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本来说好两人轮班守夜，但当林丹妮从帐篷中精神饱满地醒来时，天边已经朦朦擦白。
前方的路灯还未熄灭，照在公路上是一片暖融融的橙色。
“游先生，你怎么没有叫我？
她下车，问靠坐在车胎边的青年，篝火在他身前噼啪作响。
青年从冲锋衣宽大的兜帽中抬起头，怀中还抱着她昨晚给他新做的棒球棍，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收着。
“昨晚不小心靠着睡着了，就没叫你了。”
游弋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笑意依旧浅淡，林丹妮却看到对方眼下的一圈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
她倒也没有说破，只是催促着游弋白和她换岗。
“昨晚有军队的人在这段路上设置了卡口，看起来是打算把防线退到这里了。”
在被她撵上车之前，游弋白指了指前方藏在树影后，乍一眼难以发现的路障，对林丹妮叮嘱道：“一会儿可能会有和我们一样逃难的人经过，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要马上告诉我。”
“放心吧。”林丹妮认真听完，将人赶进了帐篷。
她这个帐篷绝对有恢复精神的附加功效，怎么说都要让熬了个大夜的游弋白感受一下。
想起临拉上门帘时，游弋白那明显无奈又挡不住疲惫的眼神，林丹妮满意地咧开了嘴。
他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极度自律却宽待他人的人，如果不是对游弋白的人设有所了解，她还真就信了他刚才的借口。
但这窃喜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林丹妮很快想起了自己的目标。
她举目看四周空无一人，又看车后几步路的距离就有一片小树林，决定用腰包里的工具开采一些基础素材。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色圆柱体其实是各种工具的初始形态呢？
就连林丹妮最开始在脑海中查看到了使用说明的时候，也觉得难以置信。
她握着它，只是动了一个念头，手中的黑色圆柱就从顶端开始冒出了一束熟悉的幽蓝色光柱。
光柱如同有生命的尖刺，一节凑着一节向外延展，很快就凝聚成了一柄斧子的形状。
整个过程不过一二秒，却极具未来科技感。
觉得自己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林丹妮试探性地挥动这柄看着高大上的斧子，将它轻轻磕在面前一棵细瘦的树上。
哪知斧子的光影刚蹭上树皮，树上就豁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有被震惊到！
这是什么反力学的操作？
林丹妮瞪大双眼，抬手又给了面前摇摇欲坠半死不活的树一斧头。
小树再度挨劈，彻底支撑不住，缓缓地倒向地面，“砰”地一声，一只停在树梢瞌睡的麻雀受了惊吓，唧唧啾啾地飞了出去。
而地上则多了一堆“星星”。
顾不得小鸟的骂骂咧咧，林丹妮将星光闪闪的素材们回收到背包，一下子就收获了木材（杉木）4。
那镐子呢？
她仅仅是闪过这样的念头，手中的工具就瞬间变换了形态。
这一次蓝色的光泽果然凝聚成了最普通的，游戏里常见的那种镐子的样式，林丹妮照样往地上刨，不太费力地获得了三格泥土。
她稍微熟悉了系统工具的两种基本操作方式，有些庆幸地想：照这样看来，她应该不至于太肝。
然而林丹妮还是有些乐观，当她重复第五十九次弯腰挖石头、捡素材的动作时，她终于还是感受到了腰部隐隐发作的酸涩。
于是她停了下来打算先喘上一口气再继续。
根据昨天这一日对气温、环境以及她自己身上的衣着的推断，这个世界应该处于初秋。
秋季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的早，她醒来的时候估计也就凌晨四点左右，现在不过这么忙活了一小阵，天色就已经彻底地亮了起来。
只是太阳还掩藏在山脉之后，所以头顶还是灰蒙蒙的颜色，不太清透。
……
不对。
林丹妮将工具手柄收回腰包，直起身又仔细地环视了一圈。
眼前的树林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朦胧不清了，她的头顶也开始飘起了一阵毛毛雨。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像是套上了一层隔板般看起来模糊的世界，并非因为山后的太阳没有升起，而是起雾了。
好大的雾。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场来势汹汹的雾气，这雾来得突然且诡异，转眼就从树林深处弥漫至林丹妮的脚前。
林丹妮连忙往皮卡车的位置跑去，好在在这一点距离内的可见度仍旧算高，特别是她放置的柴火堆正穿破雾气，努力发散着令她心安的火光，让她很快就跑回了皮卡车前。
正当林丹妮低头从背包中取出她的棒球棍时，她突然警惕地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了远处有汽车逐渐驶近的声音。
她立即握紧了棒球棍，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同时小声喊了喊游弋白。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帐篷颇具降噪性能，她没得到游弋白的回应。
