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七七
说到和七七的相识，还得从百年前的那次事故开始。
那天，他正在外面晒太阳，移霄导天真君突然到访，请他走一趟，救一个小女孩的命。
路上移霄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位少女是个采药女，不慎跌入仙境，误打误撞卷入了仙魔交战，被波及差点死去，然而神明眷顾，给予了她一枚神之眼，同时也让仙魔双方意识到自己伤害了无辜的女孩，于是仙家将垂死的少女带回去救治。
仙人们出于内疚，每人将一丝仙力打入少女体内，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少女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股仙力，同时也被强大的仙力破坏着。移霄导天真君见势不妙，折下自己的双角，放入少女怀中，这才稍稍减缓了破坏进程。
如果想要完全治愈，他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治疗者，众仙很默契的想到了那个强的没边的方玄文，于是让移霄去请他。
方玄文来了，看到了众仙围着的少女，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位少女就是七七。确实，移霄导天真君头上的昆仑木等级有些低，效果不足以将少女完整救回来，只能维持着少女不会死去，不过还好，他来了。
震字，不死昆仑。
方玄文瞬间发动术法，八根昆仑木从地下生出，将七七团团围住，上面散发出来的澎湃的生命力正凶猛的冲击着少女的身躯，像是一个罩子罩住了她的全身，那股仙力再无法触动一丝一毫。看着少女呼吸逐渐平稳，脸上也有了些红润，方玄文这才放下心来，将昆仑木串成珠子，戴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还好，七七没有变成僵尸。他心里舒了一口气。
七七是他在原神中抽到的第一个五星，一路陪伴着他到了50级。他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僵尸，恨不得把她从屏幕中揪出来当女儿养。可是后来了解的越来越多，他才知道这份呆萌与可爱背后是多么沉重的悲惨与孤独。
亲人逝去，朋友全无，记忆短暂，身体僵硬。即使有了神之眼，受到了神的眷顾，可是她希望时间停留的祈愿，却一个都没有实现。
时间依旧继续前行，抛下了他的亲朋好友，扣下了她珍贵的记忆，浇灭了她身体的余温，只留一个孤独冰冷的僵尸在人世间漫无目的的活着。
还好这一次，他在，他也有能力，将这个身世悲惨的少女，救了回来。
不过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语言功能的残缺，她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些词句，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不过比起活下来，这样的事情微不足道。
方玄文期盼着，这样的七七，能够重新度过一个幸福的人生。
可是几十年后，方玄文想起了七七，去看望她时，却发现少女眼神呆滞地站在坟墓前，一遍遍机械性地擦着父母亲朋的墓碑，因为除了这些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方玄文内心感到一阵疼痛。他质问着自己，不该是这样，为什么明明已经摆脱了僵尸的命运，她的人生还是如此凄凉。或许是她不老的身体，已经将她永远隔断了尘世，又或许是那股强大的仙力，让人们对她敬而远之。
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将已经几乎绝望的少女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安慰着她。
“七七当初，是不是，就该死，那样，心，就不会痛了。”
少女感受着被紧紧抱着传来的温暖，早已失了神采的粉紫色眼瞳中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
“不是，才不是！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最希望七七得到幸福的人，这样的结局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他到底拯救了什么？他又能拯救什么？
他决定再试一次，这次他一定要全程参与。
首先给少女找份事做，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赫乌莉亚的推荐下，她带着七七找到了当年治好他的医药之魔神希波克拉。来到他住的草庐前，一个绿发男人接待了他，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小蛇。
据他自己说，他将原本的身体分成了魔神体与人形体，这样他就能对照药物在两种不同身体上的效果，从而离他的目标更近一点。
而他的目标，则是永生。
方玄文拿出一颗菩提轮转作为报酬，请他收七七为徒。他明确地告诉希波克拉，这颗珠子可以最大程度的减轻磨损，延长寿命。
