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
沟通很顺利，提了李江洪的名字后，执法人员便将王新宇领了进去，安排了一个单间让他稍作歇息。
得知这是李江洪在二十分钟前出任务时交代的，王新宇点头道谢。
“呼～终于能歇歇了。”
打了个呵欠，王新宇往沙发上一躺，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一摸，见是张常秋的，便随手放在一边。
再将手伸进裤兜摸了摸，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时间8点29分，无信号。
将手机收好，王新宇掀起衣服盖住头，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很快睡了过去。
“他们凭什么先走！老子也交税了！”
“就是！交税了！”
“就是啊！凭什么搞特殊啊！”
……
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被吵醒的王新宇猛地坐起身，条件反射朝张常秋看去。
毫无动静。
王新宇下意识松了口气——他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掏出手机看了看，王新宇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睡了九个小时。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当我们过去！凭什么他们都能过去就要拦着我们？”
“不让我们过去是吧？今天他妈谁也别想走！”
“对！不让我们过谁他妈也别过了！”
外面的争吵声逐渐激烈，开始有骂声传来：“穿蓝衣服那女的，我操星星你再往前一步试试？给我站那！”
马上便是一男一女的回击声：“我操星星你是歌姬吧啊？！”
“你妈我就走了，我操星星你想咋滴？”
随后便是乱做一团乱麻，王新宇只感觉脑子里有一群刘海柱在说我爱你。
“砰！”
浑厚的枪响声猛然响起，立刻盖过了人声，随后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王新宇又打了个呵欠，简单清理一下卫生便向外走去。
对着下午五点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位执法人员从后方拿着饭盒跑了过来。
“您这是？”
执法人员将饭盒塞给王新宇，回道“李所回请你的。”
不等王新宇回答，笑了笑进入到维持秩序的队伍中。
对着他的背影道了声谢，王新宇左右看了看，就地蹲下开吃。
前方，一位衣着与其他执法人员略有不同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面向人群：
“冷静了吧？我叫方达，各位如果冷静了就听我说两句。”
“同志们，这是天灾啊！难道这种时候我们还一定要先和同胞拼个你死我活才行么？！”
无人应答，方达也不在意：“首先我在这里着重强调一下，任何人都可以撤退，也不会有什么人搞特殊！”
“一个城市几百万人的生命压在肩上，谁敢搞特殊？谁配搞特殊？”
“真有这样的人，我们裁决所第一个就不答应，但凡有人这么干，我们每一个兄弟都敢当场毙了他，你们就放一百个心！”
蹲着的王新宇看不见人，只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那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走，却要拦着我们？！”
方达看起来很有经验，不等其他人跟着声讨便，立刻声音洪亮打断：“问得好！”
“为什么拦着你们，还是那句话！”
“前面的撤离点挤了几十万人，我们全市所有官职在身的哪一个不在忙？”
环视四周，方达声音严厉：“别人不说，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我们裁决所的兄弟通知后才过来的？我们怎么过去的？”
“用命！”
“从昨天下达决定到现在，我们已经付出上百条兄弟的命才穿过各处尸潮，将组织的命令传达给你们，然后！”
“又是用命！”
“用命给你们清理出了一条路，让你们可以安安全全、健健康的的走到这里！”
“但这就完了吗？没有！”
“我们的兄弟还在挡着各处聚拢过来的丧尸，前方的兄弟部门还在绞尽脑汁的协调，就为了一趟车装的多点，车开的快点，好让大家能早点到达安全的地方！”
刚才吵得最凶的几人，和其他动手的人默默别过头，避开执法人员的目光。
“同志们呐，我知道各位舍不得，那是你们的家人，可前方那几十万人就不是我们的同胞了么？！”
“家人们生病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可大家想想，如果有人被吓到，那踩踏事故会死多少人？又会耽误多少大家的时间？”
“我们裁决所的也是人，也是肉长的啊！”
“我们是在用命拖时间啊！大家难道就不能也可怜可怜我们吗？！”
这话很有说服力。
因为说出这话的人，和其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都是一般无二的狼狈。
血迹、泥土、绷带。
这些，人们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之前并不在意。
人群沉默了。
感觉情况差不多了，方达再次开口：“我方达以一个退役士兵加裁决所在职的身份在此承诺，所有人都会比我们裁决所的人先走！”
“大家配合一下，只要去掉危险源，所有人现在就可以往前走！”
