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妖由人兴
一声暴喝伴随着一道强力的灵流劈下，破了牧云商的法阵，阻了劈下的灵流。
灵力相撞，激起乱尘。昆仑山几名弟子拖着重伤的师兄忙向后撤去。
乱尘落下，只见一名男子腾于山峦之上，衣袂翻飞，浑身戾气，身侧还站着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重玹眉目间尽是怫怒，“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要杀了它们，便是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
两人本意挑一条僻静人少的路回魔域，可不曾想竟遇到了除妖之事。
羡宁为妖，可她却对妖并无怜悯，如若他们当真残杀百姓，死不足惜，可重玹却火冒三丈的动手制止。
牧云商抬头看着来人，瞧着这人浑身戾气，并未吭声。反而是那几名昆仑山弟子慷慨激昂的拔剑相向。
“他们妖本就该死，你来救妖，断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重玹轻笑，“说对了，本尊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世间正义是道貌岸然之辈，那本尊也不屑与之为伍。”
本尊？
牧云商细细琢磨这个词，忽然抬眸，他是魔尊重玹。
重玹眼神在众人面前扫过，触到牧云商的目光时，歪了歪脑袋，“看来，阁下认得本尊。”
“不认得，只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哦，那你不妨说说看。”
牧云商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道：“阁下，是魔尊。”
村民一下子乱了起来，“魔！！！”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大家不要慌！”
那名受了重伤的师兄喘着粗气劝解着慌乱的村民。
可那群村民仍然慌乱后撤，有的甚至已经退出了结界内。
那师兄无法，只得继续耗费灵力扩大结界。
“道长杀了他！！！”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村民振臂高呼，好像重玹做了什么对不住他们的事一般，众口一词的要杀了他，降妖除魔。
一名昆仑山弟子搭箭弯弓撑满弦，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向着重玹射去。
“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窜入耳际。
羡宁率先注意到飞驰而来的长箭，担忧喝道：“重玹！”
重玹侧头，探手一挡，仿佛有道隐形的力量阻挡在箭前，再不能向前分毫。重玹扬手一挥，那箭调转方向，转而朝着射箭之人袭去。
牧云商腾空而起，手中灵流劈出，那箭一触碰上便化为了齑粉，和牧云商一同落下。
重玹睥睨的俯瞰众人，掷地有声的问道：“它们又犯了何罪！”
牧云商不知详情，闭口不言。那群昆仑弟子又开口道：“他们血洗村庄，屠杀村民八十七口，难道不该死吗？”
“你们又是如何断定便它们血洗的。”
“自然是循着血迹寻来的，我们断然不会冤枉了它。”
“呵……”
“你看它身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还在此为它脱罪！”
那妖物仿佛听得懂言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
“它们深夜还曾偷跑来俺们村子吃过牛羊猪狗。”略带方言的村民壮着胆子开口道出不知是否属实的事实。
“是啊是啊，我家那条看门的老黄狗就是被它们吃了的。”
“还有我家两只鸡，三颗鸡蛋。”
“还有老王家耕地的牛。”
……
村民喋喋不休的开始控告，不知真假。
那妖物咧嘴一笑，开口道：“为何你们吃得，我便吃不得。”
“看呐，道长，它承认了，快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讨伐声不绝于耳，那妖物虚弱的撑起身子，众人草木皆兵的皆向后退去。
只见那妖物上前两步叼起一只已经死了的小妖物，在口中舔舐着。
它心知肚明，它吃的那些牛羊都是染了重病的，可这群凡人竟因此请来修仙门派来清剿它们，甚至连从未出洞的幼崽都要屠杀。
在他们看来，妖便十恶不赦。
“人界妖界统治着不同的疆域领土，究竟是谁打破了平衡自己心里清楚。”
那妖物叼着惨死的幼崽说道，众人愕然，他们并不知晓两界恩怨，但重玹对此事略有耳闻。
听闻鸿蒙初开，疆域未曾划分之始，人妖两界混乱不堪，修仙之人遇妖便斩杀，剖出内丹以供自己修行，获得了大量修仙之人的模仿和赞同，妖族至此沦落到东躲西藏的境地。即便如今归顺天界，依然守着贫瘠的方寸之地。
那妖物将丧命的妖物一个个叼回身旁，“这人间道，我才不想来。”
