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兵临城下
周帝得到消息后，在长生殿大发雷霆。
屠灭白泽县这件事，是机密中的机密，只有心腹知晓，如今无缘无故泄露出去，还传遍京城。
他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南境那群逆贼，谋反不说，还要诛他的心，实在该死！
恨归恨，当务之急是尽量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周帝能够感觉到，朝会上，虽然百官很识趣的没有提及这件事，但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怀疑与恐惧，显然都是听说了。
他当即派人在京城各处辟谣，但事情已经发酵，辟谣的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周帝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要是依着他的心思，恨不得将那群人抓起来统统处死，但这么一做，就等于认下了这件事，所以是万万不能的，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周帝深吸一口气，按下胸口翻涌的怒意，目光微垂，重新看向城外不需要借助千里镜也能够看清的叛军。
另一边，看到黑压压的军队徐徐往自己这边推进，城头守军，也不禁微微骚动了起来。
明知道离着城门还有数里地，但那一名名守军都忍不住握紧了兵刃，暗暗吞着唾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相比之下，那群道士显得更加镇定，在布置好最后一道术法后，他们站到了赵真人身后，躬身道：“掌教真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
赵真人满意地点头，眸光冰冷地望着城外缓缓压过来的叛军，以及军队里那唯一的一袭道袍，喃喃道：“太初啊太初，那么多条路你不走，偏要走这条路，就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讲情面了。”
淮阳王在离城一里地的地方，勒住缰绳，几乎在抬头看去一瞬间，目光就锁定了站在城头的周帝。
他心头涌起难言的激动！
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当他从战场归来，得知周帝继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奈何地屈起双膝，跪在地上朝周帝喊出“万岁”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他始终不相信，一向最疼爱他，屡次夸他有帝王之姿的父皇，会将皇位传给周帝；
但那个时候，周帝已经大权在握，朝野上下都是他的人，那会儿自己若胆敢露出半点不臣之心，周帝就有借口关押自己，甚至……暗中杀之！
这十几年来，周帝表面上待他亲厚，一口一个亲兄弟，可他心里清楚，若不是有赤焰军以及李广，自己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周帝不会允许赤焰军一直存在，祈守章也好，祈容也罢，都是周帝用来取代或者对付赤焰军的棋子。
终有一日，他会覆灭了赤焰军，到时候，自己就成了无根浮萍，生死皆在周帝一念之间。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想尽办法扩大自己的势力，并暗中扶持赤焰军。
而那份遗诏的出现，也让他彻底下了决心，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原本按他的计划，至少明年才会动手，结果周帝比他更急，提前出手对付赤焰军，还跟南疆合谋。
虽然计划被打乱，但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周帝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给他。
想到这里，淮阳王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几分。
“皇兄，许久不见了，看你依旧龙精虎猛，臣弟就放心了！”
周帝俯视骑在马背上的淮阳王，冷哼一声，怒斥道：“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谋逆造反，良心何在？”
“臣弟就是因为还存有良心，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淮阳王痛心疾首地道：“皇兄，白泽县那一万多名百姓，可是你的子民啊，你怎么能够狠得下心，将他们杀了炼丹！”
城墙上的士兵大都听说过这件事，但茶余饭后的闲谈和淮阳王亲口所言，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一时之间，城墙上微微骚动。
“一派胡言！”周帝早料到他会拿这件事来攻击自己，所以并不慌张，按着一早准备好的说辞道：“道家修行，最讲究行善积德，朕又岂会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白泽县的百姓，分明是死于尔等之手，再嫁祸给朕，好给你们的谋逆之举寻个借口，你好恶毒的心思！”
这一番话，周帝说得痛心疾首，全无半点做作虚伪之色。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淮阳王哂然一笑，摇头道：“难怪当年你谋害父皇，纂权夺位，却无人察觉；皇兄这份演技，啧啧，放到戏班子，那就是台柱一般的存在。”
淮阳王身后的赤焰军诸将哄堂大堂，眼中满是轻蔑讽刺之色。
将当今天子比作戏子，这可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听着城下的哄笑声，周帝眼皮狠狠跳了几下，正要喝骂回去，耳边传来赵真人细如蚊吟的声音，“陛下，按计划来，不要被他给带了节奏。”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狠狠浇在周帝头顶，令他有些迷乱的神智为之一清。
“多谢国师提醒，险些就着了这阴险小人的当。”周帝朝赵真人道了声谢，清一清嗓子，朝城下大声道：“只要你肯悬崖勒马，归降朝廷，朕念在兄弟一场，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跟随你来的将士，朕也可以饶他们性命。”
“老十二，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也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是否真的要走上谋逆之路，与朕兵刃相见？”
“谋逆的那个人是你！”
淮阳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追究？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否则就周帝那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他。
再说了，他既然决定踏出这一步，就没有想过回头。
“当年你与国师合谋，哄骗父皇喝下索命的汤药，凌景寒，你杀了父皇！”
这句话犹如九宵惊雷，轰得众人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先帝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陛下与国师害死了的？
赤焰军这边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原本就是要与周帝死生相向的。
但城墙上……
那些士兵身子僵硬，脸色苍白，这些话是他们能够听的吗？会不会被灭口？
他们想看周帝，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