可希波克拉不屑一顾，他要的永生可不是这种靠拖时间苟活的玩意，但是作为研究素材，也一定是有些价值的。最终，他还是收下了七七，让她重操旧业，负责采药、分拣。
方玄文每周都会腾出一天，陪七七聊天，带她一起玩，给她买好吃的，试图融化少女早已冰封的心。
七七就这样，在当学徒的几十年间，将希波克拉手中的医术学了个五六分，因为剩下的都是他有关永生的机密，他是不会让七七知道的。
方玄文也想过，让希波克拉出面帮忙，可事情一定会变的很麻烦。这家伙为了治好病，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极端的方法。所以方玄文还是找了他最熟悉的七七，既靠谱，还听话。
“七七，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说快点。”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再快点。”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
两人走在路上，方玄文顺便给七七做着绕口令训练，锻炼她的语言能力，可是好多年了，都没什么效果。
“七七，这次任务很严峻，你有信心治好瘟疫吗？”
“七七，没有。”
“……”
方玄文牵着七七的小手，两人来到了轻策庄，这里是这次瘟疫的爆发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
整个轻策庄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千岩军们包了起来，除了那些尸体和救治的医生，这里不允许任何一人出入。方玄文亮出了钟离给他的令牌，和七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整个轻策庄看起来空荡荡的，外面几乎没有人，只有几根祭奠逝去之人的白布系在门口，随风飘扬。所有人家的大门都紧闭着，可哀号声与咳嗽声却穿过木门，在他耳边不停地响着。
方玄文的眉头不安的皱起，在他眼里，原本风景秀丽的轻策庄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阴影，像被一层无形之气笼罩着。
这就是瘟疫的可怕之处，传播快，发病快，还难治。两人只得一扇扇敲门，想尽快探查出这里的情况，再决定医治对策。
就在两人即将敲开某一家大门的那刻，大门自己打开，一个白衣男子被主人家扔了出来。那白衣男子即使摔倒在地，也依旧不死心地同主人家争论。
“请您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解决瘟疫。”
“滚！你这个庸医，讲的什么歪门邪道，完全就是对帝君他老人家的亵渎！”
主人家狠狠的关上门，不想再听这个男人一句话。
方玄文观察着白衣男，他的鞋上有不少的各色泥土，而且脚跟部分也有些磨损了，看来他最近没少赶路。他的衣装看起来都像是亚麻白布做的，上面有着不少被树丛挂烂的缺口，也证明着这个男子最近没少赶路。
而且这身行头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不是那种白衣公子装雅致的白衣，更像是祭奠发丧穿的……寿衣。
他的脸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可仔细看去，却有着好几处黑青，明显没少挨打，看来今天这位下手已经算轻的了。
他想不通，在这瘟疫肆虐的时期，一个医生为什么还会如此遭人唾弃。方玄文对这个人来了兴趣，走上前去，和他攀谈起来。
“这位朋友，你没事吧。”
白衣男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向方玄文拱手：
“多谢关心，在下无碍的。”
“我叫方玄文，是个术士，这是我妹妹，他叫七七，是个……医馆的学徒。”
方玄文不敢说七七是个医生，估计对方会觉得自己在开玩笑，显得他很不真诚。
“我们是受了千岩军的委托，来这里调查瘟疫的。”
“在下祝凝云，是个医生。”
“祝兄弟刚才这是……”
方玄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家人的家门，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脸上露出了苦笑，那是一种绝望之人的无奈与酸涩，他回答道：
“我想让他把他死去的妻子焚烧，这样可以防止瘟疫的扩散。”
“这不挺对的吗，为啥他要赶你出来的啊。”
按照方玄文现代的理念来说，火化确实是一种对抗瘟疫有效的方式，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被人拒绝。
七七拉了拉他的衣角，对着他说道：
“璃月传统，是土葬，对帝君尊重。”
“其他葬法，他们认为，是不敬。”
方玄文听明白了，将逝去之人埋到地下，他们认为这样人就可以继续受到岩王帝君的守护，可如果火葬，尸骨无存，对于这些岩王信徒来说，那简直算得上是背叛，所以他们才坚决不同意。
“那兄台，你又是如何知道焚烧尸体可以防止扩散的呢？”
男人的眼中浸满了悲伤，他紧紧的攥着拳，瘦弱的手因此青筋暴起，他咬着牙，痛苦地说道：
“当然是亲自证实过。”
“用的，是我一族十八口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