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过来的晋禾
别墅后院有一个小船坞，静静停泊着一艘十米长的小游艇。
章小可并不喜欢游泳，章华一个人驾船也无趣，所以这艘洁白如同天鹅的游艇被悬空吊挂在船篷下面，很久没有入水了。
但见章华快速地把游艇重新放入水中，跳上去熟练地启动发动机，然后抬头望向自家的楼顶。
大江宽阔，他在船上看不见刚才的浮尸，需要章小可的指引。
章小可一直盯着浮尸，也关注着章华的动作，所以当章华跳上船之后，她就伸出手指向了浮尸。
章华一推档把，游艇破浪，如同海豚一样在江面上快速滑行，在身后留下发光的水痕。
游艇速度太快了，只约莫过了五分钟章华就看到了那具浮尸，他开始减缓船速，慢慢靠近目标。
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这大概率是一个死人，没有人这样趴在水面上还能活的。
实际上自此边荒集建立之后，大东江上已经不止一次出现浮尸了。
那个地方是不法之地，帮派争斗、黑吃黑时常发生，扔尸体进大东江是常有的事。
所以这具浮尸，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他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没有调转船头立刻离开则是他的人性。
能救还是得救的。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浮尸，没有巨人观，连浮肿都没有产生。
他的皮肤依然红润，没有变苍白。
这应该是刚落水没多久的。
以前出现的浮尸大多是已经残缺或者出现巨人观了，边荒集上的都不是傻人，扔尸体入江的都会给尸体绑上重物直接沉底。
只是有时候绑的不太好，几天后尸体就浮出了水面，然后漂到下流，已经是个恶臭物。
他二话不说，拿起船上的长杆就把浮尸给扒拉到船边，然后俯身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入手温热，这是活人无疑了！
他心中激动，开始用力往上拽人！
等这人被他拉起，章华才看到他的面庞，这是一个少年啊！
是孩子，必须得救！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后甲板，这时他才看清溺水之人的全貌！
他身高起码一米八五以上，皮肤皙白，面容十分清秀，年纪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上下。
如果章小可也在船上的话就会认出，这是晋禾啊！
他俯身检查了一下，还有心跳和鼻息，而且肚子也没有因为吸入太多水而肿胀，这是好事！
把他侧翻过去，尝试让他吐出吸进的江水，但是好像一滴水都没出来。
重新把人翻躺，章华开始在他胸口上按压，并且大声呼叫，但晋禾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叹了口气，把上衣脱掉盖在晋禾身上，掉转船头返家！
章小可见章华驾船返航，立刻奔跑下楼，穿过后院一直跑到船坞边，看到父亲安然无恙才放下一颗心！
接着就又开始担心起来，父亲拉上来的到底是尸体还是活人！
他还没有见尸体的准备呢！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应该要报警的，不管这是尸体还是活人，都应该让警察来处理才对。
可问题又来了，敬亭山下手机没有信号，而家里连固定电话都没装，他们就是与世隔绝的，也没法立刻报警。
不过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小区是有保安的，去找他们来处理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就心安了许多。
游艇飞驰而至，老远的就听到章华在喊：“小可，去我房间拿一套衣服过来，这人没衣服！”
她心里一松，看来是活人了，不然没必要去拿衣服。
她转身就跑回别墅里，拿了章华一套干净的睡衣，还有一件上衣。
等她回到船坞的时候，父亲已经下船快步走来。
“等我给他穿了衣服，你再帮我把他抬回去。”
章小可点了点头，然后急忙问道：“你认识他吗？要不我先去找保安来吧。”
章华摇头道：“不认识，是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男孩，”随即他又露出轻松的神态，道：“这人只是缺氧昏迷，家里还有几罐潜水用的氧气瓶，得赶快给吸氧，然后你再去保安亭找人来。”
说完，他先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拿着睡衣返回游艇。
他的衣服对晋禾来说太小了，好在睡衣本就宽松，好歹给他穿上了。
“你过来帮我搭把手！”
章小可乖巧的跑了过去，章华拉起了晋禾的一只手，就等着她去拉另外一只手。
不过她没有动，因为她看到晋禾的脸就愣住了。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脸啊！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是她认识的人，晋禾。
可陌生的是，晋禾原本是个黑的像炭一样的人，而此刻这个长发垂肩，面如白玉的少年，哪里还有当初那捡垃圾少年的影子！
说他是个高贵的世家子弟还差不多！
“你还在那发什么愣啊，快过来搭把手，把他扶到我肩膀上，真的是死沉死沉的家伙！”
章小可也不隐瞒，有些迟疑地说道：“这……好像是我的同学，他叫晋禾。”
“嗯？”章华大吃一惊，但还是很快说道：“先不管这些，弄回家里再说。”
章小可快步上前，双手抓住晋禾结实的胳膊，与父亲同时用力，把他扶了起来！
两人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把人拉到了家里，章华不敢停歇，下到地下室拿来一罐潜水用的氧气罐，拿上来就给晋禾给戴上了！
一般溺水的人昏迷都是因为缺氧，如果缺氧时间太久的话，很可能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失，简而言之就是会变成傻子！
一切完毕，他问道：“你有他爸妈的手机号码吗？得联系家长啊。”
章小可苦笑道：“他好像是个孤儿，不过我还是赶快去找人吧。”
“嗯，快去吧！”章华点头说道。
虽然章小可说这是同学，但他始终对边荒集抱有深深的警惕之心，从大东江上游漂来的，很有可能就是从边荒集上掉下来的！
有可能是自己跳的，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扔下去的！
不过他话音刚落，只听躺在沙发上的晋禾突然大力地咳嗽起来！
“咳咳……”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沙发上看去，看到他睁开的眼睛。
眼神没有焦距并且充满迷惘，待到他目光投向了章小可，眼中突然就爆发了神光，灵魂归位了。
“章小可？”
他的声音嘶哑，但两人都听的很清楚，看来这的确是晋禾无误了。
“晋禾，真的是你啊！”
