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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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辛苦了。诸位大师辛苦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接风的酒宴，诸位……”随行的人介绍，这位是K市的市JC局局长, 姓王。
“不用, 直接去烂尾楼吧。”方鼎摆摆手，“有什么事解决了再去吃。”
众人后边的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撇撇嘴，他们是省里和K市“有关部门”的人员, 按照道理说, 现在应该是他们来接待, 外带介绍情况的。可这几个就缩在后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方鼎懒得搭理他们，带着季寒素他们坐上了车。
“我们已经把这里的人全部转移了, 普通人由市里出钱安置在了酒店里, 那些闲散人员, 抓着一个关起来一个。外围也已经戒严，我们已经尽量清空这一片区域了。”王局顿了顿, 赶紧补充, “我们不是乱抓人的, 抓起来的人都有前科, 我们……”
他意识到这话也不对了,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明知道一群犯案人员住在什么地方, 可就是一直放任他们不管。
再加上他还说的是尽量清空, 这意思就可能有人。
感觉就是越抹越黑……
方鼎点头, 没有在这件事上难为王局，反而很理解的道：“现在总有些年轻人喜欢找刺激, 我们十次任务里有八次能碰见乱七八糟的人。特别是那些主播, 意识到不对劲了, 反而拼了命的朝不对劲的地方跑。”
王局长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始给他们详细的介绍情况。目前为止，当地警方追查到的最早的失踪者，是几个专门给失足妇女做保镖的混混，其实就是皮条客，但现在是既不知道他们的失踪和职业有没有关联，也不能保证这几个人真的就是最早的失踪者。
季寒素瞧了一眼这位王局，他身上有一层青蒙蒙的光，以他最近总结的经验，这人属于为人不错的好人。但好人不一定就是个好官，他眼皮子底下失踪这么多人，官位还是保不住了。甚至等到事情解决了，这个市里领导班子都得动一动了。
这事不是季寒素的职权范围，他也就是想一想，便扭头继续去看车外了。
“哟？”远远的，看见那片烂尾楼了，一共是十三栋搂，从1号楼，到13号楼。让季寒素惊呼的自然不是这些楼本身，现在可是中午一点多，太阳最烈，阳气最旺的时候，那片区域依旧达到了引起阴气外泄的程度。这种距离看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付宅一听季寒素的惊呼，立刻掐了个决也朝外看——他们一般是关着天眼的：“哎哟哟！这比鬼……曲垣那阵势也不差什么了！”
“还是不一样，曲垣都是可控，这里的是失控的。”涂九思也把墨镜摘下来了，他那双红眼睛就像是戴着美瞳，还穿着天蓝色的西装，跟一群穿着正经道袍的道士在一起，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王局早些年也是不信这些的，但随着灵气觉醒，警务人员见识到非人之物的几率是最大的，他不信也得信。现在出了这种事，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类似的评价了，可他还是脸色发青。
“最严重的好像是5号楼？”付宅看了一圈，烂尾楼是四座楼为一组，一共三组，13号楼独自孤零零的立在一边，“不对，11号那边好像也够严重的。这是两方势力？”
远看是一团黑，随着距离渐渐接近，阴气开始变得层次分明。
徐芝麻跟付宅看出来的情况差不多，就没说话。涂九思表情也认真了许多：“阴气一边弱一边强，互不侵扰，不像是两只厉鬼并列，也不像是主次统属……”
然后三个人都明确的把视线投向了季寒素：“季师兄，你觉得呢吗？”
对他们来说，这种情况就应该转身就走，呼叫支援，至少二三十人到齐，大家开坛布大阵才能解决。
季寒素眨眨眼：“你们都没发现，我们一直在不断倒车吗？”
“吱——”他话音刚落，这辆大型商务车就是一个急刹。车停了的同时，除了季寒素和方鼎其他人打了个哆嗦。再一看周围，原本从机场过来是四辆车，其他不相关的人员就各自散了，现在就剩下他们一辆了，其他三辆车完全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没了踪影。
