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类禁区云梦川
大壮的爸爸是因为进了云梦川死了。
云梦川是地球上最后一块未被人类染指的净土，这片山脉群极为宽广，跨越五个行省，占地足有五十万平方公里以上。
其不仅地势险峻，而且常年被笼罩在有毒的云雾之中，从没有人进去后还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直到六年前，云梦川终于脱去了一点神秘的面纱，因为原本笼罩在其上终年不散的云雾从外围开始消散，人们才得以窥见云梦川的绝美和神秘。
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往山里闯，虽然大部分人都没能回来，可还是有小部分人成功走出了云梦川。
而且出来的人带着名贵的药材或者从未出现的植物物种出来，更重要的是有些消息轰动了整个联邦：
云梦川里有千年灵芝、三足蟾、五色鸟、双头蛇等等一些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生物！
这些消息立刻就刺激了更多人进山探索的欲望，而鳌峰城作为唯一的云梦川入口开始闻名于世。
毒雾消退并不意味着云梦川就变成了人类的乐园，作为从未被人类踏足过的领域，里面暗藏了无数未知的危险，不提山路艰险，仅仅是云梦川里从未现过世的千百种昆虫，可能其中任何一个都会杀死人，毕竟它们世世代代都浸泡在云梦川的毒雾之中。
所以进入云梦川探险，初始是一件死亡率极高的事情。但很快有心人就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进山探险的鳌峰城居民很少出现死伤！然后联系到鳌峰城的历史、敬亭山的传说、还有鳌峰城的特殊地理位置，有一个传言甚嚣尘上，那就是鳌峰城的居民是受云梦川庇护的。
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进山探险的外地人开始找鳌峰城本地人作为向导一起进山，结果效果立竿见影，探山的死亡事件大大减少了，因此渐渐地鳌峰城就有一批人开始专职做探山向导，他们被人戏称为“路牒”。
“路谍”就是通关文牒的意思，用这个来形容一个人的职业，本身就带着深深的蔑视。
路牒只是被当做外地人进山用的吉祥物，只要是个健康的成年男子都可以胜任，所以鳌峰城有些实在找不到生计的人就会以此为生，而渔村就有十几个男人在失去打鱼这条生路后去做了路牒。
大壮的爸爸去年才上山做了路碟，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晋禾并不诧异，因为不管传言怎么神话鳌峰城，但几乎每个月他都会听说有路碟死在山里的事情，仅仅是渔村就有三个，不，现在是四个男人死在了云梦川里。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到一轮红月已经挂上树梢，起身揉了揉小花的脑袋，笑着说道：“不早了，你快去写作业吧，我要回去了。”
尽管小花不乐意，但他还是把她塞进了房间，然后自己走进堂屋和正在做鞋子的小花妈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晋禾，你等一下。”
他有些惊愕，因为以往小花妈只会说一声“注意安全”就放他离开了，没想到这次却破天荒把他叫住。
不过他还是乖巧地应了声，然后静静站立在那里。
“晋禾，”她压低了声音，柔声说道：“我的娘家人找到了我，我明天就要离开渔村，带着花花去燕都了。”
他立刻诧异问道：“啊？这么突然，小花是不是还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了，如果小花知道明天就要离开渔村，刚才就不会是这样平静的场景了吧。
小花妈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知道这有点突然，我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燕都？”
晋禾闻言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小花妈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心里当然是拒绝的，但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婉拒，所以只是露出为难的苦笑，却不做声。
小花妈妈好像早就猜到他的反应，但还是说道：“当年若不是你爸妈，我和小花她爸可能就淹死在江上了，如今我要离开，怎么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就跟我和小花一起走吧，我会在你家里留封信，也可以和村长打声招呼，万一你爸妈回来后就知道去燕都找我们的。”
小花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是很懂晋禾的人，她一直都在告诉他，爸妈肯定会有一天回来的！而且也很支持他留在村子里等着，当初她是第一个提出要领养他的，但那时候小花爸爸也在江上失踪，家里也是一下子陷入困境，晋禾怎么可能来给他增加负担，所以当初就没有答应。
如今他更不会答应了。
“静姨，您这几年来照顾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满足，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您千万别担心我，再说我还是想在家等他们回来，如果我离开了，我的家就会像那些房子一样，变成黑洞洞的窟窿。”
“我不想那样。”
