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飞升
十月下旬的一天，完芫在苏市办理过相关手续后，正式离开苏市去了北京。
与前几次独自离苏的行程不同的是，这次完芫的身边坐着池骋。
航班升空的过程中，她看见熟悉的景色，一一离她而去了。完芫的心一瞬间空落落的。
池骋看见了她失落的表情，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睡一觉吧，睡醒之后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完芫用手挪开了池骋捂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望着池骋的眼睛说，“新的开始？”
池骋知道她的留恋与不舍，笑了笑，“大不了再回来。”
听了池骋的话，完芫自己也想明白了。
正如她很喜欢的一首词所说一样，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能呢？
于是在下了飞机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完芫又变成了元气满满的完芫。
距离完芫上一部戏杀青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的粉丝事业心很强，都在催她进组。
就在粉丝朋友们一遍一遍地催她进组时，铃兰娱乐官方账号发布的一则消息一时让她的粉丝炸开了锅，如平地一声雷般，惊得大家议论纷纷。
“你说什么？完芫要进组的是厉声的电影？不是吧？”
虽然完芫的粉丝平时很喜欢完芫，在他们眼里完芫样样都好，但是突然告诉他们，完芫即将和著名导演厉声合作电影，他们真的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厉声导演的电影作品，在他们看来是顶大顶大的资源了，他们平时连这个饼想都不敢想。如果这条消息不是从公司的账号发出来的，他们肯定还以为谁在给完芫放假消息养蛊呢。
在粉丝话语里，所谓养蛊就是，有人故意给一个明星放出假料，说他要接触到什么资源，要合作什么导演，听到消息的粉丝自然会兴高采烈，热烈宣传。可是，等正式的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个明星的资源。他的粉丝就会感到失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渐渐地就会变得丧失活跃度。
不怪粉丝不敢奢望这个资源，因为实在是难以想象，厉声是国内有名的导演，甚至说一个top级别都不为过。他合作过的演员，大多数都成了影帝影后，能够接触他的电影，相当于已经入围了一类电影节的影帝影后的提名。
这么出人意料的事，看起来很像池骋的手笔。
实际上这正是池骋做出的事情。因为他时别三年即将和厉声导演再次合作，所以也举荐了完芫。
完芫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一点儿都不比粉丝少。
“我去试镜？”完芫一脸“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
池骋点点头，“是真的，我都已经和厉导约好试镜了。他即将开拍的那部电影是一个年代片，我出演里面的男主角。不过那也是一个群像片，每个人的戏份平均下来都不是很多，所以你不用担心，不能独挑女主大梁。”
池骋接着说，“那天厉导和我沟通的时候有提到说还缺一个女性角色，他大概描述了一下，说是缺一个女学生的演员。这是在那个年代背景下，在一个女子院校上学的女同学，她天真浪漫，勇敢真挚，聪明上进，拥有着一切美好品质。但是因为时代背景的关系，她不能继续学业，所以自己为了谋生开了一家书店。后来因为见到了很多人因为不识字而生活多有不便，她决定将她的书店打造成一个小型的学堂，免费提供给那些想要识字但是上不起学的人。我听厉导描述时，就觉得他说的那些美好品质你身上都有……”
池骋还在说着，但是完芫拼命地摇头，不，我没有，我一个都没有。
“而且根据厉导的说明，这个女主角一些心路历程，和你现在的状态很像，我觉得你一定会出色地完成这个角色。”
池骋眼里全是鼓励的目光。
完芫问，“真的吗？”
被池骋这样一说，他也对这个剧本十分感兴趣。主要是她很佩服剧中这个人物的品质。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虽然有了池骋的引荐，但是完芫还是得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试戏。
厉声导演这段时间人在北京，所以池骋在与导演约定好时间后就带着完芫去找了他。
厉导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了，完芫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桌前面沏茶喝。茶壶里的茶汤清亮，清香扑鼻。
他看见池骋和完芫走了进来，慈爱地对着他俩说，“你俩坐吧，这就是小完吗？”
完芫点点头，“厉导您好，我叫完芫。”
“百闻不如一见。”
