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一掌是一世
于冰雪原本不予理会,见于冰晨如此气势,便摆了摆手拦住了还欲上前的两人。
她对着于冰晨放肆的笑道:“这话是我这几年来听到的最有意思的话!就你——哼——你饶不了谁?”
“凭你也敢跟我们作对?回去也不好好拿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那副德行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别不自量力,自讨没趣!”
最后几字竟然指到了于冰晨的鼻子上开骂了。
于冰晨竭力压制着内心不断上窜的火苗,镇静道:“耀武扬威?呵……别以为府里的人都让着你们,我于冰晨就该理所当然的怕了两位。”
“大学士和各位夫人都疼着你们,你们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牵涉到我身上,我自当视而不见,不会计较。”
“但是,若你们敢无中生有,硬找我的不是,我今天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每一个人,总有一日都要还的!”
“哈哈哈……冰雪,你可听见她说什么了?怎么,你还想着怎么报复我们?告诉你于冰晨,这样的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因为你还不够资格!你最好诚心祈求老天可怜可怜你,不然到时候你怎么被赶出学士府的都不知道。”
于冰清说着,趁于冰晨不注意,伸手往她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
于冰晨只觉得脑中一下子“嗡嗡”直响,头也跟着晕乎起来,对于脸上热辣辣的疼痛却是丝毫不皱一下眉毛。
秋风拂面,带来的微凉,让她觉得脸上似乎也没什么可痛的了。她冷冷地直视于冰清,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于冰清见她眼光寒冷凌厉,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丝毫愤怒。
这让她顿时心生寒意,不禁向后退了两小步,却依然不屑地讥笑道:“告诉你贱人,这就是你和我们作对的下场。识相的就马上给我滚回你的窝!”
于冰晨不怒反笑,目光从于冰清和于冰雪身上不住的来回扫视,淡然道:“两位姐姐我是记住了,今日你们对我和浅秋的‘好’,我也记住了。我于冰晨这辈子要是不知恩图报的话,恐怕要愧对两位姐姐的教导了!”
于冰雪嫩白的脸气得红扑扑的,被于冰晨这么一看,浑身不自在,心中顿生鄙夷,恨恨骂道:“一个青楼里卖笑的妓女,当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龙附会,麻雀变凤凰,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爹爹能允许你住在学士府已经是格外开恩,别不知好歹,到处徒增是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府里人私底下竟将于冰晨的娘说成了青楼女子。
于冰晨的娘原本就是个迷,当年抱着她入府的时候,于振阳就不准外人与之来往,以至于引起府里一阵猜测。
“如此,那冰晨倒是要问问姐姐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于冰晨淡淡地笑了起来。
秋阳拂照在她的脸上,更加显得柔和淡雅,清丽自若。有那么一瞬间,掩盖了她眼眸中一闪即逝的悲伤。
“好你个于冰晨,你……”于冰雪抄起的手就要落到于冰晨的另外一边的脸颊上。
此时的于冰晨没有害怕,神情变得更加坦然。她不躲不闪,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承受将会成为来日她变强的源泉。
然而意外的是,这一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于冰晨心中突然松了口气,却不敢显在脸上。她缓缓抬起眼,看了眼于冰雪和一旁抓住她手的于子耀,笑了笑道:“二哥,多谢!”
那微笑就仿佛是夜中的昙花,就那一刹那的美丽绚烂,下一秒已经如干涸的花蕊,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于冰晨拉起一旁泪眼滂沱的浅秋,转眼间,消失在了秋阳的拂照里。
夕阳残照,掩映中的云凝阁宛如坠入了梦一般的辉煌中。
竹窗前的几枝奚落的青竹,格外显得娇弱无力,任由傍晚的风摇晃着,如脚底没了根般,跟着风东南西北,毫无反抗。
于冰晨痴凝窗边,任晚风拂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仍是活着的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慢慢的,连夕阳也羞于见人的时候,风也跟着一阵凉于一阵,空中亮起了几颗耀眼的明星,夜在不经意中悄悄而来,所有白日的喧嚣也被夜一点一点的吞噬着。
青竹的“沙沙”声,此时就更为寂寞,更为无助了。
于冰晨突然觉得身上一暖,方觉自己又失了神。
浅秋轻声道:“窗口风凉,披上这个,虽说暖和些,可还是不要站久了的才好,免得染上风寒,又要活端端的受罪了!”
于冰晨淡淡的笑道:“没事的……”
“今日小姐你为了奴婢与二小姐、三小姐撕破了脸,奴婢已经深感愧疚。奴婢若是再不能好好照顾小姐,真的没有脸面对小姐你了!”
浅秋说着说着忍不住泪水滚滚,白天被打的脸依旧红肿得厉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淤紫了,两行清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从上面滑过。
于冰晨心中一阵怅然,望着浅秋,轻语道:“浅秋,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如今尴尬的境地,着实让你在府里受了许多不该有的委屈。”
浅秋闻言,竟抱着于冰晨嚎嚎大哭起来,“小姐……小姐……是奴婢没用,是奴婢没用,奴婢不但保护不了小姐,还让小姐受了委屈……小姐……”
于冰晨已竭力学着让内心的感受不显于面,竭力压制心中的悲凉与忧伤。
自幼丧母,父亲又是可有可无,十七个春秋,足以让她了解这个人人望而敬之的学士府,足以让她必须比别人先于成人,也足以让她谙晓人情世故。
她望着浅秋泪流如注,心中大恸,颗颗如珠般的泪就这样毫无声息地滴落下来。
良久,良久,于冰晨强制住,平静道:“好了,哭也哭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也引着我哭。你脸上的药估计也没了,自己去重新上些,这样才能好得快。”
“小姐,你也要上点药才行!”浅秋含泪望着于冰晨,不肯离开。
“听话,我没事的。要是再不上药的话,你这张脸可就要花了,以后看谁还敢娶你过门!”她打趣起来。
浅秋扯了扯嘴角,“小姐,这种时候还拿我开玩笑!”
随后,她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脸,又道:“那我先上好了,再拿药给您抹上吧!”
于冰晨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阵痛哭,于冰晨心里也着实松快了不少。她望了望窗外刚刚升起的一弯明月,几缕薄云细绕其周围,如幻如梦,似真非真。
时候似乎还早,她走到书桌旁,展开一张宣纸,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无论是屋外还是屋内,唯有烛光下的孤影相伴相依,一切寂静地让人那么孤独和落寞。
“小姐可睡下了?”
一阵男音打破了寂静,也惊醒了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于冰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