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开始后悔当初做的那个决定
孙葵从床上坐起，看着从窗帘缝透进的阳光，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赤着脚走至窗帘前，伸手拉开一点，光变得刺目，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此时街道上就有很多黑色衣装的人了。
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灵魂回归肉体之后感到的并不是充实，随之而来的只有浓稠到作呕的孤寂。
每次苏醒都像从现实脱离，可明明苏醒前的才是梦境。
孙葵狠拉窗帘，扼住了再透进来的光线，黑暗中她抱膝而坐，右手轻触嘴唇。
-------------------------------------
“小姑娘起这么早是在忙什么啊？”一身白色劲装的老大爷笑得慈祥。
“上司突然要求要对子世城空气质量与街道环境进行大规模检测。”纳兰月兰笑着回答。
“这样啊，真辛苦啊。”大爷感叹，“现在城市发展起来了环境也跟着变坏了，以前河那边还有点小鱼小虾咧上头能注意到可真不容易啊，就是苦了你们这些小年轻。”
“应该的应该的，分内之举，不辛苦不辛苦。”纳兰月兰连连摆手。
“那加油啊，我就不打扰了。”老大爷背着手走远。
孙葵微笑目送大爷背影，心说都快半小时了您老总算完事儿了。
结城宏坐旁边叼着烟划拉手机。
刚刚他瞥了那老头一眼。
妈的要不是事出突然现在调戏美女的就是我了。
在发现中心公园的特殊情况后为进一步明确状况他选择了扩大探查范围。好在结城本家因为此事关乎大小姐出人也出得痛快，现在整个子世城都能看到黑色衣装的小哥拿仪器游走在大街小巷。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子世城电子地图上每一分每一秒红色的区域都在扩张，如果仪器没有集体抽风，这说明此次整个子世城都是“空间畸变点”。
可见鬼的“空间畸变点”顾名思义是个“点”啊。当初提出这个概念的家伙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两处空间的不重叠导致一个点就可以包含数千立方米的空间。”么？现在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难道这次的灵地有无穷多个数千立方米？
想到这里他缓缓打了个寒颤，这样的话已经不能称之为灵地了，而应该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边尸体的打捞已经结束了，警方正在一一确定七十九个尸体的身份。雪奈那家伙很是欢乐的用颜表情发了个“尸体好好看。”，语气跟郊游完的小学生感叹“萤火虫好好看。”一样。
这让结城宏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
刚刚家主来电，那中年男人非常冷静沉着亲切友好地说我知道此次事态非同寻常前所未有，想必以你的能力要想解决都要大费周折，故我不要求你能解决，只希望你能在三天内找到结衣不然我会在不危及你生命的情况下让你试试车裂凌迟滚沸水，砍头去尾挨千刀的滋味
结城宏觉得最后那句话太棒了！
家主大人和蔼笑笑挂了电话，末了情报部发了个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在兴奋地提供了那个郁姓小子对于食品研究有点兴趣后为结城宏专员一事表达了沉重的哀悼。
虽然当年他力排众议让大小姐接触灵地这事儿他理亏
但真的很吓人诶好不好！
现在除去进入灵地所必须的时间，他约莫还有两天的时间来了解灵地与确认形成灵地的八十一人的联系。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小鸟游警部的电话。
“喂。”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是我，对策部的结城。关于那七十九具尸体的共通点有眉目了吗？”
“目前明确身份的只有三十二具。”对面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三十二人生前并无交集，死亡时间最迟两天前，最早推测有一个月，尸体颈动脉一律受利器切割，有个别是溺死的。还有就是人际关系，几乎是无人关心的类型。”
“听起来行凶的是变态杀人狂。”
“以上是这边的全部。”小鸟游真介继续说，“你那边呢？”
“不大顺利。”结城宏苦笑，“灵地勘探已经扩大到了全子世，感觉跟要打仗了一样。”
“了解。”对面传来挂断的声音。
“人际关系”结城宏喃喃，这个倒很好理解，是尽可能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的常用方法。
但那俩近期死亡的小情侣却不是这样的类型，身为学生至少会有父母和老师关心。
而且从现场的布置来看很明显的凶手是想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为此特意把男生的尸体藏了起来让警方误认为男生就是凶手。
很老练，但这也暴露出了一个问题。
凶手明显是以这一对情侣作为作案的终点。
这一对情侣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情报部说没有异常。
“咱们啥时候进去啊宏叔？”雪奈打断了结城宏的思考。
“还得等等。”结城宏摸摸结城雪奈的小脑袋。
--------------------------------------------------
28日，晚八点，中心公园，正门。
结城结衣与郁屈千站在公园门口，公园路灯里是昏黄的光。
“话说上次路灯是不是没亮？”郁屈千思索。
“确实没亮。”社长大人对此表示肯定，“你能想到什么？”
“硬要说的话我只知道乔银被埋在路灯下。”
“但那不应该是只有那个路灯不亮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公园里的路灯每一个下面都埋了尸体？”
“如果这只是一个判断题的话”社长大人沉吟，“我选有。”
“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是灵地为了渲染自己的恐怖气氛好维持自己的逼格”
社长大人继续沉吟：“如果这是一个简答题我觉得郁君以拟人的手法生动形象体现出灵地的基本情感基调这一语言描写是非常具有幽默细胞的。”
