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就是……没一句在调上
是啊,谁会信呢?
可至少我知道他也看见了,知道这种事只要留心普通人也能看见,我并不是异类。
我终于困了,跟他道了晚安就放下手机准备睡觉,迷迷糊糊的想着,其实这人还是不错的,虽然说话有点呆板……还没往后想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照例去上班,主要是交接些工作,同事们见我要走了都跟刘果说,今后组里就剩她一个女生了,整个公司里算上杜龄姐总共就两个女人,让刘果一定坚持住。
晚上我们去聚餐,散伙饭我不喝有点不合适,就跟大家喝了几杯,还是刘果一把把我拽坐下说,“她大姨妈来了今天别想着灌她酒了!”
我脸一阵红,可随后就不在意的又笑起来,大家都是一起拼死拼活的兄弟,说这也没什么,之前刘果例假不调还有男同事给她介绍老中医呢。想到这里我突然难受起来,就这么分开了还真舍不得。
刚进公司的时候确实给工作折磨的时常两眼发黑,但后来竟然适应了,跟着一群同事苦中作乐,一起去又挤又不好玩的地方团建时,我们一群沙雕也可以让旅程变得有趣,出差坐火车硬座,我们也能说一路段子而不觉得时光漫长。如果不是经理跟我那次谈话,我会不辞劳苦一直这么干下去,但自那次谈话之后,我看清了自己的未来只能是刘果,在没有突出才华的前提下,这种卷毫无意义。突然醒悟,我们的欢声笑语下,终究是悲剧的底色。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想到了这点,聚会的后半段气氛低落起来,一向能活跃气氛的经理自顾自喝醉了,大声说今后一定会带着我们赚大钱,让手下的员工都过上好日子,以往聚会他都会这么说,但今天的口气却略显悲怆。那个实习生见大家都没反应,端着杯子站起身捧经理的场,其他同事也都纷纷举杯。
“小冰,给大家唱首歌吧。”刘果看大家都喝的有点高了,拉着我提议,把话筒拿过来塞到我手里。
经理一听忙鼓掌,说:“小冰你唱首吧,以前说你唱歌难听都是我瞎胡说,你唱的其实特好。”
另一个男同事捂着嘴笑说:“小冰唱歌那叫有特点,今后你一走,我们都听不到你唱歌了。”
我心想这帮人是多损哪,我这人唱歌的特点就是难听,没一句在调上那种,以前在学校课前唱歌的时候我一激动嗓门一大,整个班的调都能被我拉跑,等下了课文艺委员准来找我,让我今后千万别大声唱,最好对口型就行。我也知道这点,所以从小到大很少唱歌,有次刘果生日我们聚餐,我被架着唱了一首,结果刚唱了一句他们就集体笑趴,我是硬着头皮唱完的,最后他们是捂着肚子打车的,整整笑了我一晚上。
“就唱你的成名曲吧,”经理说,“《映山红》,来。”
大家又开始起哄,说最后一首了就唱吧,他们这次保证不笑话我了。
我咳嗽着站了起来,刘果已经给我点好了歌,前奏很快响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从丹田出来,直接高八度。
就是……没一句在调上。
包厢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我也不在乎了,继续往下唱。其实我也是遇见他们之后才知道,我的歌声是可以带给人快乐的。
刘果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其实……你的声音还是不错的,音域很广,就是有点……跑调而已。”
“行了,你别捧杀我了。”我面无表情的推开她。
散伙儿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我和刘果还有那个实习生把烂醉的人都塞到出租车里,然后也各自回家。本来想打车的,但走到站牌旁刚好一辆到家的公交车驶来,我紧跑两步上去,这会儿车上没什么人,我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感觉轻飘飘的。
“姑娘,你哼咛什么呢。”也许是人不多闷得慌,司机师傅对我说了句,“听着词儿耳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嘿嘿笑着,知道他为什么想不起来,我唱的歌儿都跟新改编过的一样。果然我回答完歌名后他尴尬起来,干笑了一下说:“你不说我以为你唱戏呢,咳咳。”
这首《映山红》,是初二的时候老师集体教的,也是我除了国歌外唯一能完整唱下来的一首歌。当时我们班要用这首大合唱去参赛,赢了学校的比赛后就能去市里赢奖杯了。为了脱颖而出,音乐老师特意选了这首有高音的,他的自信还不光表现在选歌,他还想改造一下我。
他觉得我虽然跑调,但声音还是很脆很亮的,中气十足。他跟我说,如果我改掉跑调的毛病,他就让我在前面先独唱开头的两句,然后再大家一起合唱,美名其曰这样有层次。班主任都给他忽悠的信了,我也信了,生平第一次被这么看中,我就开始起早贪黑的练。
宿舍的人嫌我吵,我就跑到操场去练,那阵儿操场跑步的人都少了,打球的也老是投不进,运动突然不能带给人快乐了。周末回家我站在房顶上练,对门儿大爷还在地上问我唱的是哪段京戏。
但别说,练了一阵子后肺活量确实大了,声音也越来越高,但调还是跑的。合唱只要我张嘴,全班跟着我一起跑,把音乐老师都唱抑郁了,终于有一天他找到我说,决定取消我的独唱部分,而且合唱让我尽量别出声儿了。
这还不算,一次练习时我像往常一样在前排站定,老师让大家一起唱时,没有一个人出声,然后文艺委员就大声说,尤冰老跑调凭什么还站前排,就为了牌面好看吗?那让她一个人唱,我们都不出声得了。
老师也被僵住了,我这才知道他器重我是因为把我放前排好看。我臊的低下头走去后排,但后排没人给我让位置,我就干脆跟老师说我不唱了,反正也不能出声,站着也多余。可老师说队形已经定了,我走的话重新排队形又会多出一个人。没想到我初一时的同桌也走出来说,他也不想唱了,他感冒了,嗓子顶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