只是不及她费心在雾气中听声定位，下一秒，两束被柔化的光就先打在了她的身上。
汽车在距离他们三米外的位置骤然停下，林丹妮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只来得及看清一个模糊的四四方方的车影，紧接着，就听见有几人打开车门，手里托着什么，从车上一跃而下。
“军…人？”
看着几人整齐有序的动作和个个挺拔的身形，林丹妮一下子就猜到他们的身份，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被她身前的火光吸引而来，反而在心里咯噔。
不会是因为她多砍了几棵树就来抓她了吧？
但来的几人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有些多余的做贼心虚，他们没给她多想的机会，一致将手中黑漆漆的玩意儿“咔嚓”对准她。
领头的男人沉声问：“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干脆利落的询问让林丹妮的心也跟着一颤，她手一松，棒球棍应声而落：“我…我良民，没在偷树！”
“……”
似乎是对她的这个回答感到莫名，先前问话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武器，抬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他身后同样警戒着的三人立刻向着双手举起，一脸无措的林丹妮围了过来。
直到离得近了，林丹妮才确实看清他们身上统一穿着的深绿色迷彩服，和每个人手中端着的枪械。
枪口正直指着她。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游弋白温和的声音。
“我和我朋友昨晚刚从市区附近逃出来。”
“谁！”
林丹妮听着耳边机械移动时的咔咔声，身旁原本面对着她的士兵瞬间调转方向，瞄准正缓缓从帐篷中走出的游弋白。
她正好奇游弋白的状态，就见青年同样双手举起，很快被另一个绕到他的身后士兵带到了她的身边。
这下，两人就像挨训的小学生一般，排排站在了几个面容严肃的军人面前。
“你没事吧？”游弋白凑近了林丹妮小声询问。
后者闻言摇了摇头，又反去问游弋白休息的如何。
不过不等林丹妮得到回复，一个高挑的女兵就从两人面前的士兵身后走出，趁着他们讲话的间隙，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瞳孔笔率先照了照林丹妮的眼睛。
这大概是某种快速检测，直到女兵宣布两人都没有问题后，两人身旁的士兵才都放下了戒备。
还好不是因为她乱砍滥伐
林丹妮在心里偷偷嘀咕，同时抬眼偷瞄刚才给她做检测的女兵。
女兵比她稍微高上些许，个子估计得有一米七。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五官不算精致，却透着一股焕发的飒气，让林丹妮光是这么看上一眼，就心生好感。
“你们怎么不再往前面去？”她侧身询问林丹妮和游弋白，“前面就是临时避难点。”
“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身上没有带身份证件。”游弋白作出为难的表情，解释道，“听广播说需要证件登记才行。”
女兵了然地对两人点了点头，哪怕她尽力想要表现的友好，她的脸色依旧凝重，说：“疫情比想象的严重，现在不需要按证件撤离了，只要是幸存者都可以进避难点。”
另一个士兵将枪支背在身后，也示意两人道：“大雾天气在外面不安全，你们和我们回去做个检查，就可以进去避难了。”
几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远处公路上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是有很多人在争吵的声音夹杂着时不时被按响的喇叭声。只是一眼望去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领队的士兵当即发下指令收队，他对着胸口的对讲机飞快地说了什么，就回到了越野车上。只留下先前的女兵和另外一个士兵，准备带林丹妮两人前往检测点。
看着再次呼啸而去且很快隐就没在雾气中的汽车，林丹妮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是转念一想小镇里可以加上汽油，可以学习新的图纸，她又只好将那份不安压了下来，顺从地跟着身边的女兵，一起上了车。
游弋白和另外一个士兵坐上了前面的驾驶室，车子很快发动，向着小镇的方向重新又开上了公路，而车斗上的林丹妮则不好意思看她身边的女兵，只能盯着地上那团仍未熄灭的火光离他们越来越远，有些惋惜自己没有机会将它回收。
只是盯着盯着，那团跃动的火光忽然离奇地扭动了一下。
林丹妮用力眨了眨眼，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去，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怎么了？”女兵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远处的雾气里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林丹妮无声地张开嘴，抬手指向那一点即将被吞没的火苗。
“在那里，你看见了吗…？”
浓雾深处，一只细长如骨的手眨眼间拍散了那一地明火。
那不是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