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偶遇故人
于子耀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心里有满足亦有迷茫。一路过来这三番五次的遇险，他不知道将她带在身边，是对还是错。
他又添了些木柴，以便让火烧的旺些暖和些。可又不敢让火太旺，避免让那些人循光找来，打破这眼下难得的静谧和甜蜜。
突然，洞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子耀一把按住了身侧的长剑，屏气凝神警惕起来。
很快，传来了脚步声。是一个人的，有节奏的。
于子耀心中更加奇怪了，可碍于于冰晨睡得香甜，他不便动身，只能死死盯住洞口的方向，静待来人。
于子辉背着竹篓一步一步走了进来，见到火堆旁的二人，他似乎并没多少惊讶。
反倒是于子耀看认出他后，惊讶不已。
“子辉？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子辉放下竹篓淡淡一笑，轻声道：“我也是路过。早听闻此次征战有位于指挥，没想到真的是二哥。两年多未见，二哥可好？”
于子耀印象中的于子辉是个沉默寡言气质忧郁的人，如今再见他不但退了稚嫩，连那份沉闷也淡了些。
“你离家后就直接来了北地吗？”
“一路闲逛，就到了这里。”说着，于子辉目光终于落到了于冰晨的身上。
梦中好睡的人，一袭如瀑的秀发，一副安然的模样，一张晕红的容颜，一双轻合的睫羽。
既陌生又熟悉。
他顿了顿抬眼问道：“她受伤了？”
“山下遭遇围攻，她不慎腿上挨了一剑。”于子耀说着，目光又落回到了于冰晨的腿上。
“她腿上的伤，如果这般处理，会留疤痕的。”于子辉说着，起身翻起他的竹篓，很快他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大大小小形色各异。
“这个，止血化瘀；这个，生肌祛疤。这都是我自己调制的有很好的效果，二哥记得给她按时上药就好。”
于子耀有些惊讶，“你懂医术？”
“你知道的，我素来喜欢饲花弄草，离家后路上幸得一位高人指点，便钻研起医术来。”于子辉走近蹲了下来，神色自若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让我给她把下脉吧？”
于子耀让了让，看着于子辉从屏气凝神到眉头微皱，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于子辉收了手，看着他缓缓道：“她体内有毒，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且不是一年两年了。”
“有毒？”于子耀怀疑起来，“你会不会弄错了？这段时日，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并没有见她有任何的不适。”
“二哥怀疑我也正常，毕竟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于子辉全然不在意对方的质疑，淡淡一笑道，“有些毒并不会让人明面上有多大的反应，可是不能因为没有明显的反应，就不能不称之它为毒。”
“那你的意思……”
“没有性命之忧。”
见于子耀松了口气，于子辉又补充道：“虽没有性命之忧，但长时间服用必定会造成女子行经阻塞，胞宫虚寒，难以受孕，即便受孕也极易小产滑胎。”
于子耀突然沉默了。
谁会给于冰晨长期下这样的毒？方志宏？六皇子司马哲？亦或是……
于子耀念头一转眼眶骤然一热，鼻尖顿时酸涩难挡。
于子辉见状，淡淡道：“想必是她自己。”
至于原因，于子辉猜得到，于子耀更是明白。
于冰晨曾经跟他说过，从未将希望寄托于婚姻。因为她自己在学士府就是个卑微的庶女，一个卑微的庶女生的孩子，只会更卑微更低下。而这样的孩子，一生要遭受怎样的冷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她便选择给自己服用这样的“毒”……
于子辉没有理会神色黯然的于子耀，只敛了敛神色后又继续说道：“另外，她应受过很重的内伤，体内血气因为她常年食用阴寒之物的原因，导致郁结不畅，并常伴头疼耳鸣之症。”
说着，于子辉却皱起眉，回想刚刚的脉象，不禁道：“奇怪……”
“怎么了？”
于子耀从怔愣中醒来，慢慢将去年于冰晨坠崖之事说了出来。
于子辉听完，低低的一声长叹息后道：“原来是这样……”而对于那些纠葛，他竟全然不在意了。
“我说的奇怪是指，她应该还有在服用别的药。至于什么药，我一时也探不出。”
于子辉说着，冲于子耀无奈的笑了笑，“我医术不精，让二哥见笑了。”
“那她该如何医治？”
“静心静气，再辅以药物调理，或可痊愈。”
“或可痊愈？”
“以我的医术，我只能这么说。”
“好。”于子耀神色异常严肃看向于子辉，“边关现在很乱，你也别一个人到处跑了。在她痊愈之前，你就留下跟我们在一起吧？”
“可我留不留，好像都改变不了什么。”于子辉翻着火堆静静道。
“为什么这么说？”
于子辉转头，认真道：“二哥当比我了解她才是。你们从京城来到这里，如今局势，又怎可能静心静气？”
“那就送她回京城。”
“若是能劝得她离开，二哥应该是不会带着她来这纷乱之地的吧？”
见于子耀沉着脸不说话了，于子辉劝道：“病去如抽丝，二哥也不用急。”
他顿了顿又道：“能让二哥如此在乎的人，这世上应该不多。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并非父亲的女儿。”
所以，他在看到于子耀搂抱着的人是于冰晨的时候，只是微微诧异了下。毕竟他猜得于子耀会到边关，却未料到于冰晨也会跟着来。
听完于冰晨坠崖的前因后果后，他也只是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内心还是惊骇不已感慨良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不懂事，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的。”于子辉微微一笑，可笑容中却隐匿了些苦涩。
于子耀的一颗心全在于冰晨身上，并未过多的探究于子辉的神色，只问道：“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于子辉闻言又是淡淡一笑，“走南闯北，游遍了大好河山，自由自在，怎么会不好？”
“你倒是成熟了很多，如今也学得医术。可见在外漂泊的这两年，对你而言也许很辛苦，但也不失为很好的磨炼。”于子耀替于冰晨拢了拢衣服，又欣慰道，“能在这里遇见你，能看到成长起来的你，二哥心里很高兴。”
“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都在改变，二哥是，她也是。”
说着，两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于冰晨的身上。
“我记得小时候，二哥总喜欢喊她野丫头。”于子辉抿嘴笑了起来，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这话以后不准当着她的面说，否则……”于子耀挥了挥拳头，“我这拳头可不答应。”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直到洞口开始慢慢泛起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