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染血
所有劝谏、反对，都被周帝一一驳回，在他多年树立起来的君王权威下，众人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只有那么一两个死脑筋的言官依旧在那里死磕，甚至以那一身官服相威胁；结果当然是被剥了那一身官服，灰溜溜地离开了皇城，想必这京城也要待不下去了；闹腾最凶的那一个，离开之前还领了五十廷杖。
周帝这些年沉溺于修道长生，极少上朝，导致很多人渐渐忘了他的手段，如今再次见识，方才猛地想起，这一位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至此，三年一次的京察，真正启动。
果不其然，第二天，京察主审官胡敏忠便突然患了“急病”，告病在家，京察大小事宜，尽皆落在副主审，也就是副都御史祈容的身上……
京察的第三天，一纸调遣文书八百里加急赶往乐平县。
夜色中，在一个僻静的死胡同里，观色刚刚解决了一场刺杀，正龇牙咧嘴地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在他身周，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还有两具黑衣蒙面的尸体。
他刚才不小心被隐藏在夜色中的一支利箭射中手臂，好在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这是他第一次在刺杀里受伤，狼影卫也伤了好几人，虽然狼影卫不知道疼痛，可伤势太严重，影响了身体机能，同样是会死的。
这里的形势越来越不对了，不知世子那边怎么样了，可有派人前来增援，再这样下去，就凭他们这群人，恐怕挡不了几次了。
观色想得入神，没发现其中一具“尸体”悄悄睁开了眼睛，同时手掌悄悄抬起，一枝袖箭在腕下蓄势待发，袖箭瞄准的地方，正是观色胸口。
去死吧！
杀手在心里怒吼了一句，正要按下袖箭机关，耳边忽地传来一记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紧接着感觉胸口一烫。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血洞，正汨汨流着鲜血……
怎么会这样？
杀手惊恐不已，他想要说话，但刚一张口就有无数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令他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是谁……
杀手用仅余的力气抬起头，终于看到了一道纤细身影，姿容清丽无双，罗袖长裙被夜风吹得猎猎飞舞，惊若飞鸿……
在看到她手中还在冒着青烟的枪管时，杀手终于知道自己是死在什么武器之下了……
火枪！
颜惜微手中竟然有火枪！
杀手后悔不已，他以为自己会是黄雀，可原来……依旧是一只螳螂……
杀手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观色早在枪响的那一刻就惊醒了，看到那名装死的杀手以及腕下那枝闪烁着冷厉幽光的袖箭，冷汗瞬间滴了下来，自己这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果长姑娘没有及时出现，或者她没有射出那一枪，那现在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竟然没有发现对方是在装死，真是太大意了。
“他死了吗？”
听到颜惜微的声音，观色赶紧压下心中的余悸，握着长刀警惕地来到双目圆睁的杀手身前，俯身按向颈脉，呼吸可以控制，脉膊的跳动却不能作假。
片刻，他收回手，肯定地道：“死了。”
“好。”颜惜微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放下火枪，直至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不知是害怕还是被火枪后挫力震伤。
“刚才真是多谢长姑娘了。”观色心有余悸地说着。
这把火枪是祈容回京后，让人日夜赶路从京城送来的，给颜惜微防身之用，不曾想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没事就好。”颜惜微面色苍白如纸，别过头不敢看尸体；她虽然不是一般闺中女子，论气概与见识，甚至还要胜过寻常男儿许多，但杀人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她没有当场吐出来，就算不错了。
“长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你突然离去，神色匆忙，我又怎会猜不到，毕竟也不是头一回了。”这般说着，颜惜微眸光一沉，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恶心，扭头看向尸体。
“就是他们想要谋我父亲性命吗？”
“嗯。”观色应了一声，怕她担心，连忙道：“我已经修书给世子说明这边的情况了，应该会快再派人过来。”
颜惜微并未如他想得那般松气，反而沉声道：“咱们增加了人手，对方又何尝不是；不彻底解决这件事，只怕难有安宁之日。”
观色默默无言，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根本无从查起；至于对方派来的那些死士，他生擒过，也暗中追踪过，一无所获。
半晌，观色干巴巴地安慰道：“长姑娘别太担心，也许世子那边已经查到了什么。”
“希望如此。”颜惜微轻叹一口气，道：“走吧。”
观色点点头，随她一起回了颜宅，至于地上的尸体，天亮之后自然会县衙的人来处理。
在他们离开后，一道身影缓缓自黑暗中走了出来，眸光复杂地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夜风漫卷，不时拂起他青色的袍角，犹如一只巨大的青鸟……
这一夜，颜惜微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梦见那个死在自己枪下的杀手，满身是血地来找她索命……
翌日清晨，进来侍候她洗漱的杏儿被她眼下大片的青黑眼圈吓了一跳，一边拿仔细脂粉遮盖一边好奇地问着，颜惜微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是自己看话本入迷，睡得晚了些。
到了偏厅，只有冯氏与颜惜晴在那里用膳，并不见颜秉文，这倒不稀奇，颜秉文几番碰壁，好不容易才在城西谋到一份教书先生的差事，给那些童生授课，因为临近乡试，他想着多上些课，授些知识，所以这几日他都是早早就去私塾。
只是一向最积极于吃饭的颜小妹居然也不在，就有些稀罕了。
一问之下，方知今早四房的颜惜玉来过，说是邻县今儿个有集市，很热闹，想带小妹一道去开开眼。
颜小妹一听说有好吃的，顿时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