现在这辆大型商务车上还有八个人，除了季寒素他们五个人之外，王局、司机，还有个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姓孙的有关部门陪同人员——文职，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但在人员交往方面比修行者们熟练。
“没事，继续开。”方鼎开口了。
“继续开。”王局咽了一口唾沫说。
“是。”完全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开倒车的司机抹了一把瞬间涌出来的汗水，深吸两口气，重新发动起了汽车。
“我的眼睛里没有两种气，也没有两只鬼，你们看到的两种气之间的间隔地带，反而是最危险的。”季寒素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方鼎笑了一下：“我站寒素。”
其他三只冷汗流得更严重了，这代表着如果目前这件案子是他们负责的，那现在甚至都没找准目标，几乎就是注定了失败了。
“方大师，我打几个电话。”王局看他们不说话了，擦了擦汗，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可打了半天，才发现手机根本没信号，王局举着手机到处乱晃，但没信号就是没信号。
季寒素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发现他自己的手机信号是满的。
“那个……这位大师……”王局不好意思的想要借手机。
季寒素把手机递过去了，可就在王局彻底接过季寒素手机的一瞬间，信号就没了。
竺昭昭【第一次知道，将军煞还能增强手机信号→_→】
季寒素【以后请叫我季wifi】
王局正要把手机再递过去，或者他想跟季寒素换个座位，可突然好想有一阵风快速的吹过，季寒素的手机就有信号了。
王局开心的打电话，没注意车上包括王鼎在内，几位修行者都有些僵硬，尤其涂九思，两只眼睛都立起来了，就像是有谁把他的头发扎了一个极紧的辫子一样，头皮都被向后拽了两格。
打了几个电话的王局，表情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他打的都是这次同行人的电话，但这些电话要么是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空号，要么就是无人接听。
王局舔了舔嘴唇，笑容难看的把手机归还给了季寒素，季寒素也把煞气重新收了回去。
“王局买贴纸吗？”付宅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个符咒贴纸，“趋吉避凶哦。五块钱一张。”
季寒素看着付宅的符咒贴纸就是十分的嫉妒了，印刷出来的符咒是没有效力的，但付宅用符水在贴纸表面又画过，这是主角柳洛易的发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成功，比如季寒素，连普通符咒都画不好，这样的就更别想。
“有二十张吗？”王局立刻打开了支付宝，做了扫人的准备。
“……”付宅是开玩笑的，王局这样，反而让他脸红了，“没那么多，我就画了三张，送给您吧。贴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这下原本的紧张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到了。5号楼还是11号楼？”司机在烂尾楼的小区门口停下，嗓子发干，舌头发抖。
这次包括季寒素在内，所有人看的都是方鼎，方鼎点了点季寒素：“听你的。”
“都不去。”季寒素说，“去8号楼后边的空地。”
既然是建了一半的烂尾楼，水电气自然是没有的，没有下水道，更不要说物业了。饮水、做饭、倒垃圾和排泄，对于住在这里的居民来说，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房子中间预留出来的作为草皮的空地，现在被各种垃圾和秽物覆盖。这些秽物原本每次市里来严打，都会清洁一次，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比清理之前更加的肮脏。
商务车内就算窗户紧闭，依然能够闻到浓重的臭气。
这个情况王局是知道的，所以在和其他人解释：“……这次因为突发事件，所以我么还没来得及清理这里的垃圾。”
“你们之前清理是怎么清理的？”季寒素问？
“就是开铲车进来，直接被垃圾铲进垃圾车里，送到垃圾场。”
“就是说没人看过垃圾里边都有什么？”
“应该……没人吧？”
季寒素点点头：“那最近一次清理垃圾是去年的事情了？”
“对。”
