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安慰
乔安沐一路飞奔到了学校门口，站在路边打车，半夜的街道上冷清至极，偶有一辆车经过，划破了夜的寂静。
她站在路边，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乔安沐抱紧双臂，伸着脖子不停地张望着。
出租车一直没有来，她如同坠入深渊，心脏似乎是被遏制住了般，无法跳动，无法呼吸。
她想到上次周医生对她说过的话，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出租车终于来了，乔安沐坐上去，努力控制打颤的牙齿，“去康复医院。”
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车子一路疾驰。
乔安沐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不断后退的街景，暗夜里，昏黄的路灯形单影只，一切都朦朦胧胧不真切。
她像是在穿越一条长长的隧道，前路荆棘丛生，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乔安沐咬了咬牙，深呼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无论是怎样的状况，她都必须要面对，无人可以替代。
一路赶到医院，乔安沐从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李阿姨看到她，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还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现在已经被推进了急诊室。”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乔安沐的一张小脸更加惨白。
李阿姨扶住她，两人一起往急诊室走。
医生还在进行急救，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李阿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安慰道：“安沐，妈妈会没事的，今天正好周医生值班，你不要太担心了。”
李阿姨照顾了乔母整整两年，人都是感情动物，她早已把乔母视作是自己的亲人，此刻的她，自然不希望她出事。
这些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乔安沐，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乔安沐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急诊室的门。
好似是又回到了六年前，她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明明没有风，她却感觉四面八方都有风吹来，好似是全世界所有冰箱的大门都向她打开，冷戚戚凄凄然。
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医生站在她的面前，她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可她什么也听不到。
“死亡……抢救……不乐观……”
这些字眼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耳朵里，可她就是无法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更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看乔安沐失神的样子，李阿姨默默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没过多久，周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李阿姨忙拉着乔安沐走了过去。
“周医生，大姐情况怎么样？”
“病人出现了肺部感染的情况，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临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先给她上了人工肺，下阶段，我们一定尽力救治。”
可以看出来，周医生已经尽量说得委婉。
乔安沐的一颗心随着周医生的话上来又下去，最后好似是被扔在了无人的旷野之中，孤苦无依。
“最近这段时间，病人只能住在监护室里，你们家属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好好休息。”
“谢谢医生。”
李阿姨拉着乔安沐回了病房。
“安沐，医生都说了，临时没什么危险，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乔安沐勉强冲李阿姨笑笑，只是那笑就像是夏天干涸的河水，只剩下僵硬的纹理。
“你也累了半晚上了，先好好睡一觉。”
乔安沐躺在床上，又怎么能睡得着，整个人恐惧又无依，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她还是不敢想象，真到了那一刻，她还能不能撑得住。
德国柏林，凌晟宇刚刚开完会回到酒店，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一条信息，是一笔账单。
数目不少，是往常金额的好几倍。
他眯了眯眼睛，对跟在他身后的温子凡吩咐道：“去查查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好。”温子凡答应着退了出去。
乔母在监护室里住了三天了，症状一直没有减轻，乔安沐在外面守了她三天。
她执拗地坐在监护室门口，任谁劝说，也不曾离开。
李阿姨坐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唉声叹气。
“安沐，你先吃点东西，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垮掉的。”
“阿姨，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多少吃一点儿。”李阿姨耐心地劝说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这万一要是把身体搞坏了，可不得了。”
乔安沐想说，如果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乔安沐低头看一眼，是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现在的她没心情接电话，遂直接挂断了。
不过几秒钟，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次乔安沐连看都没看，又再次挂断了。
很快，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一条信息，短短四个字，“医院门口。”
乔安沐假装没有看到。
很快，第二条信息又发了过来，“十分钟，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
乔安沐揣着手机站了起来。
“李阿姨，我出去透透气。”
“好好好，这里有我呢！你不要担心。”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圆圆的太阳正在慢慢西沉，晚霞染红了天际，乔安沐抬眼望去，只觉得刺眼得很。
总有种近黄昏的惆怅。
凌晟宇透过后视镜，望着身后的女孩。
她穿一件宽大的风衣 ，越发显得身形瘦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脸色苍白。
彼时，她正出神地望着西边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凌晟宇耐心地等着她。
很快，她踱步向他走来。
是凌晟宇自己开车，乔安沐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捏着自己的手机沉默地坐着，手指因为用力指尖泛白，嘴唇毫无血色，眼底下青黑一片。
她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凌晟宇发动了车子，车子一路疾驰。
康复医院在郊区，要回市区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乔安沐扭头看着窗外，街景不停地后退，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冒出了新绿，落日后的天空一片灰白之色。
乔安沐惦记着在医院里的母亲，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露出不安，令她觉得透不过气。
她想守在她的身边，现在的她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可她偏偏无法拒绝身边的男人，命运把她置于这般可怜的境地。
她捏紧手里的手机，控制住心里不停翻腾的情绪和不住颤抖的身体。
车子最终停在了公寓前，凌晟宇率先下车，乔安沐跟在了他的身后，每一步似乎都在颤抖。
这几日，她几乎是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身体早已透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电梯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