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阵17
宋欢终于被问得不耐烦了：“你到底上没上过高中啊？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这特么不都是刻在dna里的东西吗。”
高风对于宋欢爆出的粗口罔若未闻，他右手握成拳，使劲在左手手掌心砸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靠！我当时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房间里传出几声窃窃私语，其余的就是小男孩看电视发出来的白噪音，说话的人也都刻意压着声音，不想被其他人听见。
突然，“咔哒”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平衡。
四个人同时抬眼朝对方望去。
然后三脸懵逼，剩下一个闻烛一副看戏的表情。
因为他们四个人的手上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做。而小男孩依然相对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那么，制造声音的人，就只能是这个房间里的第五个人了。
就在高风憋不住要说话时，厕所门打开了。
第五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她的面颊枯瘦，微微向内凹陷，而眼球又微凸，看起来十分的不协调。
宋欢在看见女人时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瞬，她杵了杵和她一样愣住的高风：“从咱们进来到现在，她出现过吗？”
“好像”高风轻轻摆了摆脑袋，“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在厕所里待了至少整整一天一夜。
她手上沾着水，貌似刚洗过手。如果仔细看的话，应该也不难察觉女人手指缝中残存的红色液体。
可惜，她并没有给他们时间去察觉。
“哎呦，快坐快坐！”女人招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忘训斥小男孩，“赵常你同学来了怎么不赶紧招待人家？一天天的就知道看电视！”
坐在沙发上的赵常听见女人尖细的声音时眉心重重的拧起，赌气似的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视线依然盯在飘着雪花的电视机上，半分不肯动摇。
这幅画面让叶秋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她妈妈柳莺还没死，也是像赵常的母亲一样喜欢絮絮叨叨，只要一数落起她来就没完没了，听的叶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那时候她和沈光尘已经从一见面就掐架变成了待在一个空间里也相安无事，至少是不会打起来的程度了。
沈光尘的父母经常下阵，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不在家。所以家里只剩下沈蝶和沈光尘两人。
这简直是叶秋最羡慕的事情。
沈蝶有一堆课外班要上，还有什么阵法大全，符纸写法大全，除尸法等等数不清的书要学，根本没时间看电视，沈光尘也不喜欢看电视。所以他家的电视机因为常年不用表面都已经积了一层的灰。
而叶秋，不仅要霸占他家的电视机，还要让沈光尘亲自给她擦灰。
她自己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看电视。
那时候叶秋不懂事，她一直以为叶家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清尸家族，沈家和陆家都跟那些小门小性没差别。
这个错误的观念导致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拿自己的家族耀武扬威，骗沈光尘说要是不给她把灰擦干净的话，她就要让叶玉嶂好好整治沈家，搞不好她一生气，沈家全家都得完蛋。
沈光尘小时候又老实又呆，竟然真的信了。
叶秋一直将她那霸权主义的错误观念维持如此之久，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沈光尘的不作为，不抵抗。
每次想到这叶秋总是忍不住想笑。
这种话除了沈光尘她想不出第二个会相信的人来。
那时候在他家看一整天的电视都不会被人说，但是能让叶秋坚持数年如一日的往沈家跑的原因，除了看电视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能够看见陆宸。
陆宸和沈蝶都在上同样的课外班，所以每天晚上沈蝶都会被陆宸送回来，也就是这时候，叶秋能够看见陆宸一眼。
就这一眼，她要做好多好多准备。
要在沈蝶回来的前半个小时里，梳妆理发，整衣正冠，命令沈光尘清扫干净茶几上她造的那些垃圾，最后放下翘起来的二郎腿，坐正身子，严阵以待，时刻警惕大门开启。
但很多时候，陆宸连门都不进就走了。
叶秋一天的好心情就会一下子跌入谷底，就是因为这天没能看上陆宸一眼。
沈蝶回来之后叶秋也不能久待，因为沈蝶每次都会因为脑袋疼，想要安静，学习不能吵闹，甚至家里二氧化碳太多等等理由将叶秋赶走，总之就是不说她讨厌叶秋，非要摆出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来。
叶秋虽然看不爽沈蝶，但碍于陆宸的庇护，沈光尘又是她哥，她也不敢对沈蝶怎么样。
回到家之后又要忍受柳莺的絮叨，进屋不换鞋，吃完不刷碗，学习不用功等等等等，现在叶秋还能想起来柳莺骂人那几句话，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
不过，当她知道柳莺去世的消息时，却一丝解脱的感觉都没有得到。
相反，她好像比过去，更加想念那些唠叨。
“愣着干嘛？”闻烛轻轻点了点叶秋的肩膀，温热的触感瞬间将叶秋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闻烛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坐啊。”
