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嗨，菜鸟
苏南大学。九月天高云淡，在湛蓝天空之下，林荫大道、绿茵场，校园的角角落落随处可见一堆一堆的小绿人，那些是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
如蓝宝石一般的天空，满校园馥郁的桂花香气，新生稚嫩青涩的面孔，身姿挺拔的教官，嘹亮的口号声拉歌声……这些事物此刻都与完芫无关。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此刻的完芫甚至觉得他们吵闹。
“来一个……来一个……”
公寓楼底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歇斯底里。
“又开始了，这些新生怎么有这么多热情，又在喊教官唱歌了。”坐在桌前玩手机的完芫翻了一个白眼，“军姿站得不累吗，休息时间也不知道省省精力。那位教官也是，几天了拿个大喇叭一有时间就给那群小屁孩唱歌，自己唱得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真是要命。”
“扑哧……”坐在上铺，两条腿正悠闲地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江渺笑出了声，“好我的完芫学姐，你才升到大二几天，就开始吐槽起人家新生了。谁当初军训拉歌时喊得可起劲了，还用星星眼盯着人家其他连队的教官……”
“江！渺！你再提我打你哦！那还不是年少无知，你不也一样！再说那些小绿人真的好讨厌哦，哪都有他们，餐厅一到饭点军绿色密密麻麻的，人买完饭连个空座位都找不到，浴室也是那样，烦死人了。”完芫气嘟嘟的，提起就来气。
“你上一句说什么。”
“烦死人了？”
“不是，上上一句，再往回倒倒。”
“浴室也是那样？”
“啊，浴室。”两人对视一眼，如梦初醒。
“赶紧赶紧，都3点半了，只顾着说话，忘记看时间了。”完芫急匆匆地抓着钥匙提起洗澡篮，拉着江渺就往楼下的浴室冲。
苏南大学的规定是每天下午三点浴室开门，正是下午第一节课程上到一半的时间。原来今天完芫与江渺两人为了在浴室人少的时候洗澡，翘了一节课。
两人三步并两步来到公寓一楼的浴室，现在虽然晚来了半个多小时，所幸浴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放衣服的空柜子还多的是。
两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脱衣服。
浴室的水汽朦胧，水流声哗啦哗啦。完芫站在花洒底下，任温水流淌在发丝、皮肤，惬意地享受着此刻的闲适。
“渺渺，我们5点多去校门口坐车，来得及吗。”完芫大声地问隔壁的江渺。
浴室里面是用木板将每个位置左右隔开，用帘子挡着，避免了赤身裸体相见的尴尬。不过这样，说起话来就有点不方便了，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得提高音量。
“应该可以，洗完澡吹完头发回到寝室也就4点多一点儿，化妆的时间压缩压缩，快一点时间赶得及。球赛是7点半开场，车程一个小时多差不多。”
“那就好。”完芫听到之后开始悠闲悠闲地涂抹沐浴露，她本来为了节省时间还打算省略一些洗澡的步骤。
完芫和江渺之所以要翘课来洗澡，是因为晚上她俩要出去看自己喜欢的球队好不容易来到苏市打客场的篮球比赛，等回到学校后，浴室的门9点就关了，来不及洗澡。只好出此下策。
“近代史课程的老师，对不起您嘞！”完芫一边用手拍着浴花上的泡泡，一边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就一次逃课，见谅见谅。只怪我们学校浴室的时间表安排不合理，只怪这个篮球比赛今天非看不可……您可千万别点名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回到寝室，完芫看到手机显示的几分钟前几通未接来电以及寝室群里室友发的“老师正在点名，速来”的消息，不禁心里瓦凉瓦凉的，“老师好狠啊，离下课五分钟了，来点名这套。”
“太狠了，”江渺也看到了消息，又看了一眼时间，“我们就算当时看到，那也来不及的。”
“哦，我亲爱的上帝，这真是个坏消息。我敢打赌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你瞧，把我如岩浆般火热的心浇灭得像冰山一样冷。”完芫怪腔怪调地说话，作势摸摸自己的胸脯，“但是，开心点我的老伙计，今天是我们最爱的主队的生死局，让我们一起看了今晚的比赛再说。”
江渺早就习惯了完芫的戏精表现，对此见怪不怪，却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接着她的腔调说，“让我们逃离这个糟糕的地方，这简直比隔壁苏珊婶婶做的苹果派还要糟糕，就现在，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短暂的低气压似乎并没有影响寝室的欢快氛围，两人不紧不慢地化着妆，将点名的事情抛之脑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完芫已经化好了妆，望着镜子中精致的妆容，她绽开了一个耀眼的笑脸，“哇，好美哦。”
江渺循声侧过身子，“转过来我看看。”
完芫转过身来，故意两只手放在下巴那儿比出花朵的姿势。
“美美美，眼妆特别灵动，底妆好轻薄，所谓的越夜越美丽说的也不过是如此了。”江渺对完芫的妆容极为满意，点点头接着说，“你说我该用哪支口红呢？”
“用你那支南瓜色吧，和你整体的妆容很搭，也显气色。”完芫提完建议不忘商业互吹，“渺渺，我知道叔叔阿姨为什么给你起名渺渺了。”
“为什么？”江渺对着镜子边涂口红边问。
