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还是要死一人
既然姜同都如此提议了,众人便只好回墓地那里去。
何况下一顿饭,还在林子里呢。
他们刚走近林子,天就黑了。就像放电影一样,只不过是几帧画面转换,拉快了时间的进程。再加上重重如盖、遮天蔽日的树枝,显得更暗了。
“你说,毕竟是林子,夜晚会不会有些虫子爬上身的?”何陌纤道。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在林子里过夜了,怕什么。”姜同接话道。
元无双的脚下一顿,踩上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发出一阵断裂的脆响。
夜色太黑,几乎看不清站在面前的人的神色。
郑仪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前面的元无双,虽然速度不快,但也终究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黑暗中,众人七手八脚将人扶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因为墓地中间没有种树,空出一片天空,再加上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月光直直洒在墓地上,竟如霜如雪般明亮。
待众人看清墓地的情景时,一颗心又不上不下地提了起来。
九个深坑,原本被填了土的,此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黑漆漆地嚯着长方形的大口。
“多执拗啊。这是定要我们埋骨于此的意思。这样也好了,咱们那里买一个墓地相当于一套房的首付呢。这样倒省了。”赵山明说道。
他说这话还好,只见他说完了话,还双手合十,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朝着上下左右四处拜了拜。
众人被他这么一弄,心中的惊惧便散了不少,一颗心慢慢落回肚子。
既然都这样了,各人寻了地方坐定休息。
姜同从储物空间掏出方晓晨的日记本。
“2006年9月9日 星期六 大雾
今天好大的雾。
早上八点,在宿舍醒来,就看见窗外一片灰白的,吓了一跳。跳下床,头发也来不及梳洗,彻底打开玻璃窗。
一阵雾气从窗外迫不及待涌了进来,凉凉的,一缕一缕,一团一团。
据说人的魂魄,也如这雾,凝聚而成形,散而为气,生前聚之,死则散焉。
这涌进来形成不同形状的雾气,会不会就是谁将散未散的魂魄呢?
因为眷恋人间,所以才迟迟未去?
如果,我不幸身死,会不会也化成一缕雾气呢?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接近他,当做一场自然的美丽意外。
迫不及待地梳洗完毕,背上自己的书包,顺路去食堂买了两只馒头,就往图书馆里赶。
在老地方,终于看见了他。
他站在一个书架背后的大窗户边上,窗台的大理石上摊开着一本书,他两手撑在书本两侧,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暗恋,注定是一件鬼鬼祟祟的事情,既幸福,又可怜。
无论如何,能在人生短短的一辈子遇见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很不容易。
是哪里有个著名的传说,说以前人类是两性同体的,上帝把他们分成了两半,从那时起,这两半就开始在世界上游荡,相互寻找。而爱情,便是我们对自己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大部分人,是找不到这另一半的。
也就是,并不是人人都能遇见爱情。
正因为如此,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放弃爱他。
悄悄站在一个书架后,假装拿书籍,偷偷看他。
他的相貌并不是十分突出的英俊,嘴型微翘,带着些许性感和风流,眉毛高挑,似乎有点嘲讽、傲慢之态。脸部的轮廓精致,前额饱满,鼻子挺直瘦削,神情略显淡漠。窗外的光在他的脸上留下淡黄的光晕。
像一副画。
如果我能画画,就好了。
(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不行呢?
我现在就去学画画!”
日记底边,果然有一幅画。只是画法粗糙,只是一些不太顺滑的线条。大致能看出是个男孩模样,如果不是画像底下写着“jt”两拼音缩写,根本认不出上面的人就是姜同。
姜同的心突突的,心里像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全混在了一处,酸甜苦咸涩竟说不上什么滋味。
被人喜欢,无论如何都是件值得感恩的事。
他有些自责,自己当时怎么就像草塑泥胎一般,毫无知觉呢?
他大学时只觉得女生想法比较幼稚,不太想跟她们说话。总觉得她们的思维混乱,跟她们打交道很麻烦。从来不会主动去揣度别人的心思是怎样的。
他又想起了梦中方晓晨略显痛苦的神色。
静怔片刻,姜同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做什么?”元无双和何陌纤齐齐出声道。
他们的声音惹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姜同将日记本收好,淡淡地道:“没什么。”
“啊!”一阵惨叫突兀而起。
只见郑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孔礼大惊失色,连忙过去伸手要扶。可是郑仪疼得根本坐不起来。
月光之下,郑仪的脸色白得近似透明,微微闪着汗光。
“怎么回事?”姜同早已半跪在郑仪身侧。
郑仪疼得咬紧牙关,出气多,进气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他模样,像是肚子痛。”吕前唐站在旁边,神色凝重地道。
“不会是刚才咱们吃的东西有问题?”何陌纤也开始着慌了。
众人心神不定,郑仪突然“哇”一下,吐出了一口深色的东西,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血腥气。
“这是吐血了么?”赵山明呆呆地道。
“疼……疼……疼死了……”这几个字,就像是在郑仪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说完这几个字,似耗费了他全部力气,气喘吁吁。
他双手十指因为痛苦,张成爪状,死死地抠着地下的泥土。一抓一握间,他的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这时的郑仪已经疼得理智尽失,只一心渴望着了结这种痛苦,手中握住那东西,就往自己剑突下戳,似要将他肚子里正翻搅的东西挖出来一般。
一滴血珠缓缓下坠,落在碎叶间摔成四碎的血星。紧接着,血液如注地顺着那块东西流了下来。
郑仪感觉浑身的力气如泄闸的河水随着那些血液汹涌流逝,他的双手颤抖得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痛得脑袋都麻了,面色灰白。
众人这才看清,被郑仪握在手里的那块东西,竟看着像是那些红衣骷髅的残骸。那残骸像是一个泵,吸血如吸水,血流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