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立誓
妇人逃走之时，周正已然杀了第四个锦衣人。
程雪望了那妇人的背影一眼，却并没有追赶，也没有去帮周正，而是将剑归鞘，闭目调息。
周正身在青林迷阵之中，剑剑起雷音，没多久便杀掉七人，留下一人，然后收回了十二道木灵，散了青林迷阵。
那最后一人还在四下摸索，突然之间眼前开朗，见到了周正所在，便要持刀向前逞凶。
但他目光一扫，便看到周正身后的一地尸体，不由吓得全身发寒，手里的刀都差一点掉在地上。
再转头一看，程雪静静凝立远处，而自家的峰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一时不由心胆俱裂，汗毛直竖。
周正手提木剑，目光森然如剑。在他目光注视下，那精武境的锦衣人不由全身颤栗，最后竟然丢下了刀跪倒在地，惊恐叫道：“饶命！少侠饶命！”
“那女人是谁？”周正沉声问。
锦衣人道：“她……她是我云雾峰峰主花凌月。”
“你们此行，跟我们是偶然遇上还是刻意安排？”周正再问。
锦衣人不敢不说实话，急忙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花凌月便是陈家长子陈天峰的师父。这次带人外出办事，途经原平府，便去陈家歇息，结果从霍山口中得知了沈萍儿之事，便一路追踪而来，正巧在这镇上与众人相遇。
她仔细看后，发现沈萍儿果然是难得的武道天才，而身边又没跟什么高手，这才使横当街抢人，却没料到青林门的天才少女程雪也在此地，更没料到周正竟然如此可怕，以初境圆满之身，连杀了她手下七人。
锦衣人说完后便磕起头来，不住口地求周正饶命。
周正抬手一剑便斩落了他一条右臂，痛得他一声惨叫。
周正冷冷道：“回去告诉花凌月——青林门弟子周正，将来必会杀上她的云雾峰，取她项上人头，为本门段管事报仇雪恨！滚！”
一声厉喝，吓得那锦衣人一个哆嗦，急忙跳起来捂着伤口飞掠而去。
程雪这时才回过头来，问道：“为何不杀他？”
周正反问：“为何要放走花凌月？”
程雪道：“我与她的实力相当，但她临敌经验更胜于我。方才动手，我表面占了上风，其实却吃了些暗亏。”
周正抬手将装护脉丹的瓷瓶丢了过去：“这里有药。”
程雪接过之后又丢还给了他，道：“倒也没到需要吃药的地步。里面药不多了，你自己留着吧。这药我也有。”
周正收起药瓶，解释道：“别人都死了，只他活着，锻刀门其他人会怎么看他？而且他右臂已断，等于废了大半武功，让他活着才更痛苦。还有，我得让人把消息带给花凌月，如此，今后我每进步一分，花凌月心里便会恐惧一分。我要她在被我杀死前，一直活在恐惧不安之中。”
程雪问道：“杀人诛心？”
周正道：“先诛心，再杀人。”
程雪又问道：“可她若是忍不住来杀你呢？”
周正道：“那不正好？杀上锻刀门的难度太大，她自己来送人头最好。”
程雪道：“没想到你不但武道天分过人，智计也这么厉害。”
周正道：“都是被世道人心逼出来的。”
他看着程雪，问：“你又是哪位？”
程雪淡然道：“你的师父便是我祖母。”
周正一时惊讶，这才知道两人间的关系竟然如此近，急忙抱拳为礼：“原来是师姐。”
两人年纪虽然相当，但程雪自然是从小就在陈馨指导下习武，按入门时间来说，远远早于所有回春堂弟子。
所以那两个弟子见了她，才张口便叫“程师姐”。
程雪道：“祖母担心你一人行走江湖不安全，而我正好又在山中呆得无聊想出来走走，她便让我暗中跟着你。我见你这一路无惊无险，归程又已经走了一半，便一时轻忽大意。抱歉。”
周正摇头：“该说抱歉的不是你，而是锻刀门。”
程雪问道：“你真打算将来要杀上锻刀门？”
周正道：“他们设计谋害师父在先，杀害段管事在后，此仇不共戴天！”
程雪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勤加努力了。”
锻刀门排名还在青林门之上，要凭一己之力杀上山门取仇人性命，难度不亚于登天。除了不断在武道上进取向上，早日站上大凌国武道巅峰外，别无他法。
周正回身看着段星的尸体，一时黯然。
沈萍儿早已泣不成声，跪在段星面前自责不已，周正过去道：“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花凌月，是锻刀门。真觉得心有亏欠，那便努力习武，争取早日成为一流高手，到时，我带你一起杀上锻刀门。”
沈萍儿用力点头，咬着牙说道：“我必拼尽全力！”
小娟在旁扶着她，也不住安慰。
余三娘亲眼看到江湖腥风血雨的一幕，一时不由极是担心，过来拉住周正，道：“正儿，武者的世界便是这样吗？”
周正点头：“娘，何止武者的世界？人也好，兽也罢，但凡有生灵的地方，哪里不是你若不强，便要被别人吃掉？”
余三娘叹了口气，道：“段管事是个好人，不能白死。娘虽怕你有失，但……人生在世，有些事比性命还重要。正儿，娘只愿你不要忘记今日的誓言。”
周正用力点头，道：“绝不会！”
程雪看着这对母子，视线在余三娘身上留了好久。
她知道余三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但此刻其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却又让她觉得余三娘绝不普通。
她突然觉得，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娘，所以周正才能是如今的周正。
突然间她一个激灵，心中懊恼道：我这是怎么了？早不是跟祖母说过，我醉心于武道，绝不会妄动凡心的吗？
怎么突然对他们母子有好感了？
不不不！我只是单纯地欣赏周正的母亲，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对，再没别的！
这一番争斗其实早就惊动了镇衙，只是差人们虽然赶了过来，却根本无人敢上前。
最后还是镇长亲自到客栈拜会，而程雪则派了一个青林弟子出面跟他细说了详情。
不过镇长只是记录在案便走了——两大名门之间的矛盾冲突，别说他一个小小镇长，就算是封疆大吏，也未必管得了。
只是青林门如此给他面子，让镇长心生感激，同时也不由埋怨锻刀门的人做事太不讲究：这等江湖恩怨，按规矩应该到野外无人处解决，他们却在镇里当街闹事，实在是蛮横霸道。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此事往上报时，也得往有利于青林门不利于锻刀门的方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