一个房子如果失去了主人，也许不用一两年的时间就会败落，坍塌，再也不能成为家。
小花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个倔强的小子，所以也不再强求。她不满地瞪了晋禾一眼，然后起身走进里屋，很快又走了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
她走上来，直接她那牛皮纸袋递给晋禾，轻声说道：“我知道鳌峰中学的学费不低，我这些钱回娘家也用不上了，你拿去交学费吧。”
晋禾慌忙后退拒绝。
小花妈妈却是一瞪眼，又上前一步，硬要把纸袋塞进他手里，同时提高声调斥道：“等你上了鳌中，高考就可以考到燕都，到时候我又可以照顾到你了。”
晋禾微微一用力就挣脱了小花妈妈的手，然后直接扔下了牛皮袋，转身就逃了。
跑到门口，回头又笑着说道：“静姨，你到燕都后就多给小花买几件衣服啊，她一直念叨的那件黄色小裙子，还是给她买了吧。”
“你这个臭小子，等你老妈回来了，我非让她打你不成，太不听话了。”
听她说到妈妈，又想到静姨，还有小花也要离开，他的泪腺突然有点控制不住了，急忙转身，头也不回地就朝外跑了去。
没有什么道别，他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老房子。
学费的压力，小花的别离，静姨如同妈妈一样的关怀，让他对父母的思念越发的不可控制，而他再也撑不住了。
一头栽进爸妈的床上，他埋头痛哭了起来。
六年前，在得知爸爸妈妈失踪的时候他没有哭，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时候他也不哭，在烈日下推着沉重的三轮车上桥的时候他不哭，看着别的同学每天有父母接送的时候他不哭，每天把爸妈房间打扫地一尘不染就像人从未离开一样的时候他不哭…
今天，自失去父母后，他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哭了。
也许发泄够了，他坐了起来，轻轻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只见照片上八岁的男孩幸福地在父母中间幸福地笑着，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关爱。他红着眼，泪水滴在相片上，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他哽咽着，又一字一句说道：“爸，妈，你们一定还会回来的，对吗？”
“当你们看到我穿鳌中校服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着说着他就抱着相框沉沉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悲伤和软弱再次被他埋进心底，没有人可以支撑的时候，只能自己坚强了。
他煮了一碗面条，在橱柜里翻出两颗鸡蛋，熟练地打在了煎锅里，就这样一碗鸡蛋面就被他端到了桌上。
怔怔地望着热气腾腾的面碗，他开心笑了起来。
“你16岁了。”
“生日快乐。”
今天不仅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休息日。
李老头去卖货了，而这件事情上李老头从不让他参与，只是晚上回来后给他分钱，他当然明白这是老头想隐瞒他真实的收入，但对此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因为至少李老头给的钱支持了他的生活和学习，他已经很满足。
不过靠倒卖破烂必然是不够他高中学费的，所以他今天必须去尝试另一条赚钱的门路。
临走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小花的家，不出意外地看到那院门已经上锁，心知他们母女果然已经离开，心里不免又有些伤感。
这么多年来，小花妈可以说扮演了他半个妈妈的角色，给他缝补衣服，也给他买过衣服，几乎每两天就叫他去吃饭，又怕他不答应，还每次都以辅导小花功课为借口。
他知道小花妈说带他走是真心的，可他总觉得如果跟别的女人走了，那就是对妈妈的背叛，所以他慌忙地就逃了。
“静姨，小花，你们多保重。”
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自远处驶来，他抬眼望去，那竟然是在天羽山庄做保安队长的王大山，他怎么来了？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当摩托车来到近前并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忍不住首先问道：
“王叔，你怎么回来了？”
这五年里他可是一次都没再回来过，家里老房子塌了他都没回来看一眼，可这个时候怎么风尘仆仆跑了回来？
王大山见到晋禾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车子也不熄火，大着嗓门喊道：“李老头被车撞了，你现在跟我去医院。”
晋禾闻言大惊，站在那里如同石化了。
王大山见他惊慌，笑了笑，一把把他拉上车后座，说道：“他死不了，只是被撞断了腿。”
他也不多言，拧动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一样驶离渔村，在江堤上一路向南，朝着鳌峰城中心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晋禾怎么也想不到李老头会出交通事故，他是那么小心谨慎的人，骑三轮车都不敢上机动车道，怎么会被车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