之前我想看南方群岛的候鸟去岛上待了两个月,等待的那段时间是有些无聊。”
“虽然有些无聊,但我也会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像这样。”她折下旁边棕榈树的叶子,手指灵动的青绿色的棕榈叶撕开成茎叶分离的样子,
她折下叶茎,用撕开的叶子一圈一圈的绕着茎围起来,眨眼间的功夫,一支用棕榈叶折成的绿玫瑰就在她手中变了出来。
“这是我在南方群岛的时候自己摸索出来的。”
沈轻清专心致志的折玫瑰,等她折完了,拿着绿玫瑰抬眸时,却发现陈伦那双慑人阴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眼底兴味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