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3章
林昱曈和魏显看向祝凌，眼神中都带着惊讶。
不是惊讶于刺杀者内部的算计，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猜中了。
“所以……吴锐相当于是‘信鸽’？”林昱曈向祝凌确认道。
“很有可能。”祝凌回答，“李国立和周虹在换取关于夜市起源信息的时候暗示过，他们过段时间就会给我们送上一份等价的情报。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吴锐了。”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布好的局，以刺杀者小队核心成员为诱饵，将叛徒和敌人引入斗兽场。他们肯定先于吴锐查到了叛徒的身份，甚至表现出对吴锐的疏远，也是为了刺激他进一步调查——然后一步一步成为整场灾难的见证者，再带着这些情报飞到早已确认过立场的九枝。
能力为隐身的吴锐，是绝佳的目击者。周虹李国立小队明知那是一场背叛者针对他们的圈套，但还是把自己当成摔炮，只为了吸引绞索露面，再把线索和信息传递给九枝。他们看似是猎物，实则把背叛者从头至尾算计在了其中。
而这个计划早就开始了。
和吴锐关系亲近的那名组员，之所以把他的信息告诉李国立，很可能就是希望吴锐能成为传递信息的这个人——虽然会被利用，也会目睹队友的惨死，但他最终能被保全，而他所知道的情报和他手下的暗线，会成为他在新组织立足的根本。
刺杀者内部是什么样子，刺杀者组员最为清楚。李国立和周虹献祭了自己，同时用残忍又温柔的方式将吴锐推向远方。
而九枝接到了这样沾满鲜血的信息要作何打算，还需要斟酌。
林昱曈抬眼看魏显：你觉得吴锐想到了这些吗？
应该没有。魏显轻微地摇摇头。
林昱曈一颔首：那就别说了。
吴锐自己并不敢确定绞索和掌权者到底有多大关系。但站在九枝的角度看，让刺杀者小队如此费心布局，最终孤注一掷的，总不能是什么小喽啰。
“吴锐的情况，我今天进了夜市跟淇哥说。”祝凌等两人反应完了，再次开口，“现在我说说目前焰火塔的排查情况。因为地形被更改过，塔内还有很多机关和密室遗留，所以对焰火资源的清算还没有结束。
“至于与掌权者联络的信息，我们把人安插进复仇者的调查小组内搜寻过，初步怀疑是通过八楼废弃的传送门，但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能等待后续调查结果。还有对焰火残留成员的清算，我们没有参加，这件事由复仇者全权处理。
“至于日后从塔中搜寻到的资金以及道具，将分类后按照数量在九枝和复仇者之间对半分。复仇者内部的分配计划我们还不清楚，但对于九枝的分配，我个人的提议是道具分为八份，加上吴锐一人一份；钱的话就分九份，多出的一份拨入组织的运营资金库——不过很大一部分道具都被焰火高层藏在他们的特制空间内，破解还需要时间；现金类的，他们贪的更多，大头可能都不在焰火塔了。”
林昱曈点点头。她没什么意见。魏显和杨师父虽然没参与攻塔，但守住摘星楼全靠他们；许子晴看上去像是躺赢，但放信号弹的任务至关重要，否则被包饺子的就成了九枝自己了；吴锐虽然是焰火战后才加入的，但好歹救了于淇一命。还有他带来的信息，日后或许有大用场。
而且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奖金。她又不缺钱，只要能关停夜市，赚得不比这多？
魏显的想法也差不多。
“对半分，不需要留抚恤金的份额吗？”林昱曈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祝凌摇摇头：“其实如果有，我们也不会反对。但焰火成立这几个月，受害者数不胜数，而且即使我们想给，也不知道能给谁了。毕竟玩家们的家人大多都不在夜市，也不了解这些情况。哪怕找到门路把钱打过去了，他们反而还会起疑。而且分出一份两边不沾的钱，太容易出乱子。不如直接五五开，复仇者内部的分配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
林昱曈想了想，觉得复仇者内部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能不沾就不沾也挺好。不过她转念一想，九枝内部的复杂程度似乎也不逊色，比如于淇……
但真要说起来，吴锐的情况是比她和魏显的惨烈多了。
