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139章
成亲那天, 风和日丽。
一大早，整个京都锣鼓喧天，喜布从沈府一直铺到云府。
两个月前, 武德太后薨, ，未与先帝同茔，而是葬在开佛寺山脚底下的桃林之中, 举国皆哀, 少帝楚钰大赦天下，随后云家二小姐云栖回京, 孝期未过, 二小姐便嫁给沈国师，阵仗浩大，百姓们好奇不已, 全都出来驻足围观。
婚事繁琐, 成亲前一日云栖很早便歇下, 子时末被耿嬷嬷叫醒，沐浴梳妆。
婚期准备了一个月，本应井然有序，可真到了接亲这一日，整个云府上下都忙得一团乱，天亮了云栖的妆容还没画好。
云太傅一夜没合眼, 在前堂比对宾客名单和婚礼所需之物。
云夫人坐在梳妆台旁，欣慰的望着云栖，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我的阿栖真好看。”
要说云夫人送女儿出嫁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云息嫁给太子的时候并非真心实意, 云息自己不高兴，云府上下也欢喜不起来。
做母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如愿找到如意郎君，现在心愿达成，云夫人这心里却舍不得了。
她的阿栖，苦等了十几年，终于也嫁出去了。
一个婢女道：“今日是小姐出嫁的日子，夫人应该高兴才对。”
耿嬷嬷接话：“夫人这是喜极而泣呢。”
话刚说完，她眼睛也跟着湿了。
“我就是太高兴了。”云夫人抬手抹眼角，“栖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郎君，我这做娘的，欢喜还来不及。”
云栖道：“阿娘莫要难过，女儿虽嫁人了，可还是留在京都的，往后日日都能回来看您。”
说话间，妆容大致画好，梳妆的婢女赞叹道：“二小姐真好看。”
云夫人抬头，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宝贝闺女，看了几十年，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晃了眼。
她自己也成过亲，更是送过不少出嫁的新娘子，头一回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只感慨了一句：“这天底下没有比栖儿再漂亮的了。”
云栖瞥了眼铜镜，很是满意今日的妆容，转头握住云夫人的手，微笑道：“多亏了母亲好看，女儿才能这么好看。”
云夫人被她这么一夸，心花怒放，把实现准备好的佛珠拿出来，给云栖戴上：“嫁妆为娘都帮你准备好了，等你进了沈府再自个好好看看，这串佛珠是娘之前去祈福主持送的，你带着，余生便无灾无难了。嫁入沈家后，好好跟沈国师过日子。”
云栖摸了摸佛珠，莞尔道：“谢谢娘。”
就在这时，楚言跑进了屋里，见到云栖的模样，呆了良久。
“姨母真好看。”
云栖的真实身份，楚钰几个月前就跟楚言他们说了，刚开始知道时，楚言心里十分难过，可知道云栖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后面就慢慢释然了，现在也慢慢的改了称呼。
云栖朝他招招手：“过来。”
楚言小跑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阿娘出嫁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姨母这般好看？”
出嫁时说这些话本是不吉利的，可云夫人心疼自己的大女儿，也心疼楚言，不仅没提醒他不能说这些话，还认真的回道：“一样好看，你阿娘跟你姨母长得十分相像。你姨母现在的模样便是你阿娘当时的模样。”
“姨母，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脸？”
耿嬷嬷忙道：“王爷，小姐这妆容花了两个时辰才画好，可不能弄好了。”
云栖却看懂了楚言的眼神，点头：“摸吧。”
楚言小心翼翼的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然后抱住她，哽咽着喊了一声：“母后。”
“阿娘不在了，母后也嫁人了，以后儿臣再也没有母后了。”
云栖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若言儿愿意，往后仍可以唤我一声母亲。”
楚言松开手，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母亲。”
云栖慈爱道：“母亲一直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即便恢复了身份，也是如此。”
“母亲嫁人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要是沈夫子欺负了母亲，我就去教训他。”
“好。”
说话间，外头的婢女进来禀报：“夫人，小姐，姑爷来了。”
“来得这么快，可不能误了吉时，我们现在就出去。”云夫人连忙招呼耿嬷嬷把红盖头拿过来，亲手给云栖盖上，“娘送你出去。”