“在这停车吧。”
季寒素把自己的小手提箱打开，从里边拿出来了一套隔离服在车里穿上，穿着胶靴戴着手套，拿着一柄折叠铲下了车——抓鬼这事，不只是穿着漂亮的道袍比划几下，各种情况都会遇到，上山下水，打洞挖坟都有可能，所以这些装备每人一套。
车门一打开，那种恶臭熏得人瞬间眼前一黑，陪同人员、司机和王局三个普通人呛得咳嗽了起来。季寒素一脚踩在地上，看起来硬实的黑泥地竟然如沼泽泥一样溅了起来，糊在了他的胶靴上。同样换了衣服跟着下车的徐芝麻，一脚踩下去甚至有一种踩空的感觉，只觉得那条腿朝下陷！
背后的付宅一把拽住了他，前边的季寒素同时转身，一把拽住了付宅的脖领子。付宅的寒毛炸了起来，从这段时间的经验，这是季寒素又把煞气放开了，这感觉让他像是被猫盯住的老鼠，但他脚底下软软的地面坚硬了起来，让他能够重新站稳脚了。
“我没事了。”徐芝麻摆着手示意两人将他放开，他站稳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看脚底下。他的胶靴干干净净的，地面也很平整，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边跟着的付宅下车下得小心翼翼的，同样屁事没有，可是，真的太臭了，付宅脸色渐渐变青。
“方师叔，我也跟着下去看看。”涂九思说。
方鼎点点头：“你们小心。”
王局：“那我……”
“不用，我们在这等着就行。”
涂九思下车后及时扶住了摇晃起来的付宅：“对、对不起涂师兄，我……呕！”
一句话没说完，付宅就拽下口罩开始吐了，吐完他更惭愧了，觉得自己娇气，别人闻见这味都没什么，就他吐。
涂九思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这不是臭的，是这地方秽气太重，你修为低，受不了。芝麻没事是因为他离季寒素近。咱俩也走进点就没事了。”
说话间涂九思拽着付宅的胳膊紧走几步，跟上了季寒素。付宅还真觉得舒服多了，味还是那个难闻的味道，可胸口没那么难受了，脚底下也稳了。
季寒素【害怕你就闭上眼。】
竺昭昭【不闭！我、我得帮你看着！】
声音抖得都跟早先几个世界的电流音一样了，季寒素脚步快了许多——要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趟过一地的生活垃圾，季寒素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一铲子戳了下去。这次徐芝麻清清楚楚的看见铲子下去之后，地下跟冒血一样，溅出了粘稠的黑泥……
不、不是泥，更像是那种高度腐烂液化的尸水。
可不管是什么，这些东西只是出现了一瞬，就灰飞烟灭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徐芝麻愣了两秒，立刻跟着帮忙挖地。
“别力气太大，这下面的人……大概还活着。”
刚过来也要加入挖掘的付宅手底下就一抖，他和徐芝麻都是年青一代，见过的大场面还不是太多，现在这情况就让他们有些方了，主要是怕一铲子下去真把活人弄出个好歹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这是白担心了，挖开了最上层的泥土，下面露出来的，就是那尸水般的泥浆。且它们仿佛活物一般蠕动着，徐芝麻就看自己眼前在这团尸水，蠕动成了……一张人脸？
“！”徐芝麻一惊，就要去取法器，可他的手刚摸到怀里，那张脸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惨叫，化成了沙，在簌簌声中，逐渐流淌殆尽，并露出了一只人手，徐芝麻赶紧张开嘴……
“真的有人！”这话是付宅喊的，他那边几乎是同时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露出来的是一张人脸，“还活着！”
“你们把人拖回车上去！”
“好！”付宅高兴的应了一声，可一抬头，笑脸就僵住了。
明明刚刚还是□□的大中午，怎么现在突然就天黑了？
厚密的乌云在这个小区的上空聚集，这不是雷云，不见一丝闪电的光，也没有丁点雷声的响动，这就是“单纯”的乌云，黑暗厚密，是远在天边，又仿佛就在人的胸口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气来，
风吹过，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吚吚呜呜的哭声，这声音又仿佛直接在耳边响起，人的寒毛都直接炸了起来。
“快动手！”徐芝麻推了付宅一下，付宅才反应过来，从他们挖出来的坑里朝外拽人。
——刚才挖的坑明明不大，可随着不断冒出又消失的人脸，这个坑变得越来越大，逐渐露出了里边横横竖竖叠在一起的人，最上面的五个人分明穿着警服，失踪的五个警察不会都在这里了吧？