“舍不得家人的也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一下，我们裁决所为你们殿后！”
经过方达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人群的情绪平缓了一些，执法人员适时搬出饮水机，开始给众人分发热水表达关切。
队伍再次有序前进，场面恢复正常。
吃完了盒饭的王新宇收好垃圾，起身回屋。
躺回沙发，王新宇点起一支烟，开始饭后麻痹自己的日常。
实话说，人群其实并不能带给他安全感，
怎么说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阵子，王新宇自认对人有一些了解，
像之前方达所说的话，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
而让不信的这些人暂停闹事的原因只有两条。条：
一是武力不自信。
二是人群已经发泄过了情绪，不好煽动。
对于这类人，承诺是不可能取信他们的，也起不到任何安抚作用。
眼下，群众的愤怒被暂时压制，所以他们偃旗息鼓，可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跳出来叫，到时候自然有人会被当枪使。
果不其然，平静了两个小时，机会又来了，
伴随着从远方狂奔而至的十几个市民，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在人群中扩散开来：后方的执法队已经顶不住了，一大波丧尸正在接近！
消息很快也传入执法队耳中，方达不敢怠慢，向着旁边两位队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探查一下。
未等两位执法人员动身，在远处的大街上已经出现了尸群的身影。
人群立刻哗然！
方达马上做出应对：“各位稍安勿躁，尸群到不了这里！”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吼一嗓子，方达转身下令：“轻伤和无伤的出列！”
一排执法人员出列。
“有武器的举手！”
五个人举起手。
“马辉，方升，你们两个各带十个人去支援！”
“是！”
二人领命，随即点兵出发。
“你们三个，各带十人在两百米外构成第二道防线，务必不放一只丧尸过来！”
“是！”
看着五十名队员迅速整理好装备出发，方达随手拉过一个年轻人，夺过他手里的枪：“拿刀去！体术白练了？！”
年轻队员也不反驳，抽出刀一声不吭追上队伍。
将枪递给身边的人，方达略有些担忧，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二、三、四…
二十八个人，十五条步枪，三十二把手枪。
这些，便是路障这里的全部了。
“老了老了整这一出…”
嘀咕一句，方达正了正神色，面向人群开始寻找之前那几个领头闹事的。
他大体还记得长相和声音。
不知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在方达扫视人群之后，之前闹事的人中有人越众而出，大声问道：
“领导，前面还没结束么？还要多久？”
方达眉头一皱，同样大声回答：“同志们请耐心等待！”
“前面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人来通知情况，有什么消息我一定通知大家的！”
那人继续追问：“有没有具体时间啊领导？放我们往前走一段也不行么？”
没等方达回话，那人接着说道：“我们主要害怕一个事儿！”
“假如说，你们顶不住了之后再放我们往前走那还来得及么？丧尸跑的比我们快啊！”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人开始思索：是啊，真要是顶不住了怎么办？
队列中，处于靠后位置的人尤为焦急。
方达也急，可他真的给不出具体时间，至于能不能顶住这种事更是没人能打包票。打了也没人信。
一时间，方达也想不到拿什么安抚人群。
见他没什么办法，那人再次试探性问能不能通过，方达也只能拒绝。
而在被拒绝后，那人也不多言，很干脆退回人群之中。
任何一种情绪在群体中都会被放大。
情绪，是会传染的。
焦虑。
恐慌。
愤怒。
这三种情绪为主，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渐渐的，人群开始有些躁动。
“咔嚓！”
有人心下烦闷，便将胸中郁气发泄在身旁的树上。
只是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一脚踹过去，足有碗口粗的树干脆利落的被一脚踹断。
在此人自己和身边人同样惊疑的目光中，树断裂的上半部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断口整齐。
这举动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时间，争相有人模仿。
“咔嚓声”不绝于耳，这裁决所门前的树算是遭了殃了！
虽然，这里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只一脚就将树踹断，但能做到的人数量也不少。
看着地上的断树，人们突然意识到：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沉默着。
沉默中，人们那不断闪烁的眼神中逐渐带上了几分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