完芫望了一眼池骋，她不知道池骋到底给导演了说什么，为什么导演还说“百闻不如一见”，而且这眼神就感觉在看自己的孙女、孙子一样。
“你照旧来杯美式吧？小完你喝什么，我让助理去准备。”
完芫打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茶香，于是便说，“我可以喝茶吗？你刚才泡的是都匀毛尖？”
厉导听到这句话，突然眼神一亮，来了兴趣，“小完你也了解茶叶吗？就是都匀毛尖，你的鼻子还挺灵。”
“您见笑了。我平时就喜欢喝茶，茶龄都有十几年了，基本一些常见的茶叶我基本都能辨别出来它们是什么品类。”
“那可是很厉害的，你才多大年纪，都已经有十几年的茶龄了。而且刚才都没让你喝，你只闻了一下观察一下茶叶性状就都知道了是什么茶叶。我自认为还没达到这个本领呢。”
厉导赞许地望了完芫一眼，又嗔了池骋一眼，“阿池一天天只喜欢喝咖啡。他这孩子性格看着也挺静的，为什么就坐不住来品茶呢？”
完芫听他这么说，越发好奇他和池骋的关系，听着他好像对池骋特别了解。
但是她没有冒冒失失问人家导演和池骋有什么关系，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有了前面这个小插曲，厉导对完芫的印象很好。
他都没等池骋和晚宴开口提试镜，直接说，“阿池应该给你介绍过这个角色吧，你如果感兴趣想试一试，可以回去给我发一个人物小传。今天来都来了，待会让助理把剧本拿上来，你可以试着说上几句台词，找找感觉。”
在厉导的示意下，助理拿上来了一本剧本。准确来说，是文件夹。
在助理的引导下，完芫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仔细观看剧本。
与她之前见到的剧本不同，助理拿上来的剧本都是单页的纸，虽然夹在文件夹里，看起来被整理装订过，但是每一页上面还能看出涂涂写写修改过的痕迹。
助理解释道，“因为导演总是喜欢修改剧本，所以为了方便，他用的都是单页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想到哪段就拿哪个。这些都是导演的原始手稿，所以现在还有涂改的痕迹，等到时候你们正式进组了，人手一份的都会是影印版，我会整理好再分发的。”
完芫有一点疑惑，为什么这个助理看起来对自己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已经确定下来一样，还说等你们到时候进组了。
好像接触电影资源的人都这么自信？上次池骋也是这样，自己还没试镜呢，他就说了试镜以后的事儿。
完芫小声地询问助理，一脸疑惑，“可是我现在才在试镜呀，您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我可以进组了？”
助理看完芫懵懵懂懂的，就和她多说了几句。他是厉导的助理，所以对他的一些习惯很清楚。厉导对这些手稿爱惜得很，凡是可以接触这个原始手稿的人，基本都是已经敲定了。
完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儿忐忑，自己一句台词都没说，那么重要的角色就十拿九稳了吗？
这中间真的没有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吗？
完芫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还是抓紧时间看了看她即将要表演的这几句台词。
过了十几分钟，她起身向厉导和池骋走去。她向厉导说明了情况，说自己已经把台词记下来了，询问现在可以开始表演了吗。
厉导点点头。
完芫下意识望了一眼池骋，看到他鼓励的眼神，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要表演的这一段是一段内心独白。这个女孩儿目睹了身边街坊在生活中因为不识字而有诸多不便的生动例子，他们很多人不识字，连在外打仗的孩子寄回来的家书都看不懂，需要别人帮他念出来。而他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不能给孩子给个安心。他们要是想写个东西的话，得去找大街上摆摊的人来写。每次需要几文钱，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几文钱已经算是一大笔很大的支出了，他们为了节省下这些钱，就没有写信，或是在信中只有寥寥几句。女主人公扪心自问，她不断地质问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然后她想清楚了，她可以用自己的学识，为他们提供帮助。
完芫充分地理解了人物的心情，加上她自己也是女性，所以能够很好地将心比心，将这种情感传达出来。这个主人公她虽然身处一个动荡的年代，但是还凭借着自己的坚韧、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她甚至还为别人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完芫被她身上的韧性深深打动了，所以在表演的时候全情投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厉导的家中，她仿佛已经来到了那个年代的一个书店，她站在书店里，透过昏黄的窗格看向窗外，她看见了众生的苦难。