“从刚刚进来的那条路走，别走偏了。”涂九思提醒了一句。
“哎！”付宅别看有时候小白了点，可很听话，力气也大，这时候把人扛起来就乖乖的答应。不过，车怎么看起来距离他们这么远？他们刚下车到这边分明没走几步。
这个问题，车上的王局也想问。他们明明是在8号楼后的垃圾堆前边停车的，他看着那几位大师下去的，他们走得不远，垃圾堆刚才也就是刚过脚面，怎么几个恍惚，四个大男人就越来越远，那些垃圾也突然越堆越高了？
“砰！砰砰！”拍车门的声音吓得王局在座位上弹了两下——什么时候人回来的？明明他一直看着窗外，王局不敢去碰车门，甚至手都摸到了木仓上。
方鼎把车门打开了，付宅扔了个人进来。
“赵思文！”虽然这人一脸脏兮兮的，还瘦了许多，但王局还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他想去碰，被那位陪同人员拉住了。
“别碰，这些人身上脏……不是正常的那个脏，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就是阴气、秽气的意思。我们最好别碰。”陪同人员怎么说也是有关部门出来的，没有能力但知道的够多。
“哦哦！我明白、我明白。”王局点头，“……他还活着吗？”
“人还有气，能救回来，也能养回来，就是得有七八年容易见鬼。”
“能救就好，能救就好。”这么多天，这是第一个好消息，就算是身处这么个阴森的鬼地方，王局都笑出声来了，他抬胳膊擦了一把眼睛，看着被送进来的人，他忍不住开始念叨，“我们追悼会都准备好了……小赵去年刚结婚，他老婆现在还挺着个大肚子。老孙家里姑娘刚上大学……”
付宅和徐芝麻转身继续去抬人，付宅走回去的时候看见旁边9号楼的二楼的窗户边，有个小女孩的影子一闪即逝，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救人，可抬腿跑了两步，他胸口一烫，忽然脑子就清醒了——就算看见有人，也不该不管不顾的就他一个人去救人。
“付宅！”然后他的胳膊就让涂九思和徐芝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
“我没事、我没事，我反应过来了。”就是还不能动，两条腿像是挂了铅……不是挂了铅，是挂了鬼。
尸水形成的黑手抓在他的胶靴上，乍一看他的两只脚好像都埋进了泥里。
徐芝麻继续拽着付宅，涂九思打了几道符咒在付宅的两只脚上，打散了黑手。
付宅被拽着踉踉跄跄的回到了正路上，现在这条路变得更长了，好像是崇山峻岭一样的垃圾里只有一条蜿蜿蜒蜒的窄路，他们向前看不见季寒素，向后看不见商务车。只能挨在一起，喘着粗气不断朝前走。
“呕！”付宅又开始吐了，吐出来的却是一股股的黑气。
他们甚至还没与厉鬼正面开打，可他现在就这样了。
“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把剩下两个警察带回来。”涂九思道，付宅是走不了了，但还有两个警察等着救呢。
“我、我没……呕！”付宅恼恨的捶了两下自己的腿，他是真的没用！
“我直接带他回方师叔那边，然后我回过来接你。”
“好。”
“别倔！越早把你送回去，我越早就能回去帮忙。”
付宅被徐芝麻架了起来，一开始他还与徐芝麻较劲，但徐芝麻这句训斥让他立刻老实了，转而努力配合着徐芝麻，尽量减轻徐芝麻的负担。
不带两个小孩子，涂九思的速度快了许多。他赶到的时候，季寒素还在与恶鬼对视。
这地方绝对还存在着无辜的鬼魂，就像是那五位警察一样，季寒素将军煞一开，恶鬼自然逃不脱，但那些小鬼也要跟着倒霉了。季寒素正在和竺昭昭研究，要不要试着自己给自己弄出点伤口来？
他刚来时一剑差点劈散了鬼王曲垣，主因貌似在那剑上有他的血——身体是原主的，但是随着他的到来，他的能力融合进了血肉里，现在他血肉的力量绝对比刚来时要强得多。
竺昭昭是坚决不同意的【带五个活人回去给他们就够了，这个恶鬼明摆着已经是某种聚合体了，你单木仓匹马解决不了是理所应当的，没道理为了干掉它自残身体。更何况，你要是这么做了，对你血肉打主意的人就更多了。】
【只是出点血，一两滴而已，不到自残那么严重。我也只打会有人打我的主意，但试验也是必须的，我总得知道我的能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所以他才那么配合医院的研究，他对这个世界的国家有好感有代入感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自身也需要这种了解。
竺昭昭既短暂的犹豫了一瞬，还是让季寒素说服了【好……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