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再次妥协
“你要走？”
于冰晨一阵惊慌不由地退了几步，一个身形不稳跌坐在了床上。她看着脸色暗沉，双眼布满血丝的于子耀，心底涌出一股寒意，瞬间侵入四肢。
“穿成这样，你打算去哪里啊？”于子耀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于冰晨，似乎想从她脸上挖出端倪。
于冰晨迟疑着垂下眼帘，一双明眸幽幽的盯着窗前花架的脚。
“我……”
“冰晨——”于子耀紧了紧拳头，沉闷地敲了下桌子。
“但凡有任何难处，你都可以跟二哥说的，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在这个家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能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吗？”
“我说过要护你安好，也想拼尽所有。然世事变幻难料，我才发现自己真有做不好做不到的时候。到如今，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朝堂上那些一心钻营的人，起码有朝一日还有向圣上呈情的机会……”
他原本最是讨厌那些为权为利蝇营狗苟的做派，是故这些年从未将心思放到升迁贬谪上，只是由着性子按时去宫城点个卯混个闲差，就这还是因着怕于振阳唠叨才去的。
可是眼下面对于冰晨赐婚一事，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能的失败者。挫败感，就像锯子般从他身拉过。
“你心思剔透，凡事一点即破，府里府外的一切你虽不多言，但我知道你事事明了。我希望想你能冷静下来，好好……”
“二哥！”于冰晨打断他的话，眼神随之黯然。她看着于子耀的拳头，心中潮水翻腾。
“二哥为冰晨想的为冰晨做的，冰晨皆铭记在心……”
于子耀心头猛然一颤，于冰晨有意错会他的意思，让他觉得倍加难堪。
“你——”他霍地起身，一把拉起于冰晨，冷冷的哼道，“你非要如此跟我说话吗？你明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求你任何回报！”
“二哥虽是明白人，却也是凡人！”于冰晨索性扔了包袱，羽翼轻薄的睫毛忽忽而动。
“如若真是如此，二哥明知冰晨所去缘由，却为何还要阻拦？”
于子耀不由地松开了手，双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侧，恻然道：“冰竹之死，事有蹊跷，本已惹得满城非议。在这个关口如今的学士府大有风雨欲来之势。你若真想走，我不会拦着你……”
“但是，我在此不得不请求你能顾虑下，学士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于冰晨凄然喊道：“二哥——”
于子耀低下头，不愿去看于冰晨的悲伤。他哑声道：“先不说你能否走得了，就算能逃走，你一介弱女子人生地不熟又该如何生活？”
“冰晨……如果逃避能够解决这些恼人的问题，我情愿陪你一起远走高飞！”
看着于子耀一副无所适从的神情，于冰晨无语凝噎，鼻尖传来的丝丝酸楚，让眼前变得模糊，一时间竟觉时光恍惚，仿佛一切都已倒回。
门外，方志宏已背过身静静离开。他派人通知了于子耀，他也没有什么商队需要南下采买，一切不过是他留住于冰晨的借口，一个让他不知对错的借口。
于冰晨背过身，推开窗户。屋外大雪纷飞，刺骨寒风呼呼而来。
“难为二哥一片苦心……若无他事，二哥先行回去吧！”
停顿片刻，她回过头报以遣愁索笑，“待雪稍停，冰晨便回……”
“公子，这是曹大人遣人送来的。”宁思思将一个包裹递给了方志宏。
方志宏接过掂了掂，转身给了随侍的小厮，刚低声吩咐了几句，一抬眼见于冰晨挎着包袱缓缓下楼来。他心中不是滋味，脸上却如同往日般挂着暖暖的笑容。
“要回学士府？”
“嗯……”于冰晨木木的应着，双目定定地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
方志宏道：“想好了？”
于冰晨转过头看了看方志宏俊逸的脸庞，淡淡的笑了笑道：“时光好快，快到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便到了终结的这一天……呵，从小到大，总是给你添各种各样的麻烦……”
方志宏见她目光留恋，心跟着拎了起来。他们彼此明白，这一去便是生离，再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容易的站在一起了。
他也缓缓露出个温暖的笑容：“怎会？”
“那……”于冰晨看了看门外，示意要走。
“先别慌！”方志宏对宁思思吩咐道，“去把那件白狐大氅拿来。”
宁思思在看到于冰晨时便已十分不悦，现又见方志宏要把答应送给她家小姐的白狐披风送给于冰晨，更是怨怼难咽。
“不行！公子，且不说这件纯白色狐毛大氅世间有多罕见，况且公子早已经答应要送给我家小姐，现在凭什么要给她这个外人？”
“快去拿过来！”方志宏的脸色看上去并不严厉，但声音总有几许不可违拗的味道。
宁思思在山庄多年，深知方志宏的脾性。此刻，明知方志宏已经不悦，可为了她的小姐依旧不愿退让。
“公子！你答应过我家小姐的，小姐有多喜欢这件大氅，公子不是不知道。她求了公子那么多回，好不容易得到公子的允许，现在怎么可以说送就送？公子难道就忍心看着我家小姐伤心吗？”
方志宏命令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去，拿过来！”
于冰晨忽然又不自在了。总有些事和人，因为她不小心的出现，变得不再和谐安妥。
“二哥还在家等着，容冰晨先行。你的心意，冰晨深受了。”
“晨儿！”方志宏跟上几步，努力从容地笑着，“外面天寒地冻的，听我的，这件大氅本就该属于你，如今给了你我才能安心！”
说话间，宁思思抱着大氅，抿着一张嘴十分不满地走了过来。
方志宏一把抖开那堆雪白，恍如白雪倾倒，白羽纷飞，一瞬间于冰晨顿感浑身温热起来。
她摸了摸白绒绒的毛皮，感受绸缎般的丝滑与柔和，投给方志宏一个舒心的微笑。
“真暖和……”
方志宏眼睛模糊起来，却依旧温和笑着：“你喜欢便好。雪大路滑，路上要当心些……”
“我……”于冰晨将目光落到方志宏的腰际，却未能找到那块玉环的踪迹。
“以后恐怕不能常来意醉楼了，你……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