完芫的全情投入引得厉导连连点头，“我觉得其他人都不需要再考虑，就你了。”
等他说完这话，又转而对池骋说，“你这小孩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
池骋在他面前倒是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我都是大人了，还小孩呢。这是完芫本来就很厉害，和我的眼光没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几天前有了此次成功的试镜，所以才有了开头评论区炸锅的现象。
粉丝现在已经从极度的开心和震惊中缓了过来，不止如此，他们还清晰地认识到这部电影即将是池骋和完芫第二次合作的作品。说不定他俩还会一同出现在国内一类电影节颁奖典礼上，毕竟他们合作的导演可是厉导。
一时间，粉丝信心满满，仿佛他俩已经拿到了奖，自己跟着神气十足了。
但是这种逆天的资源还是惹来了不少人的艳羡，有人在网络上说，说不定是铃兰娱乐要求买一送一，将那个赠品故意捆绑进去的。
粉丝表面上回怼：“你绑一个试试，这是厉导，最注重电影品质了，不会加塞。”私底下却偷偷把这当作他们的糖点，“绑就绑了，小情侣的事你们少管。”
有人接着讽刺，演就演了，拿不拿奖不一定，厉导就没有翻过车的时候吗，飞升不飞升不一定呢。
于是有人回复他，“抱歉，目前还真没有败绩。”
也有人来回复他，“拿奖不拿奖什么的都无所谓，重要是参与了这个电影创作。你家哥哥姐姐为什么不去演这个电影呢？是因为不想吗？”
让他们开心的不只是完芫的资源飞升，可以演大导作品，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完芫和池骋二次合作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可能真的搞到真的cp了。
原本日渐冷静的“池早要完”的cp粉又开始了找寻糖点的日子。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他俩的情侣款竟然好多。看看他俩的同款博，好多首饰都是情侣款的，甚至有的看细节还是同一件。
cp粉：我甚至都不敢嗑同款糖，生怕挖着挖着替你们官宣了。
于是他们竟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纷纷转移到地下来嗑糖，只为不打扰他们眼中的小情侣的幸福生活。
一天，完芫正在沙发上写着人物小传。虽然她已经试镜成功了，但她还是觉得为了表示对这个角色的尊重以及对这个剧组的尊重，她应该把这个人物小传完成。
可能是因为她对这个人物的生平有了确切的把握，所以动起笔来行云流水，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写完了。
写字的时候池骋坐在她的身边，用目光数着她的眼睫毛，仔细赏析勾勒着她的脸部轮廓。
见她写了满满一大张纸之后停下了笔，池骋就问她，“你写完啦？”
“嗯，我写完了，你要看吗？”
池骋接过她的纸张，一边看着文字内容一边把玩着完芫的手指。
“芫芫写得真好，理解得很到位。看了你写的人物小传，即便是不了解这个故事的人，应该也对这个人物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池骋虽然一直分心玩着完芫的手指，但是他说起话来很正经。
“可是阿池，我现在都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我怎么就接触到厉导的电影资源了？”完芫觉得，她给自己画饼都不敢画这么大。
“的确都是真的，而且一切都是你努力来的。”
“不是因为你吗？”
“怎么会是因为我呢？我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引荐的作用。”
“对了，你为什么看起来和厉导那么熟悉呢？看你俩的相处，就跟爷爷和孙子一样。”完芫好奇发问。
池骋停下了把玩完芫手指的那个手，用怀念的语气说，“厉导是我奶奶的好朋友。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他以前抱着我的时候就会问我，阿池，要不要拍爷爷的电影呀？我一直摇头。大概是因为我当时还没有准备迈入演艺圈。在我20岁之前，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什么。那时候因为一个好朋友的关系，我对做唱跳训练生感到新鲜，所以和他一起组了男团。”
池骋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再没有往下说。
完芫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她总感觉，池骋在他20岁左右，一定是发生了一件足以颠覆他认知的事情。她很想问问清楚池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最终对池骋隐私的尊重还是战胜了她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