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苦口婆心
第二日一早,北国军齐齐整整,在城下列队。大军从中间分开两列,左车轮银甲银马,在身边将领的簇拥下,从大军里慢慢走上前来。
左车轮抬眼看着虎林关上注视着他的国公爷,笑了笑,转身跟身边的一名将领耳语了几句。
那名将领引马上前,大声地对城头的国公爷喊:“我们大元帅想跟天朝国公爷面谈几句,能否请国公爷下城一见?”
城墙上的天朝将领顿时像炸开了锅,“国公爷,这是北国的奸计!”
“大元帅,不要上当!”
“一旦中了北国之计,虎林关即危矣……”
国公爷静立在城墙上,不发一语。
城墙上的天朝将领纷纷开骂:“北国小儿,休想使用奸计诈骗我们国公爷!”
“北国宵小,不要废话,干脆我们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左车轮嗤笑了一声,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城墙上一众天朝将领,回过身一挥手,北国大军向后退了百步之余,前面只孤孤单单留下了左车轮和那个上前喊话的将领。
左车轮向城墙上的国公爷恭敬地行礼:“有请天朝国公爷!”
国公爷静静地注视了左车轮一眼,转身向城下走去。身边的随从跪下了:“国公爷……”
国公爷轻笑着:“放心!我相信左车轮定有其父辛巴顿的胸襟,而且双方大军在前,不会有危险的。”
随从犹豫再三,站起身:“我陪国公爷前去。”
国公爷点头,脚步未停。
虎林关城门大开,国公爷二人二马慢慢从虎林关内走了出来。左车轮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天朝的老将军,身着铠甲,沉着冷静,淡泊有礼,却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气势。这位老将军曾被自己父帅视为毕生的对手。如果父帅当日未亡,想来也是如这个老将军一般的年龄了吧。
左车轮感慨万千地注视着国公爷,看着国公爷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前,在离他十几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位器宇轩昂、正值壮年的北国元帅,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眉眼里有几分当年辛巴顿大将军的影子。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十几岁青涩少年小将,如今已变成北国的栋梁柱石。
左车轮向国公爷恭敬行礼,“左车轮见过天朝国公爷。”
国公爷谦和还礼,“左元帅客气了。今日左元帅叫老夫过来,是有事相商?”
左车轮点头,“国公爷是个明白人,左车轮就不绕弯子了。”
左车轮上前一步,国公爷的随从立即上前,以身相挡。左车轮轻笑了一声,目光瞥过了城头上密密麻麻对准他的弓箭,停住了脚步。
国公爷轻轻地摇了摇手,示意随从和城墙上的官兵,让他们不要紧张:“左元帅请讲。”
“国公爷当年曾是天朝的擎天立柱,说句难听的,天朝如果没有国公爷,当初肯定已被北国灭了。”
国公爷扬起笑脸:“左元帅谬赞了,天朝国人才济济,没有老夫,也定有其他将士可以保家卫国。”
左车轮轻笑了笑:“国公爷战功赫赫,即使是北国上下,也对国公爷尊崇有加。但左车轮听说,前几年国公爷在天朝其实过得很是修身养性,甚至闭府不出。”
国公爷微笑依然。
“之前国公爷和忠勇王被天朝陛下的宠妃所陷害,不但忠勇王被发往封地,就连其母妃也是被贬为低贱的贵姬,威名赫赫的国公府也差点被端。究其原因,无非是天朝国君视臣如土芥。国公爷一世英名,定知君圣臣贤才是一代良将的归宿。”
“北国虽不如天朝富庶,但北国巴图陛下深知君圣臣贤,龙举云兴的道理,北国愿助国公爷一臂之力。以忠勇王的骁勇,以及国公爷的睿智,即便忠勇王担当一国之君也是绰绰有余……”
国公爷轻笑:“原来今日左元帅是来挑拨我们君臣关系的。”
左车轮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有站在绝顶高处,才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安然无恙。左车轮知道,忠勇王与鄯善国公主的婚事已取消,娜塔公主也被禁足于公主府。假如忠勇王登上至尊之位,就根本不用受这样的委屈。而至于国公爷,更可以安享晚年。国公府也可以沿续从前荣光。”
“北国愿意助忠勇王和国公爷一臂之力。”左车轮认真行礼,言语诚恳。
国公爷沉默一刻:“左元帅果然对老夫和忠勇王的情况了如指掌。只是左元帅也应知,至尊之位虽无敌于天下,但也有身不由已的风险和苦处。不仅老夫无追逐权贵之意,就连忠勇王也无问鼎至尊之心。北国巴图君主及左元帅想多了。”
“请国公爷认真考虑,此时正值风云际会,与其在虎林关与北国军拼得鱼死网破,不如退而求次,保存实力,助忠勇王早登大统。”
国公爷笑了,“那北国所求为何?”
左车轮上前切语:“北国只求与新天朝国敦睦邦交,天朝不计北国之前战败赔偿,北国不计公主被害天朝,两国棣华增映,相互扶持,共存共荣……”
国公爷重复了一句:“北国不计公主被害天朝?是否到时还可以将真正的伊拉公主与天朝和亲?”
左车轮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国公爷睿智。是的,北国愿意与新天朝结为真正的连襟友邦。”
国公爷注视着左车轮面庞上的表情:“也包括左元帅能放弃自己的杀父之仇?”
左车轮沉默半晌,拱手行礼:“是。”
“那假如老夫不肯呢?”
左车轮不慌不忙:“以国公爷睿智,定能想到接下来两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更何况……”
左车轮脸上浮出了一丝淡定的笑容:“天朝忠勇王仍在北国军的掌管范围内,国公爷要想想,即使北国围而不攻,天朝忠勇王能支撑多久?国公爷能保证忠勇王不被本帅发现并活捉吗?”
“到时,就由不得国公爷再跟本帅谈条件了,本帅足可以挟忠勇王跟天朝国谈条件了,到时国公爷可就丧失了与北国谈判的条件了。”
国公爷一声冷笑。
“请国公爷三思!假若国公爷同意,只需国公爷略略松开虎林关一部分防御,容本帅过关,本帅一定会尽快放出忠勇王。国公爷都勿须动手,只待北国军南下,如本帅猜的不错,中原腹地天朝已无大军,本帅可一路势如破竹,国公爷只需静待忠勇王登基的好消息即可……”左车轮的声音轻得就像耳语。
“假如猜得不错的话,左元帅是想挟持忠勇王兵临城下,然后扶持忠勇王当一个傀儡王吧?”
左车轮轻笑出声:“国公爷请放心,忠勇王定会无恙,从此天朝北国两国定友好如兄弟……”
“左元帅,你和你们陛下可能不太了解老夫,老夫素来无上位之志,忠勇王也无问鼎至尊之心,我们爷孙只求能有安逸日子即可。而且天朝是我们爷孙的母国,为了母国的安危,我们爷孙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怎可以为了一已之私利,而将国家拱手让给他国宵小。左元帅,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老夫可以确保忠勇王也会如此心意!”
左车轮低垂着头,半天未语,“国公爷一片忠心爱国之意,晚辈佩服!只希望被围困的忠勇王能坚持住!不要被北国军捉到。也希望国公爷以后不要后悔!”
左车轮向国公爷行礼告别,慢慢走回了北国的大军。
国公爷也掉头,和随从回到了虎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