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战损的月亮
“他也有凝血功能障碍？”池骋问。
也许是完芫关心则乱，她此刻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到池骋用的是“也”字。
完芫点点头，“是，所以刚才的情况……”
完芫没有把话往下说，刚才的情况自然是十分凶险，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越宇眉骨上的口子不断往出涌着鲜血。伤口本来就有够深的，如果再加上他有凝血功能障碍，那真的是雪上加霜。
随着越宇被医务人员带下去处理伤口了，比赛又回归到了正轨，现在离比赛结束只剩下八分钟。
往常这个时候，观众自然是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赛场上的一举一动，毕竟这可是总决赛，这可是第四节的最后几分钟。
但是，此刻全场的观众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来，纷纷心不在焉，一边看着赛场上的你争我夺，一边不断看着门口，看越宇是否会从那个门口回来。
完芫便是其中一个。她期盼着越宇从那个门口能进来，哪怕最后这几分钟他坐在替补席不上场都可以。
如果他能坐在替补席上，就证明他现在已无大碍了。
她的眉头，从刚才越宇受伤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松开过。
池骋见她愁眉不展，不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作安抚状。
虽然比赛时间只剩下八分钟，但加上双方喊的暂停时间，这个八分钟过得格外漫长。
完芫的一颗心就像球场上被人不断争来抛去的那颗球，七上八下。
全场比赛结束。
平溪队虽然少了越宇这一大主力在场，但还是力挽狂澜，追平甚至在最后两分钟反超了比分，拿到了这一场比赛的胜利。
可是全场的欢呼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烈，大家都仿佛还没有从越宇受伤的悲伤中缓过来。
为了让球迷放心，现场的mc在麦克风里播报了越宇的状况，“祝贺平溪队取得总冠军。请关心越宇的球迷朋友不要担心，越宇已经由专人送往医院救治，具体情况我们稍后会在官方账号通报。”
果然完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越宇被送往了医院，证明刚才他的伤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还是有问题。
这时，池骋开口了，“要是不放心，我们过会儿去医院看他吧。”池骋不忍看到完芫在这边坐立不安的样子，向她建议道。
亲眼确认他的状况，省得完芫一晚上都在担惊受怕了。
趁观众席的球迷在等着看颁奖仪式的空隙，他俩在人群还没有散开时走出了体育馆。
但现在，他们不知道越宇被送往了哪一家医院。于是完芫抱着试试的态度拨通了越宇的语音电话。
接通后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我是越宇的朋友，请问他被送往了哪家医院？我准备去看望他。”
“在金陵医院。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的检查。”
得知了他在哪家医院的消息后，完芫和池骋前往了金陵医院。
在路上，池骋为了让完芫转移注意力不再为越宇的伤势揪心，问起了她关于越宇凝血功能障碍的事。
“越宇有凝血功能障碍，他怎么还从事职业篮球，这种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
完芫讲起了越宇的事，“他有凝血功能障碍，这件事基本关注他的人都知道。按照常见的认知，身体要紧，他自然要避免这些磕磕碰碰的事儿。但是他却把这个无解的矛盾巧妙地转化了，大概是不忍放弃自己的天赋和梦想。上天对他真是残忍，给了他出色的篮球天赋，同时却给了他致命的障碍。好在他后来在赛场上很少受伤，也算是上天的一点眷顾。”
完芫似是怀念般说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我从越宇身上学到的勇气。其实在我高一升高二的时候，班级里要统计文理择科意向，我当时的文理科成绩都不错，算得上是均衡发展。因为自己偏爱历史与地理，后来我在意向表上填了文科。历史的空间和空间的历史，在当时的我眼中是多么富有魅力。但是自从意向表交上去之后，班主任找我谈过几次话，大概意思就是说，理工类的专业好就业，而且我们学校本来就对理科比较重视，为了升学考虑，选理科对我来说最好不过。加上当时所在的班级是实验班，几乎是全员会选理。但我还是为了偏爱学了文。”
完芫说到这里冲着池骋俏皮一笑，“当时觉得自己真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颇有以身证道的魄力。”