新姑爷迎亲，女方的家人总要刁难一会，才能放人进府。
天没亮时，楚言和安和郡主等人就守在门口，等沈介从马车上下来，安和郡主先迎上去，说了些祝贺的吉祥话，紧接着便开始提问。
问的都很简单，大体是两人如何认识的，又是何时互相喜欢的之类的话，沈介答过之后，再给几两碎银，安和郡主这关便过了。
第二关是楚钰和楚言等人把守。
楚言兴高采烈，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见到人就准备问话，但楚钰怕耽搁了时辰，直接把人放进去了。
楚钰一放行，原本想拦的那些人顿时都没声了，拿到杜应发的喜银后，全都乐呵呵的让开路。
沈介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喜房外，云太傅已侯在那儿，出了几句诗，沈介对答如流，旁边的下人立即起哄，整个云府都是笑声，热闹非凡。
房门打开后，出来的并不是云栖，而是耿嬷嬷，她手里拿着几根红绳，递给沈介：“姑爷，小姐身子骨不好，容易患病，听说姑爷医术精湛，不妨瞧一瞧，哪根红绳牵的是小姐，以后等小姐入了府，我们也不必再担心她的身子。若是猜错，姑爷今日便带不走人了。”
沈介把红绳接过来，把了一会脉，道：“红绳没有牵着阿栖。”
耿嬷嬷笑意盈盈道：“姑爷好医术。”
所有人盼着云栖成亲盼了十几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节外生枝，都是走个过场，并不想真的为难沈介。
耿嬷嬷话刚说完，云夫人便带着云栖出来了。
“贤婿。”云夫人亲手把云栖的手放到沈介手中，“以后栖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岳母放心，我会好好待阿栖的。”沈介笑着应完，紧紧握住云栖的手，十指相扣，随后顺着红毯往外走。
沈介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暖和，云栖看不到路，由他牵着却莫名的心安。
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交给沈介了。
府外备了喜轿，但沈介没有上轿，两人缓缓的走了一小段路后，他忽然松手，蹲在云栖面前：“夫人，我背你回府。”
云栖愣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及笄的时候，出去逛街市，看到有人迎亲，新郎官背着新娘子，那时候她十分羡慕，回府的路上便跟元香说：“等我以后成亲了，也让我的夫君这么背着我，从云府背到夫君的家。”
她没想到，当年的无心之言竟然成了真，伸手手，爬人了沈介的背。
围观的人没想到新郎官和新娘子不坐喜轿，愣了半响后，哄闹起来。
云夫人和云太傅跟在身后，虽不解，却也没说什么。
沈介的背部很宽厚，步子走得很稳健，云栖趴在他背上，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他的心跳声。
红毯很长，云栖却觉得很短，在路上的时候，脑海里不断闪过跟沈介相处的点点滴滴，刚回忆完，便到沈府门外了。
落地后，一切按部就班进行。
拜完天地，便送入洞房。
云栖坐在床上等候，不一会儿就觉得饿了。
沈介在前厅接待客人，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耿嬷嬷拿了一些茶点给她：“小姐，朝吃点东西垫肚子。”
红盖头还没掀，云栖接过东西小口小口的吃着，等填饱肚子了，楚言带着楚瑛跑进屋。
耿嬷嬷吓了一跳，忙道：“王爷，新娘子的喜屋不能随便进来。”
“是姨父叫我来的。”楚言道，“姨父怕姨母等得无聊，让我过来跟姨母说几个故事。”
沈介向来体贴，什么都想好了，耿嬷嬷闻音，挪了个凳子让他坐下。
申时，宾客渐渐散去，外头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云栖困顿不已，靠着床头打了好几个盹儿。
“姑爷。”耿嬷嬷突然喊了一声，旋即带着楚言离开，顺势带上房门。
屋里安静下来。
听着沈介的脚步声，云栖瞬间就变得精神了，紧张得心跳如鼓。
“让夫人久等了。”沈介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听着还没醉，他话音刚落，云栖头上的红盖头就被挑起，沈介呆了几息，笑着问，“饿了吗？”
云栖轻轻点头，这才发现，他面色微红，显然喝了不少酒。
“夫人真好看。”沈介说完，转身拿了交杯酒，递给她一杯，“先喝交杯酒吧。”
云栖接过，见沈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脸色有些绯红。
“怎么了？”
“夫人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介说完，挽住她的手。
云栖垂着眉，浅浅一笑。碰完杯后，她准备将杯中的酒饮下，便见沈介迅速一口饮尽，随后把她手里的也喝了，正疑惑着，沈介低下头，嘴凑到了她唇上。
云栖怔愣间，唇齿微微张开，沈介嘴里的酒顺着两人齿间的缝隙流入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