叶秋走向靠在右侧的那张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紧跟着，身侧的沙发便凹陷了下去。
叶秋没转身看他，只是压着声音说：“……这么多地你非得跟我这挤是不是？”
她抬眼扫了一圈，其实能坐的地方就只剩下两个，另外一侧的单人沙发早就被高风和宋欢挤在一块抢走了，剩下的一张长沙发中间坐着小男孩，女人坐在了他的右侧，也就是说，只剩下小男孩的左侧和叶秋这里可以坐下人。
叶秋拖着尾音哦了一声，用了一个肯定句：“你不敢坐他旁边。”
其实说是单人沙发，但两个人坐下并不觉得挤，也许是叶秋比较瘦小，只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积，即使两个人坐着还显得有些许的富裕。
闻烛淡淡瞥了她一眼，以一种“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问候了她一遍，冷冷的说：“可能吗？”
叶秋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话柄，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你怕什么？我不是在这呢吗。人家长的多可爱啊，小手肉肉的，又白又嫩，圆圆的脑袋，走路像陀螺。”她说着说着差点唱出来。
闻烛没出声。
叶秋以为他被自己戳中了心事，羞愧至极，无法反驳，正暗自窃喜时，身边的座位弹了起来。
“你干嘛去？”叶秋快速伸手摁住即将站起身的闻烛，一下子将他按了回去。
闻烛垂下眼帘看向叶秋，声音很淡但能听的很清楚：“把他脑袋拧下来。”
叶秋表情变得惊恐：“把谁脑袋拧下来？？？”
闻烛颇有耐心的回应道：“走路像陀螺的那个。”
“为啥拧人脑袋？走路像陀螺不犯法吧。”叶秋还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竟然能如此从容的说出这种话来，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真能干出这种事。
闻烛：“因为你不信我”
“我说着玩玩的，你干嘛非要往心里去”叶秋难以置信的拿气音说话。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上一个这么听她话的人现在已经不知死活了，没准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我不怕他，我只是”闻烛撩起眼皮盯着小男孩看了几秒，小男孩像是感受到视线一般对上他的眼神，但下一秒转瞬离开，好像害怕他一样。
“单纯的想弄死他。”
“咳——咳咳”闻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让叶秋差点没上来气，“好了，你不用说了。”
“你不怕他，你一点都不怕他。”她现在非常相信。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敌意？”叶秋不解的问。
“不知道。”闻烛没什么表情的说，“可能，他头太圆了。”
“……”
女人看见赵常捂住耳朵的样子就来气，站起身来走到电视机旁边将电线直接拔了下来。
“看看看，不许看了！今天你这么多同学来给你过生日，你不知道好好招待他们，就知道在这闷着看电视，你不看电视会死是不是啊！多看会书行不行，你看看你这些同学，谁比你成绩差？你就算天生条件没有人家好，你多努努力多争点气行不行？”
叶秋第一次见到比柳莺还能说的嘴，一口气说下来连喘都不带喘的，连环炮似的嘟嘟嘟朝小男孩射击过去。
小男孩狠狠用手捂着耳朵，几乎快要把耳朵按进脑袋里去，可依然无法屏蔽掉女人的声音。
四个外人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气氛一下子跌入谷底。
一瞬间他们好像忘了自己此时身在尸阵，而是在金牌调解里当特邀嘉宾。
“阿姨——”叶秋出声想要打破这种气氛，但她刚说两个字，赵常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诡异的重响，砰砰砰的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生气了。
根据推理，尸主应该就在女人和小男孩之间，一开始见到小男孩时叶秋就下意识的将这种小可爱排除，目标放在女人身上。
可现在看来，尸主倒更像是小男孩了。
尸主生气的话，后果——无人知晓。
想到这，叶秋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止住了乱七八糟的猜想。女人已经走回沙发上坐下，对于赵常的离开显得非常平静。
不对劲。
要是柳莺的话，自己如果在她骂人的时候抬屁股走人，那她绝对回追在后面骂，敢锁门，那她就敢直接把门给拆了。
女人在愤怒的时候，能力超出你想象。这一点叶秋深信不疑。
可赵常的母亲此时的表现却平静的过分，她慢慢走回沙发在原来的位置坐好，视线留恋在小男孩进门后才依依不舍的转过来，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悲痛。
除此之外，还有更蹊跷的一点。
叶秋偷偷瞄着女人，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人，压着声音叫他：“哎哎哎。”
闻烛转过头来看她，声音清冷：“你爱上什么了。”
“不是”叶秋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怪。”她小声嘟囔着，“她为什么一直笑着呢？刚刚看见咱们的时候笑一笑迎接一下就算了，可是就连骂人的时候她都是扬着嘴角的，这是为什么啊。”
叶秋皱着眉头疑惑的从女人身上收回视线，想要从百科大全闻烛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一转过脑袋，叶秋就僵住了。
只见闻烛这个大冰雕竟然也弯起了嘴角，嘴角的弧度跟女人如出一辙，怪异又细思极恐。
他的眼神变得木讷，缓缓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