完芫说这话时眼神里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比夜幕下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池骋听着完芫说着那些往事，他多少对越宇之于完芫的意义有了一些了解。
完芫在越宇身上投射了太多自己的成长碎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有着很多共同的经历。
当完芫初中升高中，遇到迷茫和困惑时，越宇正好加入了新的队伍，也在磨合期。
越宇在面对身体条件和篮球天赋的冲突时以身证道，而完芫，也是为了热爱一往无前。
完芫曾经说过越宇是自己的月亮，遥遥地照耀过自己。但在池骋看来，越宇更像另一个男版完芫。
他俩无论是经历还是性格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估计连完芫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因为越宇身上和她相同的性格特质吸引了她，还是她因为越宇的影响塑造了现在的性格。
说话间，他们两人已经到了金陵医院。
在他们见到越宇时，越宇的情况能比他们想象中好一点。
越宇已经做完了初步的检查，他躺坐在病床上，看到他俩来了还冲着他俩笑，“难得见你俩一次，我却是这副尊容。”
他眉骨的地方用纱布包扎着，虽然纱布有丝丝血迹渗出，但看起来血已经止住，并无大碍。
“哪有，在赛场上已经够帅气了。”完芫打趣道，“是吧阿池。”
“就是说啊，全场最亮眼的人非你莫属。”池骋顺着完芫的话说，“现在嘛，”他故意拖长了音，“倒也是勉勉强强。”
他这么说是为了逗完芫开心，让她不再担忧越宇伤势，但他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越宇本来就是阳光帅气挂的大男孩，让他这个在娱乐圈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人都觉得他足够惹眼，现在眉骨那里挂了彩用纱布包扎着，不仅不突兀，还添了一丝战损的破碎感。
“你俩怎么跟相声二人组一样，一唱一和的。”越宇也和他们贫起了嘴，“得了，你们娱乐圈的人嘴皮子都溜，我嘴笨不说了。”
他们虽说是来探病，但是见了面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什么错失fmvp、没亲眼看到夺冠好遗憾之类的话，也没有为越宇的伤势心痛惋惜。没有哭天喊地的悲痛的氛围，这倒让彼此都轻轻松松的。
“医生说再观察一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咱们明天就去玩，我要约见你俩这个大忙人一次可真不容易，不是还说欠我一顿饭嘛。”越宇语气轻松道，一点都看不出他刚才血如泉涌。
“那你晚上可得照顾点自己，不要耽搁明天难得的聚会。”完芫故意撇了撇嘴，“你要是明天不出院，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可不陪你在医院待着。”
池骋亦是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你要是没出院，我们明天的饮食上就不忌口了。加上你，还得忌辛辣油腻，不然对伤口不好。”
“呦呦呦，你俩真的太过分了，好歹我是病号，能不能安慰我一点。说得跟我成了拖油瓶一样，巴不得甩了我。那我为了明天和你们出游，今晚也得赶紧恢复好，保证不出状况。”
就在病房里的他们三个你来我往说话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看见完芫和池骋惊喜万分，“刚才接视频电话时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的是完小姐啊。我就说这么生僻的名字应该很难遇到同款。”
越宇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们的球队经理老李，刚才跟着急救车陪我过来的。”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这个球队经理给越宇说了一些常规检查的结果，称各项指标良好，很快就能恢复了。
他给越宇说完医生的叮嘱，就准备往出走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外面给其他队员打个电话说说越宇的情况，让他们放心。”
他走的时候还在完芫和池骋跟前神秘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你俩放心待着，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们来过的。我这人口风很紧，你们放心，放心。”
只是没想到，老李关上门之后立马掏出了手机，“喂，老婆，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没好气地说，“有事快说，别打扰我练瑜伽。”
“老婆，今天小宇受伤了你知不知道，你估计不知道，要不然早打电话过来关怀他了。但是你估计也不知道的是，完芫和池骋过来探病了，他俩探病小宇！我早说过了，他俩私底下有不少联系，我嗑到真的了。但你别往出说，这是秘密。”原来老李是“池早要完”cp粉，今天能够近距离嗑cp，心里别提多美了。