外卖迟到了快十分钟，三人也没太在意。信息交流得大差不差，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大致聊些日常生活和以后的打算。
“现在还好，听说明年要忙。”魏显在被问到学校时回答，“下学期正式申请大学了，要做的事会多些。”
“我看他们很多申请季都一两点睡，我们俩应该不用。”林昱曈想了想，“魏显这人，进夜市之前偶尔还会阴间作息一下，不过也从来不是学习，是吧老魏。”
“偶尔熬个夜，属于生活情调。”魏显表示。
林昱曈话里这意思，就是夜市说不定到了今年年底还关不掉。她刚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崩溃的，后来仔细一想，觉得关停夜市多半得大干一架，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于是更崩溃了。
祝凌听完以后也没多说什么。她觉得按照夜市的发展情况，到那时候局势肯定得变得天翻地覆。即使夜市还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夜市了。
所以没人能保证什么。
但等吃完饭把魏显和林昱曈送到门口时，祝凌拍了两人几下，然后尽量自然地说：“目前的情况总体还是对我们有利的，再加上吴锐送来的信息，我们能做的事还挺多。我和淇哥的意思呢，就是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该做的事做完就好，要是我们这边出什么状况，也会跟你们说，大家一起商量。今晚你们就先带吴锐逛逛，别有负担，到时候夜市里见。”
林昱曈和魏显也表示“问题不大，心态良好”。
结果林昱曈一出去就开始肚子痛：“我都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只是快赶上生理期。”她叹了口气：“你说祝凌姐这什么意思，还安慰起人来了。现在谁不是在夜市里折腾来着？”
“所以出什么事了吗？”魏显的感觉一向很敏锐，从祝凌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看林昱曈似乎没有同样的疑问，所以就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林昱曈一听魏显这问题，也突然反应过来，于淇极大概率是真有什么事，只是不紧急。而且于淇上次应该是看出她产生了关于他身上为什么探测不出生命力的疑问，这是叫祝凌特地来安抚她和魏显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目前也不清楚。”林昱曈觉得很累，“只能说我有点担心淇哥，具体情况我得先等他有空了找他聊聊。最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魏显看到林昱曈的反应，也猜到了不是小事，但还是出于体贴和信任没有追问下去。两人走出这片住宅区，来到大路旁。“我叫个车吧，中间拐一小段把你放下。”魏显摸出手机。
林昱曈便乐得清闲，站在一旁放空。虽然两人的共同话题很多，但现在去想那些吃的玩的总像是有些不合时宜。车来了以后，他们就在后座坐着。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都没有开口。
等林昱曈的小区到了，她先是前后看了看，确认车门不会撞到东西才打开车门拎着包跳了下去。魏显在后面叮嘱：“注意安全啊。”
林昱曈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小区门。
回到家，她洗完手就先去她爸妈房间报到——她爹妈正靠床上看电影呢，她一进来，她妈就先吐槽说这部电影她爸已经看过四次了，但每次都以为自己第一次看。
“你肯定记错了。”她爸在一旁赖账。
林昱曈往电视上瞄了一眼，看到了片名：“哈！肯定不是第一回看。因为上次我妈说你看过三次的时候我就记得是这部电影。”
“你们两个胡说八道！”她爸嗷嗷叫。
林昱曈：“……你正常一点。”
最后还是她妈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今天去找昭云啦，她怎么样，忙不忙？”
“忙是肯定的啊，高三诶，高考诶。”林昱曈直摇头，“要写那么多题，还要熬夜，拿给我就累死了。”
“所以我说你上的像个假高中。”她爸在一旁插嘴。
林昱曈没理他，然后听到他妈问：“你今天打车过去多久？她学校那块好像还挺远的。”
