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太后求情
禁卫军已将战场打扫完毕，地上的死尸被清理干净，血迹用清水一遍遍清洗，内务府已派人修理被叛军砸坏的宫门。
投降的叛军被禁卫军一车车押送至京都外围禁军的营房，由顾统领亲自进行处理。被蒙骗而来且诚意投降的叛军，假如愿意，可编入禁卫军或者其他驻军；与瑾王共同策划共同谋反的将士，则被投入天牢，等候问斩；有些不愿再服役的叛军，也可领上遣散银两回自己家乡。一时间，投降的叛军被清理掉了一半人。
而瑾王则被投入了天牢，等候下一步处理。
建宁公主闻讯，脱簪请罪，跪于父皇的养心殿前，以头触地，哀哀痛哭，请父皇饶瑾王一命。
父皇沉吟半响，让太监总监引建宁公主进来。
建宁公主一进门，一路膝行至父皇身前，倒身下拜。
父皇注视着跪地不起的建宁公主，眼神复杂：“建宁，你可知罪？”
建宁公主愣了愣，“请父皇明示。”
“你与鄯善国君互通信件，私见鄯善国使臣，与瑾王合谋逆反，还有之前的暗害长安公主等事……”
建宁公主颓然倒地，原来一切父皇都知晓。
“为何？”
“建宁原本并不赞同三皇兄举兵起事，建宁同母妃一样，只希望皇兄能余生平安，但皇兄为了母妃和儿臣，坚持举兵起事，儿臣只能竭尽全力助皇兄……”
“建宁，你也如你皇兄一般，介意父皇对你们厚此薄彼，所以才想推翻父皇的吗？”
建宁伏在地下，沉默良久：“父皇厚此薄彼，是让儿臣和皇兄心灰意冷，但更重要的，是为自己谋生路。”
“谋生路？朕一向厚待你们，怎么让你们无生路？”
“父皇为了天朝江山，不惜将儿臣送去鄯善国和亲。这叫有生路？父皇为了怕瑾王留在京中威胁到太子哥哥的地位，将三皇兄发配至遥远的郴州，以致于我们兄妹二人分隔两地，孤苦无依，这叫有生路？父皇将儿臣禁足在钟粹宫一年之久，虽然父皇并未减缩儿臣待遇，但后宫人人拜高踩低，一个不得宠的公主，生活一日日愈加艰难，父皇认为这是有生路？母后事发身死，死后被剥夺封号，连自己的陵墓都没有，孤魂野鬼，无处安身。就连儿臣和皇兄想拜祭都无办法，我和皇兄日日煎熬痛苦，这叫有生路？儿臣已到了婚嫁年龄，但父皇应该只会给儿臣找一个家境不堪，或者只是富家之子，便认为已是建宁的良配，最多甄选一个心善性好的，就已算是慈父心肠。这叫有生路？”建宁公主的话语温柔干净，不急不缓。
父皇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皇兄当初把计划通过隐蔽的方式告知我的时候，儿臣在大吃一惊的同时，竟然难得的心境轻松，是啊，大不了粉身碎骨，也好过这般的钝刀割肉，日日煎熬。”
“我知道定是娜塔公主反叛了母国，供出了我。因为有些细节，只有她知道。当日父皇解儿臣禁足时，给儿臣办了生日宴，儿臣提前将写有字的薄布条细细裹好藏在手中，趁娜塔公主敬儿臣酒的时候，偷偷塞入了娜塔公主之手，通过娜塔公主，与鄯善国使臣接上了头。”
“儿臣的所作所为，娜塔公主一直不予认同，也不欢喜看到儿臣。虽然在鄯善国君的强迫下，娜塔公主被迫传了几次信息，但娜塔公主从心底里厌恶儿臣，儿臣心里是清楚的。那几日，皇兄日日来皇宫陪伴父皇的时候，也来钟粹宫跟我商议，我借给娜塔公主送上次遗忘的腰带，再次去了公主府，将皇兄最终的起事细节告知了公主府的线人。”
“儿臣这几天一直眼皮直跳，儿臣也私下里多次劝阻皇兄，但皇兄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我和皇兄都觉得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奋起觅一条生路。万一，觅到了呢？”
“好！好！好！”父皇气极，不停点头：“真是我的好儿女！”
建宁公主眼露耻笑，“母后最后宁愿死，也要谋得我和皇兄的一条活路。而我和皇兄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母妃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听说，那天晚上，父皇又吐了血。养心殿内乱成一团，太子哥哥亲去侍疾。父皇一味水米不进，意志消沉。
第二日一早，太后在随侍嬷嬷和太监的搀扶下，来到了养心殿。太后年老体弱，已多年未至养心殿，父皇见了，摇摇晃晃想起来，给太后行礼，被太后一把拉住。
太后看到父皇这般模样，忍不住老泪纵横，心痛啜泣。
父皇感叹：“帝王之家，常人看总是无尽的富贵荣华，却不知道在帝王家，平安终老都是奢望。儿子努力一世，都未能保住自己的皇后，也差点没保住太子和长安，现在就连瑾王和建宁也保不住了。”
太后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父皇的手：“当初淑贵妃临去前，曾来慈宁宫见哀家，承认所有的过错，皆是她一人犯下。但瑾王和建宁无辜，只希望她有一天去后，哀家能看在皇家血脉的份上，千万保住他们一命！当时淑贵妃神情哀怨，哀家也感同身受，便答应了她。”
“哀家也知道，谋逆是大罪，而且瑾王和建宁都参与其中，实在是死有余辜。但是瑾王和建宁终究是皇帝的血脉。本来皇帝就因为与皇后鹣鲽情深，以至后宫子嗣稀少，本就是皇帝的过失。且淑贵妃去之后，皇帝对瑾王和建宁疏于照顾，使他们两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才会走火入魔，踏入今日之死路。”
“皇帝，哀家已命不久矣，只希望皇帝能余生安稳，子嗣平安。希望皇帝能看在哀家的份上，饶过瑾王和建宁，哪怕废为庶人都好，留下他们一命吧。”
父皇久久地看着太后哀伤的脸庞，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