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平衡
乾清门大殿上，康熙回来后的第一个御门听政会，气氛严肃的好像上坟。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生怕被皇上注意到自己。
如果说内务府开天窗的事情让康熙丢脸，那么国库亏空简直是让康熙震怒。
山东以及河南等受灾省份，等着拨款赈灾以及灾后重建事宜，可是国库却没银子了。
也不是一分钱没有，本来账上有两千万两银子，但是国库库银只有五十万两银子！
堂堂大清国，一国之国库，还不如一些江南富商家的家底儿厚实。
简直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户部尚书头冒冷汗，感觉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可能就要吃不着饭了。
康熙看着下面的一众官员和皇子，点兵点将，点到谁就出列。
“胤礽，你是太子，说说该怎么办”？
太子爷官话套话张嘴就来，“儿臣认为，应该马上救灾，重固河堤”！
康熙看着这个曾经让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救灾，怎么重固河堤”？
太子爷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皇阿玛，英明睿智，自有主张”！
朝堂上诸位皇子心思各异，都在思量着如何回话。
老大着急的出列，大声说道，“皇阿玛，儿臣认为，应该先审查治河官员失职之罪”。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老大这个棒槌。“此事自然要追究，但是你认为这是最紧急的事情吗”？
直郡王被问到哑口无言，跪下不语。
老八自信的出列，侃侃而谈，“皇阿玛圣明天子，历朝历代哪一年百姓不受黄患之苦？可自从您当国以来，重视河工前所未见，治河之功也卓有成效。黄河沿岸百姓不受黄患之苦，已长达三十年之久……”。
“救灾事宜，可从临近省份调粮，从户部拨款修筑河堤……”
老八还在叭叭不停。
康熙已经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老八，你可知邻近省份粮仓实情，损毁堤坝的具体位置”？
老八刚才还优雅自如，被康熙一问却三不知，只能后退继续跪着。
老四最后出列，“儿臣有话启奏”！
“据儿臣所查，临近山东河南的省份已无粮可调,现在户部可拨出的库银，实际不足五十万两，于救灾及修堤来说，无疑杯水车薪……缺口至少二百万两以上，儿臣已经列明详情清单，请皇阿玛御览！”
李德全接过四爷进上来的折子，呈给皇上。
四爷继续说道，“儿臣愚见，先拨出库银四十万两，在北直隶一带向富户购
粮赈济灾区，以解燃眉之急。其余不足之数，则立即派出钦差前往江南筹款购粮，赈济灾民过冬，抢修已坏的河堤。”
四爷说完之后，不论是皇子还是官员，再无一人进言。
康熙虽然怒气依旧未消，可是也已经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御门听政结束后，康熙叫其他儿子回去，只让老四留下。
户部、工部、吏部等尚书都在乾清宫外等着皇上召见。
直郡王黑着脸，大步流星出了乾清门，路上官员和奴才无不纷纷避让。
老八和老九、老十几兄弟一道往外走。
老八神情依旧温文尔雅，让人赏心悦目。丝毫看不出在朝堂上被康熙否决的窘迫。
身旁的老九和老十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这事儿有能干的人顶着，他们不过是凑数的。
十三也出了宫却没急着回家，而是找了家茶楼静静喝茶。不过宫门口留了贴身的奴才守着。
乾清宫里，康熙看着老四，“你即刻启程，南下筹款。这次的事情紧急，朕允你便宜行事”！
“儿臣遵旨”！
等到老四出去后，康熙神色疲惫。继续召见户部尚书。
“国库亏空如此厉害，你为何不早日禀报”？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才，奴才该死！”
其余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朕问你如今该怎么办”？
如果把这该死的奴才砍了，能让国库充盈他倒不会吝啬砍几个脑袋。
“奴才，奴才……”
催债？
他不敢说。
无能的话可能没法做官甚至人头落地，可要是他敢提催债，估计自己全家老小都要被朝堂上下所有官员给生生逼死。
死一个还是死全家，不需要选择。
康熙看着跪在下面的户部尚书希福纳，这人也才上任一年。国库亏空也不是从他开始亏空的，真要追责，上一任，上上任，上上上任……都有责任。
这事急，可也急不得。
康熙当政已经四十六年，处理政务早已经十分娴熟。
可是当下也觉得棘手。
国库亏空是他开的借银之风导致的，要收债还要保持朝堂上的平稳。
康熙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一个盘算又一个一个排除。
没人知道皇上此时想什么，可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皇上要催债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这个建议，人人参与的事情，谁提出来谁就是和所有人对抗的罪人。
四爷刚出了宫门，就看到老十三的奴才，“去叫你们十三爷到爷的府上来
”。
赶得满头大汗的老十三后脚就追着四爷到了。
“坐，长话短说，我马上要出京去江南筹银，你随我一起。家里的事情尽快安顿好，两日后出发”！
送走十三后，四爷先去了福晋院子交代离京后的事情。
东小院里，李恬惊讶的问着四爷，“这么急嘛，那我马上给您准备行李。”
“江南商会的几个会长我跟他们有生意来往，我马上把他们的帖子找出来给您。”
四爷点了点头，“刚好，那你可是帮你家爷省事儿了。”
两天后送走四爷，雍郡王府又闭门谢客了。十三爷府上也有样学样，跟着关门闭户不跟外头来往。
这次的差事四爷直接叫了十三爷，没有再巴巴的去找十四，让胤祯心里不舒服极了。
小爷可以不稀罕这破差事，可是一旦四爷没有主动招呼他时，他又去永和宫告状说四哥不帮他争取表现了。
“额娘，你不知道四哥多可恶，他出京办差事，明显是油水足又容易立功的差事，居然不找我去办，反而提拔老十三。四哥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德妃听十四这话，也不开心。老四怎么当哥哥的，好事不想着亲弟弟，尽带携十三了。
“胡说什么呢，你和老四当然是亲兄弟了。不过老四这事儿确实不该，等他回来额娘好好说他。你也要多一点在你皇阿玛跟前表现才是啊”！
老十四不喜欢听额娘唠叨，提着他额娘特意给他做的衣裳赶紧跑了。
毓庆宫里，太子爷正在交代他的奶爸爸凌普，“你手上的账赶紧整理清楚了，这次皇上发火，要是查出什么漏洞来，孤可保不住你”！
凌普当了多年内务府总管，帮太子爷敛财之外，他自己也是富得流油。
康熙当年担心太子爷自幼丧母，在宫里被人欺负短缺了用度，直接任命了太子奶母的丈夫做了内务府总管，这样的话要是太子缺了什么也方便补充。
本意是为了让太子爷过得好，当年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有好几年，太子爷毓庆宫的花费甚至比康熙整个后宫都要高。
就离谱！
可是那些年康熙不认为这事儿有问题，太子爷更不认为有问题。
四爷还没到江南，内务府总管就换成了老八胤禩。
这一个消息出来后，太子党顿时觉得形势大为不妙。
而直郡王和八爷党简直弹冠相庆，气势高涨。
李恬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老康，真是把平衡术玩到了极致。
养儿子好像在养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