“你的美貌就像安了瞄准镜，精准地瞄向我，向我的心房开了一枪，嘭……”完芫作势向后倒去。
“扑哧……完芫你真的好土！大美女怎么能讲这种话。”
就这样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嘻嘻哈哈中，两人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走出公寓楼后，完芫一看时间还早，便问江渺要不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可以呀，我想喝南瓜粥，再吃个馅饼。”江渺回答。
去餐厅的路上，完芫问，“对了，怎么没看见明朗她们回寝室？”
“下课去图书馆了吧，没准待会在餐厅也能碰见。”
此时下午五点左右，还没到六点统一下课的时间，餐厅里用餐的人寥寥无几。完芫与江渺直奔卖粥的窗口，刷了饭卡后等待阿姨递餐。
“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空荡荡的餐厅了，真好。”完芫捧着一杯粥，心满意足地用吸管喝了一口，抬头左右扫视，又咬了一口酥脆的馅饼。她和江渺买了一样的晚餐。
“就是，那些小孩还没解散，真是清净多了。”坐在对面的江渺接着说。
“我突然有个想法，”完芫不怀好意地望着江渺，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我们再买杯奶茶去田径场转一圈吧。”
江渺立即意会，笑着说，“你真是够了……”
嘴上是说着拒绝，不愿陪着完芫胡闹，江渺还是跟着完芫一块来到了操场。
原来她是想在那些新生临近下午解散饥肠辘辘的时候故意在他们面前边走边喝奶茶，无视他们发射过来的仇恨的目光。
江渺手里提着一杯奶茶，走在后面看着在前头大摇大摆从那些小绿人的全世界路过的完芫，无奈地摇摇头。
“你呀，一直是小孩子心性。至于吗？”
“至于，我很解气。”
“我们家完芫真是大人有大量，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那是，没看是谁的室友呢！”
两人总是一唱一和，轻快上扬的尾声伴随着西下的夕阳碎光洒落一地，美好得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嘭……”
路过篮球场时，篮球砸框的声音引起了完芫的注意。她抬眼看见一个个头很高的男孩正在进行“打铁大战”。
此时篮球场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打球的人三三两两对着篮筐投射。比起其他篮筐底下的热闹，不远处这个一个人打球的男孩显得格外落寞。
夕阳将他的身影不断拉长，而他周围也只有自己长长的影子。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完芫的脑海闪过这句古文。她望着江渺，小声说，“是不是他太菜了所以别人不带他玩哦。”
江渺嘘了一声，示意让完芫闭嘴。别人打你也不要问为什么。她正要让完芫走快点离开这儿，小心被乱飞的篮球砸到，没想到居然看见完芫径直走向了那个男孩。
这个完芫，该不会要找别人掰头吧！人家菜虽菜，但是凭着身高优势在你头上暴扣还是小菜一碟的。
江渺凝神注视着完芫接下来的动作，以便她被人打时及时施以援手——拉起她一起跑。
完芫走到离那个男孩两三步远的位置，笑意盈盈地说，“嗨，同学！”
男孩转过身来，面露不解，“有事？”
他转头的瞬间，刘海随着头部的晃动而飞扬，煞是清爽。
“难怪打得不好呢，都没有出汗，一看就是没用多少力气。”完芫腹诽。不过他还有点怪好看的？完芫对上他迷惑的眼神，伴着一声清朗的笑音说，“同学，你投篮的姿势有一点小问题。这不对。你看，手掌、小臂、大臂、身体各自的夹角要90度。”说着用手拍一拍自己，示意每个夹角的位置。
男孩还是面露不解……面对突然出现的完芫，他有点状况外。
完芫以为自己说的太复杂，所以他疑惑不解。本着不粉碎别人的篮球梦的原则，完芫走上前，将奶茶递给他拿着，又接过来篮球，自己准备做投篮示范。
“你看好哦，我做一遍。”
完芫将篮球拍了几下，双手放在胸前，接着将双臂向前上方伸出，手腕外翻，拇指压球，又用食指中指拨球。
“嘭……”篮球从完芫的手中飞出，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入框中。一个完美的中距离输出。
完芫侧过头看着男孩，“你自己就这样试试，这是基础的。多练练别人就会带你玩了，别气馁！”
“完芫，来不及了，你快点！”江渺在不远处大声喊。
“来了来了……”完芫向她跑去，没跑两步又折回来从男孩手中接过奶茶，“再见！”
就在完芫刚转身离开时，又一个人拿着两瓶饮料走向刚才那个男孩。
“阿池，怎么回事？”他顺着男孩的视线，看了一眼完芫与江渺离开的背影，“是粉丝吗？没出什么事吧，我才离开一会儿可别出什么岔子呦……”
“没事，是路过的学生，看样子不认识我。”被叫做阿池的男孩收回视线，嘴角还留有一抹笑意，完颜？人有意思，名字也好玩。原来是在教他打篮球？
“就说，选这个学校作为电影路演的一站就是因为校园是凭一卡通进入，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安全些……有些个疯狂的粉丝哦，好吓人……”来人还在絮絮叨叨，没注意到男孩的笑意，继续自顾自说着，“诶不对，怎么会不认识你，你可是炙手可热的……”
“老白，饮料呢，渴死了。”阿池打断了他的话。
“来，给你，慢点喝。再有半小时活动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和其他人汇合吧，你也过去整理整理，瞧这满手的灰。”被叫做老白的白仲天递过一瓶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