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下拳场
“她………死了。”
瘫坐在地上的少年用一块白布蒙住一旁的尸体，白布开始渗出血液，足以说明她生前的惨状。
路灯昏暗，将少年的影子拉长，孤零零的影子仿佛也在嘲笑少年如今的丑态。
一条长长的尾鳍从少年的影子内划过，就好像是浮出海面想要感受海风的人鱼。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少年的影子里慢慢浮现。
是一位足以惊艳世间的美人，上半身在探出少年的影子，下半身依旧藏在影子下面，黑发美人的腰际处，与少年影子相接触的地方依旧可以看见密集紧密的黑色鳞片。
黑发美人伸出藕臂，勾在少年的脖子上，随后整个人从影子中脱离出来，身上的鳞片在离开影子后迅速消退，露出白皙的肌肤。
“她本来可以幸福的活着的，但她却死了，以最丑陋的样子死去。”黑发美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是勾人心魄的妖魅。
“因为……我吗？”打转的眼泪从少年的眼眸中夺眶而出，他将手指插进自己干燥杂乱的头发中，难以言表的懊悔悲恸涌上胸口。
“和我签订契约吧！”
黑发美人伸出手，少年呆呆的望着那近在眼前，他轻而易举就能够握住的手。
…………………………………
“喂！孔树。”
听见有人正在喊自己的名字，孔树向声音传来的后方转身。
啪唧！
一个易拉罐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孔树的额头迅速红肿，肿起一个大包。
尖锐刻薄的嘲笑声从远方传来，一群与孔树差不多大的同龄男孩正大声的嘲笑着他的蠢样。
“哈哈哈，怎么了？我们的拳王不高兴了吗？”为首的男人对着空气虚晃几拳，不断对着孔树作出挑衅。
“没……没有。”面对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走向自己，他畏惧了起来，连忙摆手，生怕惹怒了那些人。
孔树转身想要逃跑，另一个易拉罐再次砸在了他的后脑上，这一次距离更近，力道更狠，当然也就更痛了。
摸了摸发热的后脑勺，只觉得右手沾上了温热的血液。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为首的男人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孔树。
“鹿哥，你………你想要怎么样？”被称为鹿哥的为首男人不断向他逼近，孔树缩了缩脖子，低头不敢直视他。
“去把易拉罐捡回来。”鹿哥带着命令的语气，右手指了指刚才他用来砸孔树的易拉罐。
孔树迟疑了，可是看着身前不断摩拳擦掌的不良少年，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脸上挂上了连自己看了都会觉得恶心的讨好笑容。
“好的，好的。”
说罢孔树就弯腰要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易拉罐。
身边的人群爆发出嘲笑讥讽。
“哈哈哈！就他还要当拳手呢，完全就是一条狗嘛。”
“可不是嘛，别人拿着东西砸他，他还要帮别人捡回来。”
“就算是条狗还知道咬人吧，他连狗都不如！”
不堪入耳的嘲笑话语不断刺入孔树的耳朵，尖锐刺耳的要将他的耳膜扎穿，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都只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就会过去的事。
“都滚开！”
一盆水朝着人群泼去，人群立刻后退。
“臭娘们！你找死？”为首的鹿哥立刻怒吼道。
一位少女此时已经站在了孔树身边，手上拿着一个装着半桶污水的水桶，显然刚才就是她把污水泼向鹿哥他们的。
“你们再过来啊，再过来我就再泼你们，到时候我还要向老板告状！”少女提起手中的污水桶，作势又要再泼出去，将鹿哥等人吓得再后退半步。
听到少女提到了老板这两个字，大多数人其实就已经怕了三分，开始纷纷离去。
鹿哥见自己身后的人在不断变少，再加上少女一副泼辣的模样，倒也不敢再找她的麻烦。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鹿哥就带着自己的小弟扬长而去。
狭窄的小道里只剩下少女和孔树两人。
“你没事吧？”少女率先开口，对着站在一旁的孔树询问道。
“……我没事，谢谢。”
孔树低着头，不敢与少女对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蠢极了，所以他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老师面前。
“什么没事啊！你在流血诶！”少女走上前用手拨开孔树杂乱的头发，此时他不断有着鲜血从他后脑勺上的伤口冒出，这是刚才鹿哥用易拉罐砸留下的。
“没事没事，这种伤等几天自己就会好的。”
孔树退后一步，不想再让少女看到自己的伤口。
“这怎么行？跟我来。”
少女拉住孔树的手腕，不让他逃脱，将她带到了某个房间。
房间很狭小，与其说这是个房间，倒不如说这其实是一个废品间，一间由废品间改造而来的房间。
四周充满着废品，但是这些废品都按照大小顺序摆放的极为整齐，看到出来房间的主人有好好收拾过它们。
房间的墙角摆放着一张小床，床上是一床叠放整齐的薄被，薄薄的被子上已经有着不少补丁，被洗得已经有些褪色，显然已经用了很久了才对。
总之房间里的一切都无不在说明少女的窘迫生活，不过摆放在床头的一盆小花可以看出即使穷困潦倒但少女依旧对生活保持着热爱。
“你等等嗷。”少女将孔树按在床铺上，让他坐在自己的床铺边缘，这间房间可没有招待客人的椅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能够放下椅子的地方了。
不多时少女就拿着半瓶红药水走到了孔树身前。
“把头低下。”少女拧开瓶盖。
“哦哦。”孔树低头照做。
嘶！
少女用手蘸着红药水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受到刺激迸发出强烈的刺痛，孔树忍不住吱出声来。
“忍住！大男人还怕痛？”少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孔树说道，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好了。”
少女拧紧瓶盖，将剩下的红药水小心翼翼的放好。
“谢谢。”孔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谢谢。
“不客气。”少女语气随意没有把对孔树的帮助当一回事，在她看来这些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是d区的孔树吧，我叫杨羽，就住在这。”少女不知从哪推出来一个箱子，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嗯对。”
