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绝情断欲的剑痴师尊（完）
后来呢？
饶川和顾夕颜并未办合道之礼，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们去看了人间的灯火，度过了情爱的乞巧节，看到了少年慕艾。
在灯影摇曳的晚上，坐在船上，月明星稀，看月光倾泻在水上。
等到暮色洒下，夜幕降临，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处四季春暖花开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野花开遍了整个山坡，顾夕颜和饶川不拘小节地躺在上面。
刚贴近湿润的草丛的一瞬，顾夕颜压下喉间腥甜，因病折磨得身子愈发消瘦，她花了少量功德值维持自己的容貌。
不为别的，她不想看到自己消瘦的样子。
饶川注意到顾夕颜的异常，心中止不住的颤抖，不过转瞬即逝，又挂上温柔的微笑。
“小师妹，你说，今日午后，你想吃些什么？我的手艺是愈发好了起来。”
夕颜的眼神投向那清澈的潭水之中，有些调皮地说道：“我想吃鱼。”
饶川脸一红，在游历的日子，他们依靠双修，将饶川的灵力，以最温和的方式传给顾夕颜，也学了不少床榻之间的话术。
“要不，还是换一样吧。”饶川颇为难地想要顾夕颜改变想法。
可是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回答。
心神慌乱，饶川根本不敢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此时，他全然不记得灵力应当如何使用。
也不敢去试探旁边人的气息。
“小师妹？”他试探着问出口。
“师兄，我在呢。”
顾夕颜气息低弱，强撑着精神回答饶川，她感受到了来自地府的呼唤，时间不过一盏茶。
她的面色苍白，唇色发青，精神已经非常不好了，几乎晕厥。
但是她不能闭上眼睛。
她很想、很想休息，真的很困了。
可是她不能，她怕她闭上眼睛之后，就已经回到地府了，也不知今夕是何年何月了。
而傻乎乎的人鱼，可能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幕。
饶川背着顾夕颜悄咪咪地抹了抹泪，小师妹说过，她最讨厌流泪的男孩子了。
他长这么大，要学会坚强。
“小师妹你等着，我去捉一条鱼给你！”
饶川刚准备起身，就被顾夕颜拉住。
力气很轻很轻，就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不仔细感觉，几乎就会忽略。
“你躺着，和我一起，大师兄，我送你个礼物，可好？”
饶川紧咬着下嘴唇，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嗯”了一声，就再无其他。
顷刻，原本温暖的季节变得寒冷，天空下起雪来。
举目望去，只见一片雪白，山坡仿佛失去了它的轮廓，变得圆润了起来。
雪花纷纷落下，慢慢的、晃悠悠的，飘到二人的头上。
饶川正准备使用灵力将顾夕颜即将飘到的雪隔开，却不曾想顾夕颜扭头，在他的额间轻啄。
又立即退开。
顾夕颜看着饶川，看着他血丝遍布的眼睛，看着他早就白了的头发，露出了一抹精致而脆弱的笑：“大师兄，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白头偕老。”
饶川不住地点头，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要告诉顾夕颜，他不止要白头，还要下一世、下下世，每生每世，都要和顾夕颜携手白头。
可是他不敢说话，因为眼泪比他更先一步来临。
他知道，他留不住顾夕颜了。
无论怎样的天灵宝物，都无法阻止小师妹身体内部的衰败。
每次醒来，即使小师妹就在自己的枕边，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都是喉间泛起的哽咽、心中泛起的苦意。
他别过头，不想让顾夕颜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可是，就那么一瞬，世间再无顾夕颜。
顾夕颜此时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她只能模糊地看见饶川的背影。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她，不让饶川看到她死去的一幕。
不是亲眼所见，往往会好受一点。
等饶川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想要和顾夕颜说些话的时候，身旁早无呼吸声了。
他再次试探：“小师妹？”
“小师妹？”
“小师妹？”
连道三声，却无人回应。
他僵直身体，表情不可思议，挤出一丝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小师妹，不要和师兄开玩笑了。”
可是，等到了雪花融化，暖意回归，饶川还是没有等到顾夕颜的回应。
他在想什么？
他根本做不到和顾夕颜分开，可是，他的小师妹，不理他了。
可是，他答应过顾夕颜，要替她看遍这人世间的事情。
他崩溃了，抱着顾夕颜，哀求道：“小师妹，我们还有很多的地方没有去，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游历中的人和景吗？”
饶川摸了摸脸，是下雨了吗？
他将额头抵在早已断绝气息的顾夕颜的额头。
那一处，似乎还带着顾夕颜特有的雪松香气。
他想起初见顾夕颜的时候。
他在想什么呢？
怎么会有如此不幸而幸运的孩子？
遇到了魔兽侵袭村落，居然只有她活了下来。
他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擅作主张把人带了回来。
结果，本以为多了个修炼天才，却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养孩子的任务。
他哪里养过孩子？
每天都在思考小孩子应该吃些什么，怕她不吃，又怕她吃多了，伤了脾胃。
整天在后山待着，也不修炼，摸鱼爬树的，倒是学得很熟。
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安慰自己，小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总是不自觉地动用神念，去看顾着小孩子。
饶川抱着怀里的人，抬头看着此时已经停下的风雪，这一场相逢，就如同小师妹曾予自己的这一场雪，短暂但美丽。
他拾起一朵还残留着雪水的花瓣，放到口中，轻轻地咀嚼。
是苦涩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抱着顾夕颜，乘剑飞奔，不过一夜，来到了他的故乡——幽冥海。
传言幽冥海的水有保护尸体不腐不烂的效用，这是真的。
饶川将顾夕颜小心翼翼地放在珍珠制成的棺材中，同样的，在其额间一吻。
“小师妹，若是我应你之言，待我看遍九城十三州，我们还会再相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