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宫中来人
西苑这边，于冰晨拿着剪刀在剪新描的花样。
和月回头见了，连忙抢过剪刀道：“还是让奴婢来剪，今天太热了，侧皇妃您的病刚好，该好好歇息才是！”
于冰晨莞尔，“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不知道怎么弄，快把剪刀给我。”
和月睁着一双溜溜的眼睛直摇头，“浅秋姐姐说了，剪刀什么的不能让侧皇妃碰的！”
于冰晨奇怪道：“为什么？”
和月想了想道：“总之是浅秋姐姐不让。”
于冰晨笑道：“鬼丫头！”
浅秋边走边道：“和月不会，那我来弄总行了吧？”
于冰晨只得依了，把手中的样子交给了浅秋，自己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浅秋沉吟道：“小姐，六皇妃进宫小住了，估计一时半刻也回不来……现在六爷身边没人照顾，小姐是不是也该去看看了？小姐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六爷吧？”
于冰晨撂了书愁闷起来，“浅秋你最近怎么了，三番五次的总提这些做什么？”
浅秋道：“小姐心里想什么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看得到情势！以后时光这样长久，小姐难道就准备这样孤独终老？”
于冰晨道：“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浅秋还想说什么，和月插嘴道：“浅秋姐姐，侧皇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姐姐和奴婢好好服侍侧皇妃便是了。”
这边话刚落音，兰心便推了司马哲过来。
于冰晨上前行礼，司马哲摆了摆手道：“近来可好？”
于冰晨淡淡道：“都好！”
司马哲见她神色萧索，双眸淡漠不起涟漪，想起了当时在云凝阁遇到她的那一刻。
那日太阳似乎不错，人也如今日般清泠，只是到了如今两人相对依旧无法坦诚相待。司马哲心中感慨，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错觉。
他笑道：“送来的文房四宝……可还喜欢？”
于冰晨的目光落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有些失神。脑子里居然蹿出了楚允的模样，他正经起来的笑容似乎也与司马哲一样，轻淡而凉薄。
“多谢六爷。”
司马哲见于冰晨垂眸没有多说的意思，自己反倒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开口了。
这时来运急匆匆地跑来道：“六爷，胡德妃娘娘驾到，宣您跟侧皇妃前去见驾。”
司马哲眉心一跳，暗道：母妃已经多年不来我府上，这次怎么会连声招呼不打就来了，难道宫中有变？
他看了眼于冰晨，见她面色有些紧张就安慰道：“没事，你先去收拾，我在门口等你一起过去。”
听对方这么一说，于冰晨紧张感稍稍散去，转身回屋任由浅秋给自己重新梳洗打扮起来，待衣服穿得差不多了，她听浅秋问道：
“小姐，好端端的胡德妃这么突然就来了？会不会是六皇妃进宫说了什么，该不是来找您麻烦的吧？”
于冰晨眉心紧了紧，却也想不清楚缘由。她在六皇子府一直“消极怠工”，并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会得罪孙雨柔，所以也并惧怕这样的麻烦。
她唯一担心的是跟自己身世有关的事，如果身份被揭穿，学士府会怎样自有于振阳“力挽狂澜”，而她怕是连眼下这样的立锥之地也没有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凭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句话了……
司马哲耐心地等候在外，见于冰晨一身青色出来，既不妖艳夺目也不寡淡暗沉，配上恰到好处的妆容，整个人宛如焕然一新，令他惊艳不已。
他知道她生的模样不差，却只在婚后第一日她前来拜见时盛装打扮过，当时新婚府内艳丽色彩遍布，看多了也只觉她是很合时宜的美。
但眼下，即便她眉眼不带情绪冷淡如旧，他却品到了另一番滋味。
“六爷……”于冰晨到了跟前福了福，“劳您久候。”
他回过神抬手示意兰心，兰心便推着他快速向大厅走去。
过了门洞，大厅在望。厅外人影憧憧，旌旗飞扬。到了厅口，于冰晨微抬眼，见一个妆容雍容艳丽的中年妇人端坐中央，旁边站着容颜秀丽的孙雨柔，四周站满了垂首恭候的仆人，满满一屋子的人，竟安静的出奇。
待进了门，于冰晨静静跪下行礼。
只听那胡德妃笑着道：“不用多礼，起来吧！”
于冰晨退居一旁，接着那胡德妃道：“把六皇子推近些，本宫年岁大了，看人也模糊了，这两年没见六皇子，本宫实在挂念的紧，快让本宫好好看看！”
兰心遵着吩咐，将司马哲堆到阶下。
胡德妃上前轻轻揽住了司马哲，竟红了眼睛。
司马哲见状道：“母妃……可好？”
胡德妃连连点头道：“为娘的一切都好得很，只是苦了我儿！”
司马哲道：“母妃别难过……儿子……儿子很好！”
胡德妃放开司马哲，坐回去拭着眼泪道：“好好好——看见你好好的，为娘就心安了。”
说完她抬起眼，看见一身淡青色的于冰晨，笑道：“这位就是学士府的千金了吧？来，你也走近些，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
于冰晨微低着头缓缓走了过去，福了一福没有开口。
胡德妃道：“都是自家人，别害怕，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于冰晨只得抬了头，仔细打量起这位中年妇人，见她周身珠光宝气好不奢华，想到人们口中所说的泼天富贵也不过如此了吧？
胡德妃见于冰晨身量柔韧，话又不多，心中喜欢，笑着连连点头。可待看清于冰晨的面容后，她竟身形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身旁的婢女长平也是满脸吃惊，不可置信的将于冰晨看了又看。
于冰晨大感奇怪，余光中见司马哲竟也是面露疑窦地看着他母妃，她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胡德妃见于冰晨一双深如秋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兀自流转，不带丝毫烟尘，心口猛地一震，差点背过气。
她看了看长平，见长平的脸色也如自己一般失色，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长平回过神扶住她，笑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这学士府的千金就是不一样，瞧这摸样，一点也不输给咱们的六皇妃呢！”
听长平这么一说，胡德妃心中稍稍稳定了些，有些自言自语：“是学士府的千金？”
她又将于冰晨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脸色稍缓，不自然的笑道：“听说你自小母亲便早故了？”
于冰晨低眉镇定道：“是。”
胡德妃又道：“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倒可怜的很。还记得你母亲的样貌吗？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母亲还得父亲？”
于冰晨本已不安，再听她如此相问，心道：我虽知自己并非于振阳的亲生女儿，但生身父母到底是谁却也不知。她见我时神色大变，似乎十分惊讶和恐惧，现在又如此相问，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世，或者认识我的亲生父母？
于冰晨转回念头，小心道：“家母去世时，妾才三岁，是故不大记得了……”
胡德妃叹道：“原来是这样……你能这么乖巧懂事，倒难为你了……本宫有些乏了，要先去歇息。有长平服侍就好，你们都自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