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该出现的冬虫夏草

    入深山，尝百草，夜间栖息山林间，用石头灶台生火做饭，这就是采药人，张大爷就是这种传统采药人，当然他们更爱自称樵夫。

    采药是一门非常难学的技艺，光入门就需要首先需要辨识的几百种中草药，正规的学徒首先要看药书学会辨识，然后师傅会拿出药来让他们望和闻，如果辨识错误会挨鞭子的。

    张大爷对于晋禾并不是正式授徒，更多的是看晋禾乖巧，又无聊，就愿意教授晋禾一些做采药人的常识来打发时间，所以并不可能带真草药去给他看。

    晋禾没有机会看到草药实物，只能去图书馆看一些诸如《本草纲目》和《唐本草》这样的医书，他首先需要识别有毒的草药，传说中神农尝百草，最终就是吃到断肠草而死。

    好在他的一大优点是记忆力好，虽然只是看了医书并未见到真正的草药，不过他自信可以记下医书里七七八八的草药模样，对他们的特征记得非常详细了。

    但认草药只是第一步，真正去采草药的时候他就要会预判草药的生长地，这需要熟悉每种草药的生长习性，比如人参对其生长环境要求严格，它是阴性植物，喜欢凉爽温和、湿润的气候，耐寒，怕阳光直射，怕干燥和热风，怕高温热雨，所以在开阔或者高热地带就不可能找到人参了。

    这就更需要师傅带徒弟去野外手把手的教学了，但晋禾肯定没这个机会学习，所以只能靠医书来自己判断了。

    预判到草药的位置后就要开始弯腰或者干脆匍匐在地，一寸寸土地去搜寻，要求眼神好，心也细才行，不然就会有漏网之鱼。实际上靠眼神去寻药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除非你非常确定这地方有，不然这样低效的搜寻方式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晋禾又缺乏一个采药人最重要的绝技——闻香知药。

    张大爷就曾吹嘘过他可以在百米之外闻出五十种草药的味道，眼睛搜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了，晋禾自诩嗅觉惊人，可他没见过草药活株，这招他没机会学。

    不过他大致可以判断几种名贵草药的生长地，比如人参，何首乌和冬虫夏草，也深知一些采药常识，比如最基本一条就是不要在有人迹的地方寻药，要想找到药就必须去人迹罕至的地方。

    按道理说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人迹罕至之地，他要做的就是离开这江边的小路，往草地和树林的深处去。

    这是一个极大的山谷，两边山峰距离约有十几千米，极为宽阔，顺着江流来向往前看又看不到边际，当真是块奇妙的土地。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渡过大江去山谷的西侧，第二就是离开小道往东侧去。

    西侧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阳光，微风，如果这是一片牧场，那就是风吹草动现牛羊的恬静时光了，可惜这里肯定不会有牛羊的，那齐腰深的草地里如果要有动物，恐怕不是狼就是蛇了。

    相比于草地，他更愿意去东侧的林地，而且以西侧草地的丰沛程度，恐怕里面也不可能有什么草药存活的了。

    他忍着心中的不适，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两具尸骸，他们一看就是健壮的男性，因为骨骼很粗大，并且身量起码在一米八以上。

    他们身上的专业登山服已经破损，而且是无规律的撕裂，晋禾猜测他俩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死的，总体来说它们的衣服还算完整，尸骨也没有分散，想必袭击的野兽并没有把他们当作食物。

    不吃人却要攻击人，这是凶兽无疑了，他不由提升了警戒，他虽然自信可以击败几条恶犬，但终归没有什么 争斗或者打架的经验，要是被偷袭或者围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在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喷雾器，然后直接对着全身喷了一通，连头和脸也没放过，据张大爷所说，这瓶里的液体是他祖上的防虫配方，特别是防蛇。

    蛇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它对人类所钟爱的中草药也情有独钟，往往一些珍贵的药材旁边都会有蛇盘踞，当采药人在野地甚至悬崖峭壁上低头翻找草药的时候，有很大几率会惊动那些毒蛇，这要是被咬一口很可能就会魂消玉殒。

    所以张大爷不仅给了他这瓶防虫喷雾，还特地给了他一瓶解毒丸，能解大部分毒蛇的毒，但到了云梦川，这里的毒蛇毒性恐怕远超外面的品种，这解毒丸的效用是否有他说的那么好就未可知了。

    踏入草地，其深度刚好没过脚背，而且很幸运的是地面并非泥潭，拨开散碎的泥土，下面就是坚硬的岩石层，恐怕这就是这片草地没能长的像西侧草地一样高的原因，而这正给了他极大的方便，因为凭着他的视力就可以看清草地下的一切，如果有毒蛇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虫子也都不会逃过他的法眼。

