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慈眉善目的惠太妃
很快。惠太妃的掌事嬷嬷前来见礼：“见过长安公主，我们太妃这两天生病了，特委派老奴前来接应公主。公主请跟老奴来。”
我点点头，跟着掌事嬷嬷一路前行。这是我第一次来惠太妃宫里，惠太妃宫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见之前的盛宠。自从贤太妃出事后，其他两位太妃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大幅裁减，整个宫殿空荡荡的，没有了生机，到处都是如虚假一般的奢华。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跟着嬷嬷一路来到惠太妃的寝宫。我让侍卫长和雨燕留在寝宫外面，自己和吉祥迈入了寝宫。
惠太妃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向保养得当、面若桃花的惠太妃，竟也露出憔悴衰老之色。
我上前行礼：“长安见过惠太妃。”
掌事嬷嬷把惠太妃扶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一个金丝软枕。惠太妃虚弱地靠在床头，她慈祥地看着我，招手让我坐在她身边。
正搀扶着我的吉祥手不易察觉地一紧，我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心，便乖顺地走上前去，在惠太妃的床边坐下。
“听说前几日公主受伤了，昏迷了三天三夜呢。”她爱怜地抚摸着我的手。
我微笑着点头：“是的。今日长安已经觉得好多了。”
“我听说了内阁学士嫡女的事，这个女子，本宫见过两次，平日里挺乖觉的，竟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惠太妃垂下眼睑，轻轻拍打着我的手。“好在我们长安命大福大，躲过了这一劫。”
“长安多谢太妃挂念。”我微笑着看向惠太妃。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身体还未康复，应该留在坤宁宫好好养伤才是。”惠太妃的话题终于绕到了重点。
“长安听说太妃这几日身体不佳，甚为担心，今日身体好一些，便过来探望一下太妃。”我亲昵地拉着惠太妃的手。“安归陛下听闻太妃身体有疾，本想亲自过来探望的，因为这几日忙着处理政事，便让长安先过来探望。”我注视着惠太妃的眼睛。
果然，听到安归陛下的名字，惠太妃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前几日，长安和安归陛下出宫，不知怎么地走漏了消息，差点被贼人所害，这几日刚抓住了人，正在问讯呢。”我的手被惠太妃紧紧握住了一下，马上又不易察觉地松开了。
“什么贼人？”太妃的声音仿似很平静。
“听说是一个谋逆死犯，之前清算的时候，不知怎么地被逃脱了。禁卫军在长街上守了几天，才把那人抓住。”我轻描淡写地说。
惠太妃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的颤抖了一下，
寝殿内一片寂静，惠太妃沉默良久，“公主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本宫这件事吧？”
我打量着面色平静的惠太妃：“太妃睿智。心病还需心药医。”
惠太妃嗤笑一声，“苟延残喘，需要什么心药。”
“太妃还有后人……”我轻轻吐了一句。
惠太妃沉默着。
我转过头，示意吉祥。吉祥拍了拍手，雨燕从外面走了进来。
雨燕跪倒在惠太妃面前，恭敬地磕头行礼：“雨燕见过太妃。”
惠太妃沉默地转向雨燕：“雨燕现在是长安公主的人？”
“雨燕一直是雨燕。”雨燕头未抬。
“你忘了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惠太妃的声音有些凌厉。
雨燕抬起了头：“雨燕未忘！只是，鱼死网破，又能使死去的那些亲人复活吗？假如安归陛下死了，太妃认为最高兴的是谁？最难过的是谁？最受苦的是谁？”雨燕的声音不畏不惧。
惠太妃垂着眼睑，“本宫竟不知雨燕如此心怀天下……”
雨燕语意诚恳：“鄯善国一直以来夺谪残酷，太妃也知道，当初安归陛下并无意夺谪，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赶走了大皇子，又想杀其他的皇子和他们的母妃们，所以安归陛下才奋起反抗的。”
“雨燕不是为安归陛下辩解，但谋害案发，我们一直存活至今，未必不是安归陛下刻意而为之，包括今日公主前来探望，就是努力以善意，帮活着的人解开心结。”
“夺子之痛，灭族之恨，不共戴天之仇怨，岂能这么容易解开。”惠太妃轻轻吐了几个字，招牌式的慈眉善目终于消失不见了。
“雨燕，你先在外面候着吧，本宫再和太妃说几句体己话。”我轻柔地对雨燕说。
雨燕又给太妃磕了一个头，便规规矩矩退出了寝殿。
“本宫可不可以跟安归陛下做个交易？以本宫之命，换黎族最后一点骨血之活路。”惠太妃的声音很平和，好像在跟我说，今晚她准备吃什么一般。
我静静地望着端庄华贵的惠太妃，“长安就怕太妃会下如此决定，所以今日不顾身体未康复，便急急来惠太妃处。”
惠太妃抬起眼，美丽的眼睛如枯井一般，“莫不是安归陛下还是想斩草除根？”
“安归陛下一直感念幼年时，几位太妃对他的爱护……”
“所以，才留本宫苟延残喘至今？”惠太妃耻笑。
“雨燕的兄长侥幸逃命，却并未趁机遁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而是为家族之仇，数年谋划。由此可见，她的兄长虽胸无大志，但也是良孝之人。太妃怎忍心让这么好的孩子鱼死网破？”
“所以，本宫才传信给他，让他停了手……”惠太妃讷讷地说。
“一旦谋逆事发，太妃觉得，停手就能保得住他们的命吗？即使惠太妃以命相抵？”我咄咄逼人。
“太妃以为，安归陛下不知道斩草除根的好处？之前的恩恩怨怨，太妃也知道不能全怪安归陛下。每个人都会奋起，为自己和亲人争活路。”
“安归陛下如今为鄯善国殚精竭虑，披肝沥胆，就连自己的亲事，也要置换来对国家和百姓的好处。这样的君王，是鄯善国的福气。”
“太妃曾是一国之妃，陪伴先皇数十年，眼光和境界自是与普通百姓不同，一定知道不同的君王，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太妃看看，鄯善国内现在还有谁可以取代安归陛下？鄯善国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不正是先皇和太妃们的心愿吗？”
惠太妃陷入沉默。
“长安刚才唤雨燕进来，太妃感受如何？”我突然转了话题。
惠太妃迟疑地看着我。
“一个谋逆罪臣的庶女，竟然有如此开阔的眼界和胸襟。假如假以时日……”我静静地望着惠太妃。
惠太妃静静地望着我，眼睛突然有了光亮。我知道她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望着惠太妃，一字一句地说：“黎族之女雨燕救陛下和公主有功，解除官婢身份，黎族平反昭雪，赐还黎族旧宅。念黎族家门空虚，特过继远房之子，记黎族族长名下。不日入宫谢恩。”
惠太妃的眼睛越来越亮，眼泪越流越多。
“还请太妃多保重身体，将来还有饴儿弄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