“谢谢夸奖。”郁屈千抱拳，“所以现在是我先进还是你先进还是我俩一起？”
“你先进，我跟在你后面。”结城结衣给出方案，“我藏好，等时间到了再出来。”
“有理。”郁屈千大踏步走进公园。
中心公园里头还挺热闹，不少人穿了浴衣——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提门口租借浴衣的店铺了——里面的店员小姐姐很赞。
郁屈千东瞅瞅细看看，实在无法把眼前的场面与上次冷清阴暗的公园相对照。
“老板，章鱼烧多少钱啊？”郁屈千盯着小摊咽口水。
“大份15小份12。”老板手上不停，“小哥来一份？”
郁屈千摆手。
他没钱，就纯粹瞎问问。
说起来灵地的变化在他眼里看来还挺像单机游戏转型成网页游戏的，就是不知道疑似游戏公司的那个组织往里头氪的是什么。
公园中心人很少，因为有棵树的缘故，这里看烟花的视野并不好，小摊主和游客几乎都往人工河那跑了。
郁屈千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用脚蹭椅脚。
那个组织有一定的可能在之后给他打电话，不过现在变成恐吓电话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毕竟他咔嚓了那只过于聪明的兔子。
郁屈千又环顾四周寻找自家社长，但看起来结城结衣的潜伏技能还不错，粗粗一看竟然没看出什么端倪，他没能有机会喜闻乐见地观察她观察自己。
这么想着社长大人坦坦荡荡从正路出现。
郁屈千懵懵地看了看8:11的手表，又看了看径直走来的结城结衣：“你怎么”
“我刚在路上看到你和其他女生走一起”社长大人吐吐舌头，“差点以为你是个渣男。”
郁屈千这才注意到着装的差别。正牌社长大人一直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黑色短裤，面前的假结衣也是黑色短袖，但下身换成了黑色及膝裙。
“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假结衣捋着裙子在郁屈千旁边坐下，注意到他颈部的绷带顿时了然，“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小伤小伤。”郁屈千突然有点庆幸病娇妹给自己的一口了。
“都请假了一天了怎么会是小伤？”假结衣摸摸绷带。
郁屈千看着眼前温柔的脸庞恍惚中有股社长大人是双重人格的错觉。
远处的草丛颤了颤，郁屈千敏锐地捕捉到了动静。
姓作名死的病毒又开始在郁屈千血液里乱窜，这炙热的能量驱使他揽过假结衣的腰肢：“真不要紧。”
假结衣略感害羞，但也并未反抗，轻轻将头倚在郁屈千肩上。
“这样，我们就算是依偎过了呢。”
“嗯。”郁屈千浅笑，眼角疯狂瞟草丛。
“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呀。”沉默了一会儿，假结衣开口了，声音猫一样慵懒。
这个夏夜靠着什么就能很容易放松下来。
“是同学，来公园路上碰见的。”郁屈千试着摸摸假结衣柔顺的长发，假结衣也不作反应，真如打盹的波斯猫。
草丛一动不动。
“你是来看烟花的吗？一个人？”
“嗯。”
“不孤独吗？”
“以前或许会吧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了。”
假结衣不说话了，用头蹭蹭郁屈千。
草丛雕塑一样。
郁屈千在心里捂脸事实上他自己也想不到能说出这种话说不定他意外地会谈恋爱。
静了一会儿，假结衣又开口：“呐，你喜欢分对错吗？”
“小孩子才讲对错，我全都要。”郁屈千哼哼。
“我是指喜欢一个人后做出的事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做了坏事呢？这样的喜欢是对的还是错的？”
郁屈千手一顿。
他想到了孙葵。孙葵错了吗？从法律上来看她属杀人未遂，可回到当时看着她盈泪的眼眶讲“你这是错的。”好像又有点说不出口。
还有见鬼的他在恋爱上也是个雏，何曾思考过这么玄奥的辩题？
郁屈千沉默，假结衣也不急，听他思考时浅浅的呼吸。
“无法说对，也不能说错。”
“好狡猾的回答。”
夜色静谧，远处可见祭典的灯火，少男少女于树下依偎，好像真如情侣般甜蜜。
“那如果因为这份喜欢而杀了喜欢的人呢？”
“听起来像是要斩断情缘。”郁屈千笑笑。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我会揍他。”郁屈千说，“我还不想死。”
“认真回答。”假结衣鼓起脸颊。
“唔我觉得从个人层面上这个行为很难判断对错。”郁屈千叹气，“而且我也不喜欢他，遇上了估计真会这么做。”
诶？好像已经这么做过了？
“他的本意是想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假结衣闭着眼睛，“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这份感情，是对的吗？”
“没错。”
“这样啊，是没错的啊。”假结衣像是突然释然了。
“但有个前提。”郁屈千一字一顿，“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他喜欢的人喜欢他吗？”他问。
“这”假结衣一颤，“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第五罂粟。”郁屈千双手搭在假结衣或者说第五罂粟肩上，“还记得你说过的么？你想和他依偎么？想和他拥抱么？这可是你教我的，你自己怎么能忘了呢？”
“可，可是他喜欢我那么喜欢”
“不是所有感情都应该得到回应，如果一昧得回应他人，你自己应该怎么办呢？”郁屈千拭去第五罂粟眼角泪珠，“更自私一点吧，没有问题的。”
“你太善良了，在我向你告白的时候，正确的反应是要低头拒绝啊。”
“被拒绝了才会成长，得不到成长的话，人就会永远止步啊。”
“你是他的任性的牺牲品，就应该狠狠一拳干他脸上啊。”
“可是已经晚了。”第五罂粟的话语像是即融的春雪，“快跑吧郁屈千，乔银现在是你们敌不过的。”
“抱歉，我得走了。”第五罂粟用袖子擦擦眼角，“还有，谢谢。”
目送第五罂粟跑远，郁屈千叹了口气：“都叫你自私一点喽，都自身难保了还过来提醒而且我们也跑不了的说”
“罂粟是个害羞的孩子，你们可没我懂她。”脑子里突然蹦出罂粟妈得意的声音。
郁屈千低头瞅自己的手。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