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佯装从容
和月见萧笙蔫了巴叽的退了出来,奇道:“怎么了?吵起来了?”
萧笙这才惊觉过来,面上一热忙拉住要去探究竟的和月,压着嗓子道:“你找死啊!别管了,好好驾你的车吧!”
萧笙这么一说,和月就更狐疑了,将缰绳丢了过去一个转身眼看就勾到车帘,却被萧笙眼明手快一把拽了回来。
他瞥了眼车帘再次压低嗓子气急道:“不怕死是不是?说了叫你别管还非得去,扰了里面那位不把你赶走我跟你姓!”
和月仔细打量萧笙的神色,见他耳根红得透透的,目光又是闪烁不定,当下像是被火烫了似的惊慌地坐了回去。
而后,她也兀自红了耳朵。
车厢内部于子耀手上用了用力,重新将满脸窘迫的人对向自己的目光。
他俯身凑到她耳畔抱怨起来,“这家伙一而再地搅合我的好事,看来得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才行!”
对方的声音如同耳语,低缓而悠长,伴随着呼出的热气一阵又一阵侵袭着于冰晨的理智。
她动了动想以此躲过对方的不依不饶,孰料刚抬眼就对上了他探究又玩味的目光,慌得往后直退。
这里可不是胡来的地方!
可车厢就这点大的地方,饶是她极力的想把身体缩得离他远一点,可挣扎了半晌也只不过让两人之间空出了一拳的距离。
于子耀好笑起来,用极低的声线说道:“躲是躲不掉的,你还不如乖一点……从……”
于冰晨红着脸,紧张的用手死死捂住了对方的嘴,心里直骂:真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说,这是少言寡语的人吗?
见她一双明眸慌乱之中带了些恼怒,于子耀没再继续逗弄,只是将她的手拿了下来吻了吻,而后幽幽道:“到了京城,你可能要先在外面住一阵子了。”
“哦……”于冰晨一顿差点没跟上他的节奏,再见他眼底染了些歉意和不安,她展颜十分的赞同道,“我正想说这个事,不用回学士府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她是不想回去看到那些狰狞虚伪的脸,但更多的是她知道不能贸然暴露自己。否则一旦被人拿捏住,不知道又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其实在得知于子耀要带她回京时,她心里就在反复思量。
于她自身而言,京城除了能勾起伤心往事外委实没什么好的。她好不容易借坠崖身亡一事摆脱了那些人的视线,过回了普通人的生活,是打心底不想再被牵扯进去。
可是想到如今的新皇司马哲,想到于振阳种种不齿行径,再想到身旁这个真心实意的男人,她没办法做到事不关己。
另外,宁思成与宁思思之间的阴谋也一直未曾查明。宁思成也许难以近身,但宁思思她要想靠近还是容易得多。
再者,还有大仇未报呢!司马哲成了一国之主后,生母胡德妃的死他又怎会轻易放下?她也许没办法亲自手刃仇人,但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是个很好的人证,送宁思成一程也未必不可。
还有萧志宏曾经提到的,学士府有内应一事。
凡此种种,京城她必须得回!
于子耀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忽明忽暗的眼眸,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劝道:“起得早了,靠我身上睡会吧?”
闻言,于冰晨强压下这一番思绪翻涌,似乎真觉得有些疲乏困倦。没多会,她真就靠在对方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于子耀一手握拳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手紧紧圈住怀里的人。
他目光没有落在于冰晨的脸上,而是看着被风卷得起起落落的车帘。散落进来的斑驳光亮,跟随着他一起在颠簸中微微晃动着。
而心就如同这晃动的斑驳,颤抖之余又被未知的暗涌禁锢起来,每次呼吸都像要用尽了全力才能挣得一席空间……
此后,四人一路无话。
而于冰晨也是好睡,不知是于子辉药的缘故,还是心在这一刻有了依靠,直至马车停下一行人休整之时都未能吵醒她。
日头已经到了西半天了,连同周围的彩霞,让这荒无人烟的大地染上了暧昧的绯色。
于子耀让和月进了车厢照顾于冰晨,自己则同萧笙坐在了车外,手里拿着长鞭有意无意地空挥舞着。
萧笙抖了抖缰绳,不停地用余光去打量他的神色。似乎自于冰晨睡了以后,他家大人就一直沉郁寡语起来。
眼看着天色将晚,他得加快行程赶在商州城城门关闭前到达,否则这出发的第一晚就得露宿野外了。
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狠狠地在大腿上搓了起来,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有话就说!”
“大人?那个……”见于子耀主动搭腔,萧笙一喜嘴上裂开花,“你看这天都要黑了,我们是不是得……”
于子耀抬眸茫然四顾,原来已是晚霞漫天。他默默衡量了下,道:“不急。”
“小晨姐是不是也太能睡了,这都一下午了,不会……”
萧笙的话还未说完,于子耀惊觉转身撩开车帘,目光径直落到里面的人身上。
昏暗中,于冰晨枕着包袱半伏和月的膝头,恬静酣睡的模样不像有什么不妥。
接着他又抬眼询问刚刚被他的动作惊醒的和月,和月对上他凌厉审视的目光,吓得睡意全无,忙点点头示意没事让他放心。
于是,萧笙就见他家大人又一副漫不经心地坐了回来。
“大人……”萧笙忍不住感叹,“您这是不是也太紧张小晨姐了?”
于子耀斜睨他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会。
萧笙干笑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想到学士府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他也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大人,后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作为您的亲卫只要您一句话,小人定当为您鞍前马后!”他控着缰绳转头对于子耀认真道,“还有小晨姐,有需要您吩咐一声就行。”
“你们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吧?你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不生疏。”
于子耀收了长鞭,又用鞭子敲了敲萧笙的胳膊,冷眸阴恻恻道:“提醒你,别在我跟前耍花招,否则不管你爹是谁也救不了你!”
萧笙哭丧着脸急了,“大人,小人能说的不能说的可都跟您交代完了啊,您知道的那都是误会呀!”
说完,他又忍不住嘀咕了句,“小晨姐可没您这么不讲理。”
“有本事你再大点声!”
萧笙闻声瞥见对方嘴角挂着一抹未明的笑容,后背猛地沁出汗来急忙找补,“小人的意思是说,小晨姐跟您都是讲理的人!”
“小人比谁都希望小晨姐能好好的,绝对不敢再有二心!”
“嗯?”
萧笙一看苗头不对,又找补道:“当然跟您比还是差了那么点。”
“嗯?”
萧笙一听又愣了愣,再次修正错误,“小人跟您一样的希望小晨姐能好好的。”
于子耀鼻子里嗤了一声,没有笑容却也没有之前的寒霜。
萧笙偷偷抹去额头的汗,实在摸不透这位大人的脾气了。人说伴君如伴虎,他可倒好直接伴的就是一只佯装睡着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