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赎身
于是她把眼泪鼻涕胡乱一抹,红着眼把头一抬。
老爷子看着她的闺女被眼泪糊花的一张脸上还乌着一个眼圈。
早忘了自己要干嘛,拉着她问怎么弄的。
杨清欢一看他爹的样子又忙把袖子一撸,裤腿儿一拉,露出上面一片片恐怖的淤青来。
一行哭一行说,把姜城打她的事细细说了,却独独落了她怎么摔的人家。
“我不过是气不过,推了那姜流萤一把,姜城就一拳打过来,你看把我眼睛打的,我到现在还看不清呢!还有这身上,我都走不动路了爹———”
“你说我会不会瞎了!爹啊——”
“混账!”
老头儿腾的站起。
杨清欢突的断了哭声,不知他爹骂的是谁。
“姜城那个混蛋敢把我女儿打成这样!”
“啊———”
哭声又接着响起。
“爹,你怎么不问问,她这么晚回来是干什么去了!”
杨翊无语的看着他家老爹,他就知道那棍子是个摆设。
那姜城确实该死,竟然把他妹妹打成这样,但是要出手也应该是他跟大哥去,哪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大半夜扮成男人,成何体统!
杨清欢看他爹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跪着,把她们打姜城的经过说了。
老爷子板着脸站了半晌只对杨清欢说了一声:“叫你二哥给你擦擦药,早点歇着吧。”
临走又转身补了一句:“过两天好了,提了东西去谢谢人家。”
杨清欢一脸懵的看着他二哥:“爹说谢谁?”
杨翊敲了敲她的头:“你说谢谁,谢帮你打架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撇开姜城的身份不说,这一架打的的确痛快!
姜城挨打的事衙门里装模作样查了几天,因为缺乏关键线索最后不了了之。
姜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将近,沈秋月开始盼着仲卫回来,因为路途远,从一进了书院到现在也没回家一次,只定时会来书信。
春节书院里会有将近一个月的假,到时候可以一家子好好过个年。
于是每日里看立夏学做账,又教她婴幼儿的保健知识,和一些儿童常见病的病症,及处理方法。
天好时又出去盯着工匠们做店里那些特殊的摆设物件。
一天天倒是充实的很,七皇子自从腿好了之后,也开始忙碌起来,很少到这边来。
沈秋月对那些皇家的事情丝毫不关心。倒是立夏念叨了几次路十一。
她曾打趣:“怎么,你想他了,你们什么时候发展的?”
立夏满脸通红:“谁想他了,小姐别瞎说,这不是木柴快烧完了,他要是来了可以再劈些!”
沈秋月也不拆穿她,心想,看你们能瞒到什么时候。
这日天晴,路上积雪化尽,沈秋月让何伯带了她去城中转一圈儿。
先去了水云间,拿了厚厚的一沓分成银子,笑的呲牙咧嘴的走了。
又去了一趟安儿堂,里面基本的装修已经完毕,只等沈秋月定制的那些东西做成抬进去就行了。
那老掌柜一家倒是老实忠厚的,每日守在那里看着工匠做活,打扫卫生。
最后又往木匠铺子跑了趟,看着还未完工的东西,沈秋月也没有多催,毕竟不是这个时代里的物件儿,老木匠都没有做过,哪能一次成功。
跑了一天,最后买了些菜品准备回家涮火锅。
在院子里叫了两声立夏,那丫头才慢吞吞的出来了。
沈秋月把菜放到厨房,看着她脸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小姐,我娘和哥哥来了。”
“嗯?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娘和哥哥来看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小姐!”
立夏两眼含泪。
这怎么还哭上了?
“你不想见他们?”
难道以前在家受过虐待。那把人赶走就是了。
“也没有。”立夏摇摇头。
“他们要赎我回去。”
“赎你…”
赎她回去,赎?她怎么忘了,立夏是卖身到她们家的,是可以赎回去的。
“你想回吗?”
她要是不想走,她不放不就行了,有什么值得哭的。
立夏抬头看着她,眼泪啪啪的掉,一脸为难。
沈秋月明白了,哪有不想家的,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亲身父母兄弟。
有谁想一辈子为奴为婢的,虽然她从未拿她当下人看。
“你是舍不得这里。”
可是又放不下爹娘。
看她点头,她完全可以理解。
“你不用为难,为人子女哪个不想守在自己爹娘身边,你娘和哥哥来接你是好事,说明她们心里有你。”
“你也不用怕我难过,我替你高兴立夏!我不是跟你说过,做女人也要独立,现在你娘赎你回去,你就是自由身了,再也不是奴籍,这样多好。”
替她抹了抹泪笑道:“就是以后你要嫁给十一,那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嫁过去当正头娘子,不比丫头的身份嫁人强?你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
“小姐!”
立夏脸腾的绯红,她正难过呢,小姐又说这不着调的话。
沈秋月拉了她的手进屋,只见当中站着一男一女,女的年龄稍大,一双跟立夏一样的大眼因为年龄见长而凹陷,一簇簇的雀斑散布在那粗糙而布满沟壑的脸上。
男子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黢黑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地面。
沈秋月注意到,他站立的姿势颇为怪异,肩膀往一边倾斜着,一条腿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形态弯曲着。
立夏见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哥哥小时候生病落下的。”
她母亲见沈秋月进来忙拉了旁边的儿子要跪下。
沈秋月赶忙让立夏拉住了,她这里从来没有这些跪来跪去的规矩。
让了他们坐下喝茶,那二人也不坐。
老爷子坐在一边不出声。
女人一脸堆笑对着沈秋月道:“按理我们不该来赎,当初原卖的是死契,只是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一些了,我跟孩子他爹,这辈子统共就这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说着竟掉下泪来,立夏见了也红了眼去给她娘擦泪。
“现在日子比原来强些了,每到一家吃饭或者过节的时候就会想起她来,我们知道小姐是好的,也不是担心她受罪,就是想着有生之年,能过几天团圆日子,一家人在一起乐呵两年,再给她找个好人家,这辈子也就算对得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