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存愧疚
于冰晨不想这一掌换来的却是于子耀变本加厉的疯狂。她似乎能听见自己骨骼被捏碎的声音,却硬是狠狠握住拳头,咬紧牙关道:“二哥若想冰晨残废,大可一剑挥下!如此折磨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而于子耀呢?竟是突然扯起嘴角,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就在于冰晨痛的泪眼汪汪的时候,他心中竟有了一丝难明的快感。
因为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于冰晨的眼睛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是有气息有求生欲的。
他忿忿地扔开于冰晨的手,没好气道:“希望你好自为之!这次被我发现,算你走运。如有下次,你该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于冰晨收回胳膊背于身后,别过头一言不发,对红肿的右腕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曾。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双眸便又恢复如常。
“你……”看着她如烟的双眸,淡漠的表情,于子耀顿时抓狂,“于冰晨,你最好看清楚你如今在学士府的情形。”
“那又如何?”于冰晨隐忍不发,“冰晨的事,二哥操的心未免也太多了!”
夕阳即将收尽最后一抹余晖,昏暗的天气看起来是那么的冷漠。头顶盘旋的几只寒鸦聒噪不休,让于冰晨甚是头疼。
她皱了皱眉,弯腰拾起适才因挣扎从怀里掉下来的书,看也不看于子耀,匆匆离去。
浅秋见于冰晨面色苍白的走进来,慌得手中的绣筐散落一地。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于冰晨咬了咬牙,托着红肿的手腕,痛的眉心紧锁,“快拿凉水来,越凉越好!还有帕子,快!”
等浅秋跌跌撞撞的端着木盆子进来一看,于冰晨早已疼的昏昏沉沉,满脸冷汗岑岑,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浅秋连忙浸湿了帕子,轻轻地敷在于冰晨的右腕上,不想就一会的功夫又肿了许多。
“小姐!到底是什么狠心的人将小姐竟伤成这样?”浅秋抹了抹泪,“这可如何是好?”
“我记得柜子的抽屉里应该还有些消肿的药,你拿来给我……给我敷上就好!”于冰晨的脸愈发的白,宛如浸过水的宣纸,白晕晕的有些死气。
“小姐,那药早就没了!上次我挨打,小姐都给奴婢敷脸了!”浅秋一把抱过于冰晨,哭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当时要是省着点用,小姐也不会遭这罪了!”
“别哭了浅秋!多换几次冷怕子就是了……我头有些晕——”于冰晨想起自己在树上吹的风,当时虽有阳光照着很暖和,但到底还是着了些风寒。
“我要躺会,帮我把被子盖好,捂一捂也就好了……”
浅秋好像想起什么,急忙道:“我去找大少爷!大少爷肯定会帮小姐的!”
“浅秋——”于冰晨有气无力的摇着头,“不要去!我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的牵扯。就算大夫人不说,我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你若这番冒冒失失的跑过去,岂不是又给大哥添麻烦?”
“这么多年,大哥真心与否,我并不在乎。但在我这儿,我却不能不识好歹,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小姐向来身子就弱,若没有药,小姐如何扛得过?奴婢怎能忍心看着你这么受罪?不管前院怎么刁难,奴婢也要拿回药!”
“我们平日里刺绣换来的银两还有些,明日一早你托了柴房的尤福去买些药来。尤福我见过,看上去很老实,心眼不坏。你把买药余下的钱都给他,让他得些好处,想必不会不愿意的。”
“小姐——”浅秋嘤嘤的哭泣起来。
次日一早,天才微亮,浅秋刚要出门,就见于子耀背着手走来。
浅秋不得不停下,“二少爷……”
于子耀直接问道:“她呢?”
浅秋见于子耀神情复杂,不明其意,只答道:“小姐还在沉睡……”
“我去看看。”说着,于子耀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进去。
“二少爷!”浅秋低唤道,“还请二少爷留步!”
“为何?”于子耀停下脚步,等着浅秋解释。
浅秋红着眼道:“二少爷第一次来云凝阁的时候,小姐对二少爷说的话,想必二少爷定能明白小姐的意思。”
“小姐没有其他办法,为了能够生存,所以无论受了怎么样的苦,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哪怕自此在学士府孤立,小姐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小姐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学士府的是是非非,小姐实在无心参与。若是再因此引起事端,二少爷让小姐如何自处?还望二少爷可怜小姐!”
于子耀本是带着满心愧疚而来。昨夜思来想去,于冰晨倔强的眼神和冷漠的表情虽让他气愤和不甘,但是他下手也真的重了。
他本已经将药准备齐全,连夜送来,可在那一刻他却犹豫了。辗转反侧,天竟已蒙蒙泛白了。念及于冰晨的伤势,他又不得不放下自己那份可笑的自尊,亲自将药送了过来。
然而听完浅秋一番话,他那颗刚刚平稳下来的心,立马又燃起了火焰。她以为躲就能解决问题吗?只要她一天身在学士府,学士府的是是非非她就不可能避身世外。
他冷冷道:“去!把她给我叫醒!”
“二少爷!”浅秋为难起来,言语却不退让,“小姐手腕受了伤,疼得一直发热,一夜都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刚刚昏睡过去。二少爷若真在乎小姐,还请二少爷不要打扰了。”
“奴婢有事要出门,二少爷一人在此多少会有些不便!”
“什么?”于子耀没想到于冰晨竟会一夜高烧不退,心中忽然没有预兆的担忧起来。
他把药扔给浅秋,忙道:“蓝瓶外敷,白瓶内服,快去拿热水来!她发着热不能一直沉睡下去,否则病只会越来越重,我去叫醒她!”
“二少爷!”
“你想她死吗?还不去快拿水给她服药?”
于子耀坐到床边,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双眉微微锁着,如扇的睫毛柔柔的覆着,干燥的双唇抿得很紧,似乎正在遭受着一场痛苦的磨难。
他不忍,伸手捋开她额际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忍不住抚摸起这张让他想起来就心绪不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