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在离间
小院极简，一间宽大的正屋，左右两间厢房，坝中空无一物，阳光下十分明亮。
舒宁宁不便入内，就在院中等候。
涉及到小姑娘的私事，蒋百里、荷花和季琴都站得远远的，给她留出了足够的私密空间。
不多会儿，舒十三搀扶一身月白中衣的顾凉，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顾凉气色尚未恢复，但手脚行走无恙。
舒宁宁见了惊喜不已。
要知道接筋骨这种手术虽然算不得大手术，但再高明的大夫也做不到术后几天就行走自如。
这能耐要是拿到那个位面，那简直不想富可敌国都难！
她本来就长得明艳娇媚，这一笑起来，越发耀眼夺目。
顾凉却是寒着脸，眼睑低垂，冷冷道：“不知舒大小姐光临，有失远迎。”
舒宁宁愕然一愣。
舒十三牛眼一瞪，粗暴地将他直接按在旁边的石凳上，怒道：“小子，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你这条小命要不是舒，舒家早就玩完了！”
顾凉双唇紧抿，铁青了脸，却默不作声。
“十三叔，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好了，你先下去歇着吧。”舒宁宁不想大家太过难堪，赶紧开口圆场。
舒十三狠狠瞪了顾凉一眼，这才忿然退开。
很快有照料院子的小厮奉上果茶。
舒宁宁最近在喝药，果茶自然是季琴随身携带的。
…………
花园中，绿意盎然。
风高气爽。
舒宁宁隔着桌子坐下。
她细细打量着满前这少年郎。
他越发清瘦。眼睑微垂，长而微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鹜。光线落在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上，皮肤呈现出近乎半透明的白皙，脆弱得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器。
这个年纪，比舒畅还小三岁呢。舒宁宁想着，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心里的想法第一次有了些迟疑。
不由得反复斟酌起来。
顾凉等了半天，不耐烦地抬头，却正好迎上少女温暖而关切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种目光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居然出现在一个比他还略小的女孩儿身上！
他紧绷的身体略放松了一丝。
正待开口。
舒宁宁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缓声说道：“我爹自作主张把你拘禁在这里，我也还是今日才知道。
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娘到医馆来闹过。说要把你嫁进舒家，舒家以半份家产作为聘礼。”
男婚女嫁在这个位面依旧是铁律，上门女婿代表的是被原生家庭的驱逐和放弃。
顾凉惊怒地抬头瞪向舒宁宁，接着又沮丧地塌下了双肩，垂下头去。
这就是他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在他娘眼里，这绝对是千真万确，千盼万盼的大好事！
少年心底一片悲凉，无助又愤怒地捏紧了双拳。
他知道，无论自己多努力，在阿娘的眼里，她只看得见自己的弟弟顾寒澈，和舅舅汪荣！
至于自己……
顾凉心口一阵绞痛。他顿时痛苦地闭上眼睛，揪住胸前的衣裳，半响才狠狠地，艰难地喘出一口粗气。
耳边传来少女温润轻柔的声音：“你怎么想？”
顾凉惨然一笑：“我的想法有用吗？”
“别人也许不在意，但是我在意。我舒家想与你长久地合作下去。”
“合作？”
“不错！至于你娘，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摆脱和你娘之间的联系。但你可以给她你认为该给的，而不是任她欲予欲求。 ”
舒宁宁的两句话，在纠结的少年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的想法是被在意的！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是受到重视的！
这感觉很不真实，让人眩晕。可在这幸福的眩晕中，他又听旁边少女用清澈，和缓而坚定的声音接着说。
“忠有愚忠，孝自然也有愚孝。你就算把自己割肉削骨给她，当她不满意的时候，也只认为你的肉是臭的，你的骨头脏了她的眼。
这次但凡她问过半句你是否安好，我想我那个爹大概都不会将你放在这里软禁起来。”
顾凉双唇紧抿，眼眶发红，身体也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很难过，备受煎熬。
但舒宁宁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既然已经开了头，她就没道理虎头蛇尾。
化脓的伤口从来都不是包着，视而不见就能自愈的。
“说实话，我不相信她如愿要走了舒家一半财产之后，会安心放手。如果有朝一日她再陷入困境，或想要得到更多。她依旧会来向你索取。因为你是她生养的。”
“应该……不会吧……”顾凉说着，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舒宁宁说的更对。
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是她的儿子，是她从仇家那偷来的吧？
可他和他娘有一样的家族遗传胎记，连颜色和形状都一模一样！
这让他很绝望。
………………
并排坐在椅子里的少年男女谁都没去碰桌上微凉的果茶。
舒宁宁正在试图导正一个妈宝男、大孝子被扭曲的三观；
而顾凉则完全陷入了空前的无措，思维逐渐混乱。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这样说，你大可看做是我在离间你们母子的感情；
你也很清楚灵宠大赛对我舒宁宁的重要性。
我爹甚至同意用一半的家产来换取我进复赛。
可你也要知道，正因为他们都是把我捧在手心里，所以……我宁可不进灵宠复赛，也不会把舒家拿去和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做交易。”
顾凉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突兀的想法：若是我，我也愿意将你捧在手心！
这念头一闪即逝，吓得他头皮发麻。
耳边却是少女柔和坚定的话语。
“顾凉，我想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舒家一个机会。”
顾凉忽地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明艳少女，不明白她为何说让自己给舒家一个机会。
舒宁宁收敛了笑意，微卷浓密的睫毛在眸间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有些冷：“……要想好。如果你答应了，却又因为你娘纠缠不清，伤害到舒家……那么……我大概会亲手杀了你和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