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上章 惊夜
舒宁宁决定留在高家医馆守护顾凉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回了舒家。
舒文斐听得心头酸溜溜的，觉得自己的小棉袄有种要离岗的感觉，柳如眉却认为这是应有之意，未加阻拦。
至于舒家老太爷，昨天被气得惨，晚上心情也不愉快，次日一天都呆在院子里生闷气，也算是落得个大家清净。
就是苦了两个姨娘。
慌忙火急地把老祖宗给搬来，以为能镇压一二，没想到还是穿新鞋走旧路，半点都没有改观。
反而又把正房大夫人给得罪了一回。
现世报马上就来了。
下月的月银直接被削减三分之一。
坑！
……&……
里间，顾凉气息很弱，总给人一种随时会就此呜呼的感觉。
舒宁宁细细地观察了半个小时，发现他气息虽弱，却还稳定。
于是才想起来进一步追问情况。
“我家老爷说，他身体上的损伤都还在其次，可心口处那一刀却正好损伤了他的灵脉穴。
他契约的五品灵宠此时正是大肆吞噬灵力的阶段，若是体内灵力供应不及，只怕五品灵猫带来的反噬就能直接冲断他心口的灵脉穴，让他爆体而亡！”
舒宁宁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忧伤和荒谬的感觉。
她是在为一个npc的命运担心？
还是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
无解。
努力压下心头的古怪。舒宁宁又问：“充灵丹能不能用？”
上辈子原主就是吃多了这个灵脉尽碎，不治而亡。
季琴一脸严肃：“充灵丹也得他自行吸收后，才能在体内灵脉中运转。”
“那…能把他体内的灵宠弄出来么？”
舒宁宁兀地就想到了藏在脚踝的那个小东西，鬼鬼祟祟，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知这顾凉的灵宠又在什么位置？
“宁姐姐，他契约的是五级灵宠，别说晋级了不能换，一辈子也拿不掉的！”
艹，是个一锤子买卖货！
舒宁宁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绝望。
她和顾凉一时间相对无言。
无话可说。
最后二人合计，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至于荷花？
没她什么事。
但荷花却很称职。
不多时就张罗来了一堆的东西。
书籍、糕点、水果、换洗衣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在这里度假来的。
转眼半日过去。
晚上荷花张罗了饭菜过来，舒宁宁和季琴一起在檐下用过后，又回到房中继续守着尚未苏醒的病人。
很快便是月上梢头。
院中树影重重叠叠，斑驳迷离。
见荷花又张罗了几碟水果、糕点，舒宁宁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照顾病人，不是来找个地方熬夜的玩耍的。”
“姑娘哪里会照顾什么病人，还是婢子来吧。”荷花体贴地说。
舒宁宁笑了笑：“花姨，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你就不要与我争抢了。”
荷花闻言不再劝说，悄悄回到屋角继续做她的隐形人。
舒宁宁搬了凳子，坐在顾凉床边。
一边研读手中的《灵猫概述》，一边留心顾凉的体征。
顾凉气息微弱，几乎都听不到什么声音。
舒宁宁偶尔也瞥一眼隔墙上那个窗口，能看到外间季琴捧着医书在认真学习。
舒宁宁的心中偶然闪过春雀，又闪过河畔边那个叫庆儿的小姑娘身影。
都还那么小，都……挺可怜。
&
夜，渐深。
连最不知疲倦的春虫也停止了鸣叫，沉沉睡去。
“唔～”
床上昏迷的少年突然发出一声低沉急促的声响。
舒宁宁瞬间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朝他看去。
只见顾凉双目紧闭，剑眉紧皱，明明是在昏迷中，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几乎是瞬间，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额头上渗出一片细细密密的冷汗。
紧接着，他薄被下的身体开始不安地扭动，胸腹剧烈起伏。
整个人像是突然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季琴，季琴！”舒宁宁迅速喊了几声。
外间的季琴和荷花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看到顾凉的情形，季琴毫不犹豫地冲上来，一把拉开搭在顾凉身上的薄被。
眨眼间，抬手数枚银针熟练地扎进了他胸膛及心窝的几处穴位。
顾凉脸上的痛苦之色并未缓解，身体却依旧在扭动，呼吸甚至变得更加急促，发青的面色又开始泛红…
“唔…呃…”
痛苦的喘息自少年喉咙里挤压出来。
舒宁宁看着季琴手里捏着一根银针，突然面露迟疑，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看他这模样是体内灵气滞怠，灵猫在反噬。这，这一针下去，如果不能暂时封住灵脉穴，怕，就怕…”季琴拿着银针是手在微微颤抖。
“可还有别的法子？”
季琴被她的凶悍吓得猛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这一针下去，生死全靠，全靠天意…”
昏迷中的顾凉挣扎得越发厉害。
左胸处那块厚白布已开始渗血，包扎过的四肢跟着身体一阵阵无意识地扭动。
黑黄的皮肤下鼓起一条条曲线，像有无数条蚯蚓在不停扭动，情形看起来十分恐怖！
舒宁宁的情绪在顾凉的痛苦中一点点被点燃。她气血逆涌，双眸渐红，连瞳孔也突然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圆点，像是两粒浑圆的豌豆。
荷花诧异地望向突然陌生的舒宁宁。
“噗！”
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顾凉口中喷出。
接着又是几口，少年煞白的半张脸顿时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血沫子星星点点，喷溅得到处都是。
季琴哪里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手捏银针，已经被吓得彻底呆住了。
就在荷花怀疑舒宁宁会不会暴走的时候。
舒宁宁突然耳尖微微动了两下，猛地伸手闪电般揭开覆在顾凉左胸上的染血白布。伸手指着皮肉翻飞的狰狞伤口下一寸的位置道：“下，四寸八分！”
舒宁宁的语气干练果决，季琴不由自主地手起针落，听命行事。
纤指迅速下移，直指顾凉脐下一指：“下，三寸六分！”
随后又是两处落针点。
季琴毫不犹豫照做。
最后，她的手指落在了顾凉的眉心。
昏迷中的少年突然睁开双眼，目光直楞地看着舒宁宁。
她被看得微微一滞，随即毫不犹豫道。
“眉中，鱼腰，平刺三分！”
数针落下。
顾凉的双眼重新合上，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回过神来到季琴看着自己依言落针的地方，突然冷汗直冒。
这些穴位，啊，啊！他怎么敢？
尤其是心口那一针—
他感觉浑身都在发抖，双腿更是软得站不住脚。
好在情况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顾凉嘴边很快就没有新的血溢出，身体渐渐不再抽搐，眼皮下疯狂转动的眼珠也变得迟缓…
床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色都白得跟鬼似的，一头的冷汗！
“这，是不是好点了？”舒宁宁半眯起有些变形的双眼，涩声问。
在场的唯一专业人士硬着头皮，伸出还在打颤的手，慢慢地搭在顾凉的手腕处。
凝神片刻，木然地向站在对面的舒宁宁点了点头。
“稳住了。”
“竟然稳住了啊！”
他惊喜万分地又重复了一遍。
舒宁宁歪着头，妖异地看着昏睡中的顾凉，看着他血迹斑斑的面孔，忽然有种想要凑上去舔一舔的感觉。
“稳住了啊，真……好。”
她瞳孔一震，从豌豆恢复了正常。
吐气的瞬间，整个人如脱虚般，脸色煞白地仰面倒进了荷花的怀中。
这短短的瞬间，她似乎被抽光了身体中所有的气力。
“啊，宁儿小姐！”
舒宁宁听到耳边荷花惊骇的叫喊声。
接着，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