章小可有些惊喜，接着又立刻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同时也是章华最关心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漂大东江里？你差点被淹死了知道吗，幸好被我爸给救了上来！”
晋禾神魂归位，记忆也一帧帧恢复。
李乐！
他心中咬牙切齿！
黑龙，衰老、巨龙火焰浴火而亡！
“我不是因为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吗？”
他就算怎么回忆也确定自己是死掉了的，可为什么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而且身上皮肤白皙光滑，哪有半点衰老的样子？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是好生生的活着，这不好吗？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略显羞涩地说道：“我想游泳去敬亭山上的边荒集，但在江中间的时候腿抽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想游泳去敬亭山上的边荒集，但在江中间的时候腿抽筋，然后就不知道了。”
“边荒集那么危险你去干嘛！”章小可愠怒地说道：“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再说去那里也可以坐车啊，为什么要游泳，你水性很好吗？”
晋禾缓缓站起身，适应了一下这具陌生又熟悉的身体，支吾说道：“我那大巴车费太贵了！”
听他这么说，章小可的神色就缓和了许多，同时多了丝尴尬和歉意。
的确，这个少年是捡破烂为生的，可能真的没有钱坐车。
晋禾转身对章华鞠了一躬，真诚说道：“谢谢叔叔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没有章华父女的搭救他也不会死。
因为他是从云梦川一直漂流到这里的，要是能被淹死早就该死透了！
不过他依然很感激，这是重生了呢。
章华认真打量了起这个女孩的同学。
他容貌虽说不上百里挑一，但五官清秀端正，双眼清澈明亮，更重要的是给人一种踏实可信的感觉。
应该是个很好的小孩吧。
但他心中依然有疑虑！
“这都是缘分，再说你和小可还是同学！”
但立刻他面色一肃，话锋一转，沉声问道：“你要去边荒集干什么？”
章华目光灼灼地盯着晋禾，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可不希望这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亡命之徒！
鳌峰城有许多这样的年轻人，因为缺钱就想铤而走险，到边荒集采药，或者干脆去做路牒，以为可以发横财，结果死在里面，或者带回来一身伤！
如果晋禾是这样的人，他会立刻送客，他不希望女孩与这样的人有太多交集。
晋禾一愣，随即坦然说道：“我去采点药。”
还没等章华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我的师傅是个老樵夫，教了我不少采药的本事，所以我应该可以在安全区弄到一些药。”
这也不算撒谎，因为他去边荒集的本意的确就是采药。
“可这样依然很危险啊，赚钱有许多其他的办法的。”章华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有计划、有准备的人，就不算是愣头青或者不知天高地厚了。
晋禾苦笑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不想说自己父母双亡，要靠捡垃圾为生，要想办法筹钱给李老头治病，筹钱给自己学费……
他不喜欢诉苦，也没必要诉苦。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憋在心里是自己的苦，说了出来就是别人的乐。
何必呢？
晋禾转身又面向章小可，弯腰鞠躬，道：“谢谢章小可同学！”
章小可有些惊讶，因为上次见他的时候，他不仅皮肤黝黑，而且气质上也畏畏缩缩，十分的不自信。
可现在这个男孩，气质出尘，态度谦逊却没有半分畏怯之感，和父亲对答如流，十分的自然。
“没事的，也只是碰巧。”
章小可淡淡笑道。
晋禾环顾了这个客厅一周，房间布置很简单，但真的很大。
这客厅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长应该有十四五米、宽七八米，这是他见过最大的客厅。
客厅没有任何遮挡，四周的墙壁悬挂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画作，房间正面是双开的大门，背面对应的则是一面玻璃推拉门，隔着纱织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大东江。
房子左侧中心是一张灰白色的地毯，围了三面的皮质沙发，也正是他刚才所躺的地方，往右边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大理石餐桌，但是只有两把椅子，看来这里很少来客人。
再往右边去就是厨房和壁橱了，典型的西式厨房，宽敞简洁。
虽然这里装修简单，可处处显现出大气和优雅，而他突然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是时候离开了。
他正要告辞，可他耳朵突然一动，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心中的惊疑，没再提离开的事情，转而问道：“这里是大东江上游吗？再往下是不是就是渔村了？”
章小可转身去了厨房，而章华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里就是大东江的上流，再往下的确是渔村。你家住渔村？”
章小可拿了一瓶可乐递了过来，晋禾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就拧开大喝了一口，他真的很渴，实际上也很饿了，但他实在不好意思提出食物的要求。
晋禾点头说道：“我从小在渔村长大的。”
章华似乎来了兴致，开始跟晋禾谈起渔村的过往，然后说道：“我那时候说不定还见过你小时候。”
“你一定很好奇吧，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鱼贩子，我把鱼运到金陵去卖！我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去一次渔村，和渔村里的人都很熟。”
“我肯定也认识你的父亲，对了，你父亲叫什么”
但很快他就自知失言，小可早就告诉他晋禾是孤儿了！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十分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忘记小可说过你是个孤儿，我不是有意勾起你不好的回忆，这”
晋禾笑了笑，说道：“我的父母是我最好的回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