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婚前试探
酒过三巡，于冰晨说话变得随意起来，平日里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已经卸下。
“难道天底下所有的事都要以貌取人不可？”楚允哂笑，“姑娘可不要小觑人，半个月后我便将大婚，而且妻妾一步到位！这种福气，可不是人人有的。”
“是吗？”于冰晨起身给楚允倒酒，连忙举了杯子，笑道，“如此可真要恭喜楚公子艳福不浅了，只是不知道要可惜了哪家姑娘咯！”
楚允自信道：“本公子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啊？除了长相也许有些欠缺外，本公子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这样还不够吗？”
“够！够！”于冰晨笑声不止，“看你自信满满，这次我做回好人，放你一马，免得到时候被我说得体无完肤，再回去遭人嫌弃，那我的罪过就有些大了！”
楚允佯装无意问道：“听说于姑娘近期也要嫁人了，嫁的还是皇亲国戚！姑娘此等福气，我辈真是望尘莫及！”
于冰晨抬眼瞥了瞥他，笑容有些僵硬，“你很羡慕？”
楚允故作长叹：“这个自然！且不说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单单一个头衔就能引得无数艳羡，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于冰晨又喝下一杯酒，“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好事我就让给你好了！”
楚允插科打诨，“我乐意至极，不过你夫家能同意吗？”
于冰晨眼波一动，似乎清醒过来，“他不同意，又怎知我就会同意？”
楚允拿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顿。此刻的于冰晨显然喝多了，但言语还算清晰，想来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了。
他低头饮尽杯中酒，心中竟莫名的难过起来。而这难过又是为了谁呢？他暗自叹息：妻妾一步到位？哼——
“这么说来，于姑娘似乎对这个婚事并不满意啊？”
“满意？”于冰晨打翻了酒杯，有些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满意！当然满意！我为什么要不满意？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这是无上的荣耀，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怎么能不满意？我该满意呀！”
楚允不愿看她眼角的泪痕，只淡淡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难得今天能谈得这么投缘，再喝一会……”
于冰晨跌跌撞撞地去柜台又拿了两坛酒，坏笑起来，“你不是过两天才结婚吗？怎么现在就急不可耐的要回去了？”
于冰晨愣愣地看不清楚楚允的表情，只笑着说：“你不说话？看来我是猜对了，来，跟我说说你的青梅竹马吧！”
“什么？”楚允心头一惊，难不成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思及至此，他定定地看着于冰晨的一举一动，心竟跳动的越来越快。
“就是你的新娘子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不是世间最真挚纯洁最动人的感情吗？”
于冰晨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么急着想回家，无非是想去见嫂夫人呗……”
于冰晨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眯瞪着双眸忽然诧异起来，“妻妾……不对啊！你要是钟情，怎么会有两个青梅？这怎么能呢？”
于冰晨拍起桌子追问起来，随后又傻笑起来，“你们男人还真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楚允心中叹气，原来是虚惊一场！见于冰晨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套她的话。
“这又怎么说呢？我们男人怎么就见一个爱一个了？”
于冰晨反驳道：“怎么不是？”
“谁是？”楚允紧追。
于冰晨“嘿嘿”傻笑了几声，半天才道：“方老板，就意醉楼的那个……呵呵……”
楚允有些难过，还带着一丝不甘，自己的未婚妃子心中对别的男人一直恋恋不忘，这一时激起了他本能的占有欲。可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吃的醋有些急了。
只见于冰晨趴在桌上喃喃起来：“于子昭……于子耀……还有讨人厌的席灵风……像苍蝇似的楚允……我告诉你，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是把她认识的男人，几乎挨个骂了一遍。
楚允眼中浮起一缕怅然，默默叹气道：“你喝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半个月后。
学士府的门头上挂满了红色锦缎，在外人眼中，其热闹气派完全不输去年学士府的嫡女出嫁时。
云凝阁在寒风中依旧是残败模样，并没有因于冰晨的出嫁换上新颜。因为堂堂学士府的女儿、六皇子之妃，怎能住在这样的陋处呢？
是故前一天，于冰晨就被安排住进了袁氏的院里，也正好合了当初学士府欲嫁四女的心。只是袁氏院里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却又嫁新人，当真讽刺得很。
于冰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悲不喜安然自若，进进出出的婢女老妈子，也因她不苟言笑而个个噤若寒蝉。
若不是满屋子的红，谁知道这是在办喜还是办丧呢？
于子耀又看了眼身前忙碌的于子昭，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于子昭回头撞见他这副神情，眼波微动道：“这里有我就行，趁时辰尚早你若想去就去吧，晚了可真就没机会了……”
闻言于子耀顿了顿，讶然道：“去哪里？”
于子昭了然，低低叹了口气后对身后的周全吩咐道：“去把东西拿来。”
待他接过周全递过来的小锦盒，又直接递向了于子耀，语重心长道：“一直忙着也没机会送过去，你就帮我跑一趟将这贺礼送给她吧！”
于子耀木木地接了过来，看着锦盒上的花团锦簇只觉得甚是刺眼。不仅这锦盒，满府邸的红锦锦，人来人往的言笑晏晏，都令他甚是难捱。
他到了廊下，掠过满屋子的人头攒动，最后终于寻到了于冰晨的身影。
那端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已换上了浓妆艳饰，将往日里的恬淡素净抹得一干二净，而那淡如水清如烟的双眸里无波亦无澜。
他想起于冰妙作为待嫁女的欣喜和屋里的热闹，如今同样的场景只不过换了不同的人，他的心却仿佛被掏空了似的，疼痛开始一点一点吞噬起他的理智。
浅秋回身见门外的于子耀看着屋内出神，便扯了扯于冰晨的衣袖示意她。
于冰晨顶着一头珠翠僵硬地转过头，抬眸目光缓缓攀爬到他的脸上。见他一双如深潭的黑眸直直地望向自己的方向，像是在看自己却又像是出神。
她微微怔愣了会，鼻尖一酸缓缓垂了眼帘重新转回了身，看着跟前铜镜里的人影，模糊了视线。
于子耀回过神，将手里的锦盒缓缓放到了廊下的美人靠上，弯腰的瞬间猛然红了眼。他到底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从何说起，转身扯掉了腰间的红绸抛到了一旁的花丛里，抬腿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