“你说什么？小宇受伤了？完芫来探病小宇了？”
“对啊，完芫和池骋来的。不过小宇眼下情况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人家小姑娘都来探病小宇了，自然是心系小宇，你懂什么。”老李老婆一直嗑的是“一完圆越”，听了老公说这话当下就不乐意了。
“可是她和池骋一块来的……”老李弱弱地说。
“和谁来的重要吗？再说，她都大大方方和池骋一块来了，这不正好证明她和池骋没什么瓜葛吗？要是真有什么，不伪装一下？不怕被拍到？”
球队经理还准备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伪装，人家两个都戴着渔夫帽，遮得严严实实的……但他转念一想，虽然据理力争会让他在此时占了上风，但是等这趟回去，他还不得跪榴莲啊。
为了自己的实体膝盖，他决定暂时给对家cp粉跪一跪，“老婆言之有理。”
越宇也听到了球队经理出去前说的话，在他走后，越宇对他们说，“老李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俩不要介意。他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不靠谱得很，但为人谨慎，不会把这个消息说出去的。说起来，我也见过他看你俩主演的那部剧呢，这部剧在我们俱乐部休息大厅的大屏幕天天播放，我看啊，其中一些台词，我们队友都能倒背如流了。”
完芫：“那敢情我们得再拍些影视剧，给你们换换素材了。”
池骋：“正好暑假档会有我俩二搭的电影定档，那不得包场多支持支持。”
越宇：“我还以为你准备说要赠票邀请我们看个首映礼呢。”
因为有了池骋和完芫的到来，病房里显得轻松快乐得很，不再冷冷清清的。
其实越宇在他俩来之前，还有些情绪低落。他在自责，他想自己又让亲友和球迷朋友担心了，也在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在总决赛坚持到最后一刻。
好在到了第二天，越宇的各项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南京之旅。
总决赛已经结束，现在对越宇来说已经是休赛季的第一天，完芫和池骋也趁此机会陪他这个病号放松放松。
来南京不观光秦淮河风光，就像读四大名著没读红楼梦一样，实属一大憾事。
他们自然第一站就到了秦淮河风光重要组成部分的老门东。这里是颇具历史文化气息的街区，从写有“老门东”三个大字的牌坊就可见一斑。
巷子两侧都有各种各样的店铺，有糕点小吃，有文创产品，琳琅满目。
临近节假日，此刻的老门东已经有了节假日的氛围，游人如织。
有的人三三两两的，还穿着各种形制的汉服，走在具有历史气息的巷子里，颇有穿越古今之感。
完芫看着那些穿着汉服的行人，面露艳羡之情。
只可惜他们三个不便在临街店铺租借汉服，不然晚上穿着汉服在桨声灯影漫步秦淮河畔，一定是一段难忘的体验。
“你想穿吗？”池骋看出了她眼里的艳羡。
“嗯嗯，可是去店里租借衣服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啊。我还是想想好了，不然惹得人发现了我们的行程，公关又有的忙了。”
“不一定要去这些店铺里，我们不是演员吗？有的是戏服。”
完芫正要说，戏服是有，但此刻没有啊。没想到池骋拿着手机已经转过身去，看着是准备打电话给什么人。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完芫和越宇在原地等着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越宇开口说，“年三十晚会我看了哦，你的汉服变装好好看，真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完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第一次尝试汉服，以前没试过，还怕自己穿得不适合，登台前很是紧张。”
“我早说过了，你美，穿什么都美。听说你最近拍的就是一部古装剧？”
“是的，在横店拍着。过段时间会去滇东南取景。”
“听起来就不错，到时候我一定贡献播放量，我们俱乐部的大屏幕也能换新的剧播放了。”
越宇刚说完，池骋就走了过来，“刚联系了老白，他在这边有个私交很好的朋友是搞剧组服化道的，我们可以去那儿装扮一番。”
完芫一脸崇拜的表情，“哇，老白是哆啦a梦吗，好厉害。”
“喂喂喂，不该夸夸我吗？”池骋无奈地摊着手。
“你别跟老白抢功，是人家在联络好友诶。”
“那至少功劳簿上也有我的一半。”
“一半太多了，你顶多占三成，动动嘴皮子的事。老白才是要负责联络感情欠人家人情的人。”
“我至少还费了脑细胞……”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叫旁观的越宇都插不进去话，只含着笑看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斗嘴，不住地摇头，“你俩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