那几名修仙弟子或许有耳闻，又或是不愿被一妖魔说的哑口无言，反驳道：“上辈子的事，也决计不是你们作恶的理由，既然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缘何报复在这一辈人手中，死于你们妖魔手中的门派弟子，无辜性命难道还少吗？”
那妖物仰天一笑，“你们口口声声说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这辈人来还，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杀了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可你们名门正派哪次遇到我们不是要赶尽杀绝？照你们这么说，你们动手便是天经地义为民除害，我们还手便不该，哪来的道理！？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虚伪至极。”
牧云商闻言仿佛有些恸然，呆滞了许久。
那妖物似也是回光返照，说完那些话后便生生的倒了下去，将一众族人护于身侧，即便它丧命之后，并不确定能不能护它们周全。
那群昆仑山弟子见状拔剑念出一个咒诀，羡宁不明，但心底隐约觉得不妙。
待到羡宁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一道白色的光直袭那群妖物的尸体，将他们元神魂灵化为齑粉。重玹见状自山峦掠下，直袭那群昆仑山弟子。
牧云商上前抵挡，“你救如此十恶不赦的妖，实在是罄竹难书。”
重玹一击击中牧云商，愤然道：“你看看那群愚蠢的凡人对它做了什么，连他们转世的机会都要剥夺，还好意思说本尊罪大恶极。”
“一个破阵便断的出无辜与否？这天地间，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仙长，不妨你也进去试试？”
随后冲着那群无知无畏的凡人道：“你们凡人眼中就看得到眼前的那蝇头小利和那自诩正义的修仙门派。”
“妖就是妖，有什么可怜的。”
“荒唐！”
重玹一声厉喝，那群凡人缩了缩脖子，悻悻作罢。
看着地上什么都不剩，重玹怒气冲冲的向前一步，那群凡人急忙害怕的向后撤去，推搡着那几名昆仑山的弟子上前。
“道长救我们……”
羡宁见状急忙自山峦上跃下，拦住怒不可遏的重玹，“重玹，他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看着有人拦下了暴怒的魔尊，牧云商厉声道：“还不快走？”
那群村民落荒而逃，被昆仑山的弟子护着离开，方才那抹嚣张气焰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尊大人，我恰巧去魔域有要事要办，不日便会前往。”
重玹缓缓抬眸，目光锐利如刀，似是从齿间挤出道：“恭候仙长。”
看着牧云商化作一道光芒远去，重玹垂睫黯然道：“人比妖魔都可怕。”
“凡事尽力就好。”
重玹摇摇头，怅然道：“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那妖守着这座城，护那群对他喊打喊杀的凡人，逼退其他进犯的妖怪以及邪祟的侵扰。
他们一个个用自己的无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弱势群体，对动物吞吃入腹大肆捕杀，对妖魔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殊不知，他们一个个的也像极了妖魔，口诛笔伐轻易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利，众口铄金的要了百余条命。
“那妖，我曾见过它，它和它的同族相斗，不愿让它们踏足这处领地，我曾以为是它贪婪，后来才知它小时候得过这里一个村民的救命之恩，如今是来报恩的，守了百余年，直至恩人辞世。它护着这一方天地，可它护着的这群人终归也是要了它性命的人。”
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
两人径直回了长明宫，外面吵吵嚷嚷，重玹无心理会，反倒是羡宁欲开门一探究竟。
殿门一敞，魔兵东倒西歪，吵嚷声不绝于耳，羡宁正欲问什么时，景涔和元衡赶了过来，景涔率先道了句“尊主”匆忙入内，身后的元衡面色惨白，连抬眼都艰难的看了羡宁一眼，似是极为难捱的扶着胸膛。
可就在他路过羡宁的那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魔气。
羡宁骤然转身看着元衡的背影，眸中尽是不解。
前世元衡身上怨气极重，可却丝毫未入魔，可为何如今他却身染魔气，浑然一副入魔境地。
她不解的眼神缓缓转为担忧心疼，明明，他可以回人间的，可为何还是入了魔。
外面阴风阵阵，可羡宁却怔在门口，一动未动。
重玹落座寻物，竟发觉殿内青玉环残骸少了一簇，登时讶异极了，暗暗揣测究竟是何人胆大妄为时，景涔急忙赶来道是殊魔君带着青玉环残骸，在魔域大肆吸纳魔力后登入了九重天，魔族现在混乱不堪，吵吵嚷嚷，不明事理者已经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