    他的确看到了草地里一些奇怪的甲虫，一群一群的，他看到后就远远的避开，当看到五彩斑斓的蛇的时候，他要不就主动避开，要不就跺跺脚，吓走这些蛇，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非常有效果，在草地里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也没遭遇到什么危险。

    他不得不感叹张大爷给的药的奇效，虽然闻起来刺鼻异常，可驱虫驱蛇效果惊人啊，他不由地就加快了脚步，但是他的眼睛却紧盯着身前左右的地面，找出任何有可能是草药的植物。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一条三四米长红色的蛇从他的面前逃遁离开，他有些好奇这蛇的品种，因为他还未听说过有这种纯红色的蛇，一般如此鲜艳的蛇肯定是毒蛇，而且还是奇毒无比。

    他本想换个方向走，起码要绕过这个地方，谁知道这蛇会不会就躲在前面某个地方等着偷袭他，他听说云梦川里的野兽毒虫都攻击性极强。

    所谓的攻击性强并不单指它凶猛，它还有另一层意思。动物的攻击行为绝大部分是出自捕食的本能，如果它不饿，或者对于不是食物的生物，它不会攻击，而另一部分攻击行为是为了自保或者保护幼崽。

    如果动物攻击人，一不是为了捕食，二不是为了自保，这种无理由的攻击性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晋禾到现在都没遭受什么动物攻击，他都归结于张大爷药的奇效，另外就是运气不错，没碰到牛那么大的野猪，或者狼群。

    他不相信自己运气会一直那么好，所以就更加地警惕和小心，可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只见刚才红蛇所盘踞的地面上有一小节深黑色如同树枝一样的东西，乍一看就跟一根树枝插在土地里一样，它大约三厘米长，小拇指粗细。

    这个形态让他想到了某种东西，可是又不太像，因为它太粗了，可是这“树枝”上的纹理又太像那东西了，所以他停住了脚步。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万一是想象中的那东西，那他今天就算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十四五公分长的小药铲，绕着那东西走了一圈，在确定四周没有其他危险的时候，他蹲了下来。

    药铲在那“树枝”边上四五公分的地方插了进去，直到完全没入土里，他轻轻一压铲柄，松动了土块，接着他又在黑“树枝”的另外三个方向如法炮制，彻底松动了土块，只是最后一次稍微用力，直接把黑“树枝”连着土块一起挖了出来。

    手腕轻轻一抖，泥土尽碎，终于露出了黑“树枝”的全貌了。

    他顿时心中狂喜，冬虫夏草啊，这是最贵重的中草药啊，而且这个冬虫夏草太大了，比医书里描述的那种常规冬虫夏草起码要大三倍不止啊，这得卖多少钱啊？

    在他看过的那些草药铺子里，根本没有冬虫夏草的名目，因为这里是南方，是山林，不可能出现冬虫夏草这种东西。

    冬虫夏草是一种叫虫草菌的真菌，立秋后，虫草菌的子囊孢子成熟散落到土中；冬天，蝙蝠蛾的幼虫躲进泥土里越冬时，当虫草菌的孢子遇到蝙蝠蛾幼虫时，就伸出菌丝进入虫体内，吸收虫体的养料生长发育。菌丝繁殖蔓延，并环绕成团，形成菌核。到最后，菌核充满虫体，死幼虫只剩下一层皮。

    冬去春来，大地回暧，到了第二年春夏之际，由菌核从幼虫的头顶长出一根棒状的子实体，看上去酷似一棵草，因此人们叫它“冬虫夏草”，晋禾一开始看到的那根短短“黑树枝”就是它的子实体。

    可问题是冬虫夏草只会在高海拔地区的寒冷地带长成啊，南方这种温带多雨气候里是不可能有冬虫夏草的啊。

    云梦川真是奇妙的地方啊！

    他生怕把它弄断了，赶紧小心翼翼把冬虫夏草放进药盒里，这才舒了口气。

    看了眼天空正中央的太阳，他接着又弯腰继续寻找起来，眼中难掩兴奋，既然这里有一株冬虫夏草，那么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看样子他可能今天一天就能完成任务，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又找到了十四株冬虫夏草，而且还有一株比之前的还要粗大，而等他挖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过草地，来到了树林的边缘。

    既然已经在草地发现冬虫夏草，他就没必要进林地寻找其他药材，正准备要换个方向继续找冬虫夏草的时候，在大江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他的心里一紧，放眼看去，只见悬崖那边出现了几个身影，说来也巧，正是他在车站遇到了那几个气质非凡的少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