“话说别人都那样欺负你了，你也能忍下去？”名叫杨羽的少女双手抱胸，好像在帮孔树生气似的嘟起了嘴。
“对……对不起。”孔树低着头抬起眼皮悄悄瞟了少女一眼，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倒也算得上清秀，健康的小麦色，配上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当是相信以她的容貌也能够在正常人中脱颖而出的吧。
“别老是跟人说对不起，错的又不是你，就是因为你像这样这么怂，才会被人欺负的！”杨羽端起手中那个已经用上很多次的一次性塑料水杯，喝上了一大口水，随后又将还剩有一大半杯水的一次性塑料杯递给了孔树。
孔树看了看刚才被杨羽喝过的水，顿住了片刻，随后一饮而尽，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他还在意啥啊。
“我跟你说，下次鹿哥他们再来欺负你，你可千万别怕，一定不能逃跑，你得还手，这样他们才不敢再来欺负你，懂吗？”
“可他们人多啊。”孔树低着头小声说道。
“人多又怎么样，你就抓着那个鹿哥打，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你你都别管，就是对着那个鹿哥，这样虽然你被打惨了，但那个鹿哥肯定也不好受，他吃了痛下次就不敢在来欺负你了。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孔树挠了挠头“还是算了吧，我马上就能参加拳手选拔了，只要我当上了拳手，他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了。”
他的性格向来懦弱，从小到大就没有敢和别人私下打过架。
“你怎么这么怂啊！我说…………诶！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拳手选拔？你是拳手候选人？！”
杨羽本来想继续对孔树进行心理教育的，可是却被他的一番话震惊了。
孔树和杨羽生活的地方其实是在一个地下拳场，他们一出生就在这里，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他们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只是偶尔从外来的观众中听说过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但是他们被老板禁止离开，他们在这里工作然后老板给他们食物和住所，他们像是在做地上城的齿轮，维持着这座庞大的地下拳场的运转。
而想要脱离出这座地下拳场的唯一方法就是当上一名拳手！
只要当上拳手，即使是最末流的拳手也能够享有远超他们如今地位的待遇。
拳手会获得更多的食物，更大的住所，甚至是他们向往的自由！
“对啊，我是一名拳手候补人，因为父亲的缘故，老板承诺我只要我能够进入拳手选拔的前三名，他就会让我成为一名拳手。”
孔树所说的老板当然就是这座地下拳场的主人。
因为他那个死鬼父亲曾经是这个地下拳场的拳王，只不过在一次拳赛中被别人下狠手给打倒了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自此他成为了一个孤儿，不然的话孔树应该就不会过着这么惨的生活，当然也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好在老板看在和他父亲的交情上就给了他一个承诺，只要他能够从十个拳手选拔人中进入前三名，就会让他成为一名拳手，之后一辈子不愁吃穿。
“诶！诶！这样吗？没想到你这么怂还能是个拳手候选人。喂喂！你当上拳手以后可不能忘了我啊！我可好想要出去看看呢，他们说外面有太阳啊！月亮啊！外面的女孩子还能够自己去随便挑衣服穿呐！”
他们自小就在地下拳场长大，在这座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地下拳场，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太阳和月亮，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灯光。至于衣服嘛，都是拳场统一的制服，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压根没法和外边的衣服相比。
就好像是电影《楚门的世界》一样，从出生就被安排好，周围的衣食住行都不过是最差等的用品，在这里他们没有人权，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人权是什么东西，这里是一个无法之地，唯一的法律就是那个被称为老板的男人。
“你………相信我能够进入拳手候补人的前三？所有人都不认为我能够做到，他们都说我太矮太瘦了，根本就不是当拳手料。”
“我当然信啊！你手上可都是老茧，这一定是常年训练下来的结果吧，你一定很努力吧！”
“…………我。”孔树摸了摸自己手上那厚厚的拳茧，这些都是他每天对着沙袋训练的结果，手中的拳茧因为训练一次次脱落，又一次次长回来，变得更硬更厚！
这些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人看到他的努力，只有杨羽发现了！
第一次被人所理解，孔树心头涌过一股股暖流，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向外溢出。
“喂喂！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这样子怎么当一个拳手啊？”
孔树用衣服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强迫自己不再流泪，在女孩子面前掉眼泪，可真是最丢人的事了。
“谢谢你！”孔树用着比以往都诚恳的语气郑重对着杨羽说道。
“那可就这么说定啦！等你当上拳手就得带我出去看看太阳，月亮，电影什么的，还得给我买衣服！我听说外面的男孩子带女孩子出去都会去买衣服什么的！”
孔树破涕为笑，这个女孩正带着幸福的微笑，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未来孔树带她出去外面的世界。
眼前这个对着生活保持着无比热爱的女孩，她正用着自己略微圆的娃娃脸上的笑容和充满生气的眼眸抗击着世界的不公！
虽然孔树才刚刚与她相识，可望着女孩的笑容。
他依旧在此刻在心里悄悄许下愿望，希望女孩的笑容永远不会被阴霾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