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尸检
这个女鬼的案子，要想找到突破点，就必须先找到她的尸体。
于是，我们按着她说的地方，找到了曲江边上的一处乱葬岗。这是距长安县里很远的一个地方，在最南边，这里基本上都葬着没钱没势的人，有的只是简单立一个墓碑，有的就随便挖个土坑埋了了事。
我跟胖子白天带着工具来到了这里，虽然朗朗乾坤，艳阳高照，也觉得异常阴森恐怖，这里植被茂盛，遮天蔽日，到处都是坟堆，上面零零散散地挂着白的、黄的的纸扎，更让人觉得心慌。
这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虽然是大白天，也不免感觉有些冷飕飕的。这时不知道是什么鸟儿一声啼叫，凄厉尖锐，刺破长空，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处，将我跟胖子都吓了一跳，心里骂着这畜生，干嘛好么央儿的吓唬我们。
我心里暗自叫苦，看来这一趟活真的不轻松。
这个乱葬岗地方不是很大，我跟胖子说找最近刚挖的新坟，没有立墓碑的就是了。我们分开寻找，为的是可以尽快找到林婉儿的坟。
这里的坟包看起来都有一些年头了，所以找起来新坟的话不是很难，找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处新坟。这坟看起跟别的无主的坟差不多，就是一个土堆，只是新培的土。
我们开始着手挖坟，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尸体，这尸体是俯身被埋的，只有躯干四肢，没有头。
这具尸体没有棺椁，而是直接埋进土里的，我跟胖子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周围的土，都用铁锹堆在旁边。这时候正值六月，天气非常炎热，被埋进土里隔绝了空气，所以尸体的腐败程度不是很严重，但也有很多蛆虫从衣服里爬进爬出。
胖子蹲下来仔细看着这具尸体，他确认这是具女尸。她外面穿着一件绛红色的裙子，紫色的底裙，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子。
她的头被人从脖子处切断，胖子看了脖子处的伤口，说：“这像是用斧子之类的利器砍断的，是死后被砍下了头！”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死后砍掉了头？”
胖子指着一截脖子与头的断面说：“你仔细看这伤口，如果是生前被人砍了头，那伤口会有一些卷曲，这是生前人的反应，但是这切口是比较平滑的，而且这斧子非常锋利，只用了一下就将人的头砍下来了。”
我问胖子：“她死了多长时间了？”
胖子皱了皱眉头说：“从蛆虫的大小判断，她已经死了快半个月了。”
我惊奇道：“啊，从这些蛆就能看出死亡时间吗？”
“嗯，我做过试验，养过蛆，观察它从卵到成虫的时间，并做了详细的记录，只是有条件的限制，比如环境的干燥与潮湿等，但是也差不会太多。”
我听完啧啧称奇，这胖子还真的是很重口味啊，我看着这具尸体，一阵阵的想呕吐，但我不能输给胖子，便强行忍住。
我跟胖子试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胖子慢慢解开了她的外衣，这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尖刀！很奇怪，她的外衣是干净的，而里面的中衣，也就是内衣却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颜色。
胖子小心地将她的中衣轻轻打开了一点，突然发现里面塞了一张黄表纸，再看那张纸上竟然用血画着一个符，这符画得很奇怪，我从没有见过！
胖子说：“难怪林婉儿死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这张符作的怪。”
“这是个什么符？”
“它叫摄魂符，杀她的人害怕她死后变鬼来找自己寻仇，便在死者身上放一张摄魂符，让她忘了被杀的这段经历，也让受害者永远不能超生，是一道非常邪恶的符咒，被下了咒的人，如果七七四十九天不能转世投胎，便永远化作厉鬼为害人间，却不会找到害他的人。”
这世上还有这种恶毒的符咒？
胖子对我说这里并不适合尸检，需要将尸体搬到义庄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检查。于是我就让胖子在这里守着，我去衙门让人来将林婉儿的尸体搬到了义庄。
胖子着手检查林婉儿的尸首。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义庄里变得昏暗阴森。数具无名尸体的脚上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牌子，上面写着编号，等待亲属来认，如果没有认领的，会被装进一个薄皮棺材草草埋掉，也算是入土为安。
他首先先将林婉儿最外面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脱掉，然后将她胸口的那把尖刀拔了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的盘子里。然后他慢慢褪去了林婉儿的中衣，一具赤裸的无头女尸静静地躺在木板上。
他让我拿来笔跟纸，让我记录下来。
胖子说：“很明显她的死因是被人用刀捅死的，刀是一把剔骨尖刀，长四寸。死后被人用砍刀或斧子之类的利器砍掉了头，非常利落，一下子就将头砍掉了，看来凶手很有力气。”
接下来，胖子分开林婉儿的双腿进行检查，他告诉我林婉儿还是处子之身，这让我多少心里能舒服一些。可是胖子又说：“虽是处子之身，但被人试图强奸！”
“啊！试图强奸？”
“你看她的大腿根处有淤青，这不是尸斑，而是用手掐的，还有她的外阴红肿，她的乳房有被人抓掐的痕迹，说明凶手是想实施强奸，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能够进行下去，才对死者进行了猥亵和虐待！这说明可能强奸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突发的事件，或是这个人那方面不是很行。”
真他娘的是个变态！
接下来胖子将林婉儿的手举起来仔细端详，而后他在他的专用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像铲子一样的工具，从林婉儿的指甲里刮出了一些黑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我问：“这是什么？”
胖子说：“像是墨汁干了而凝固的粉，你取个碗倒上水给我。”我赶紧去取了一个小碗，倒了半碗的清水，递给胖子。
胖子将那些粉末举起来用鼻子仔细闻了闻，再倒入水里，那些粉末遇水之后就融了，一会儿水变了颜色，看来确实是写字用的墨。
“她的指甲里为什么会残留有墨汁呢？”
“这或许就是她要对我们说的话了，这墨不是一般的墨，而是歙州李墨。李氏家族是当朝最著名的制墨世家，他们在原料里加上了珍珠、麝香、冰片、樟脑、犀角等名贵药物，所以墨里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而且这墨是贡品，一般人不会用到，这就为我们缩小了侦察的范围。”
胖子看着林婉儿的尸体，接着说：“林婉儿是个很讲究的女人，她的中衣穿得也很讲究，虽然被血污染了，但是材质却是上乘的丝绸，上面绣着的蔷薇花样就可以看得出来是苏绣，这是很贵的，而且她的手腕上带着金手镯，手很细腻并没有做粗活的印迹，这样一个精致而富有的女人，她怎么允许自己的指甲里有污垢呢？这肯定是她在挣扎时手抓了某件东西，而这东西上面有墨汁还没有干，所以就残留到指甲里了。”
我想了想说：“她手上的金手镯没有被人拿走，说明凶手并不是见财起义，而且有恶毒的符咒，看来不是仇杀就是情杀了。”
胖子说：“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与死者之间肯定是认识的，不然怎么会只穿中衣就见到了凶手呢？而且她的外衣没有任何血污，这明显是被人砍了头放了血后才给穿上的，而且穿得很仔细，说明凶手想给死者保留最后的体面。”
这林婉儿到底是什么身份？身上诡异的摄魂符是从哪里来的？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