“一个小时吧。”林昱曈回答。
“哇噻，真爱啊，”她妈感叹道，“你平时这么宅，居然自己打车跑了一个小时。”
“打车一个小时怎么了？”她爸在一旁刷存在感。
林昱曈：“……挺正常的！我滚蛋了！”说着她就弹射出门。
“不再聊两句啊，”她妈看她跑了，拿着枕头往她爸身上拍：“你看看你，多烦！”
“你疯啦？”她爸也抽出靠背的枕头和她妈打作一团，还嚷嚷着“明明是你，把你女儿都烦跑了”。林昱曈叹了口气，默默心疼成熟稳重的自己。
然后她转身回去从沙发上抽了个靠枕和她妈一起打了她爸一顿。
心情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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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着急，确保好自身安全就行。祝凌姐会调查纸条的事，等有眉目了会告诉我们。”林昱曈进夜市后安抚许子晴，“虽说不能轻敌，但是淇哥和于湄姐也远不是任人宰割的水平。而且真要发生什么事，我们也都还在呢。”
焰火战当天，可能是于淇做过提前部署，所以九枝的所有线人们都处在静默状态。哪怕摘星楼整个都烧起来了，也没人违抗命令前来救援。
这不仅是为了保存力量，免得提前暴露，也是为了让知道九枝核心成员行踪的人越少越好。
哪怕是这样，许子晴还是被跟了，还被投放了提前写好的纸条。
那人可能是在茶楼认出她的。
而且还好投放的只是纸条。如果是什么别的东西，那许子晴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
“最近记得勤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了少了东西，注意周边环境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如果要出摘星楼，哪怕是有紧急情况被迫撤离，也得想办法让我们知道。”林昱曈发现自己真是个操心人。
“我记住了。”许子晴虽然看着胆小，但其实一般也不含糊。
林昱曈知道她是有概念的，于是就伸手揉了揉许子晴的脑袋：“行啦，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事记得叫我。”
许子晴十分乖巧地跟她道别，然后自己也继续放哨去了。
楼下魏显刚把自己和林昱曈准备带吴锐逛逛的事和他说了。祝凌专门叫他们带吴锐熟悉摘星楼，其实也是有暗示身份的意思——他们已经是毫无争议的正式成员，不是一个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了。虽然之前三位创始人都会听取两人的建议，但经此一役，林昱曈和魏显就告别了原先类似于学徒的身份。
两人带着吴锐把摘星楼大致逛了一遍，和他们一个月前一样，都是先认认会议室和餐厅。
大家都一起进过关卡了，再加上吴锐本来也是爽快的性子，三人就省去许多客套。今天吴锐看上去比前两天状态好了许多，可能是慢慢解开了心结，重新汲取了前进的力量；也可能只是原本需要些时间。
祝凌在他们逛得差不多时刚好回来，和三人还有于湄打了招呼。她把吴锐单独拉去说话，林昱曈就和魏显一起去给于湄帮忙——她这两天正忙着收整摘星楼。
“夜市里的建筑可能和在里面的人有通感，”她给两人解释道，“虽说平时注意不到，但房间内部经常会根据主人的变化进行细微的调整。不过因为大件的家具都是夜市自己生成的，而这次火灾把上一批都烧掉了，所以你们就会发现这里每天都有新家具冒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我房间看。”林昱曈“啊”了一声，“说起来，我之前确实有一次觉得我椅子上的木纹有变化，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一般已经定型的房间都不会有太多改动，除非接触到的人很多。”于湄告诉她，“所以像之前你们去过的聚安巷，内部变动可能就会相对明显。”
魏显把立在房间正中央的书柜挪到墙边。
“不过新房间生成的时候家具容易错位。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刚进夜市那会也是这样的。”于湄补充，“我们之前有怀疑过这和夜市的运行机制有关，不过没法深一步调查。”
魏显晃了晃书柜，好确认它不会倒：“错位的话，会不会和梦有关？不是说关卡里会有一些看上去非常突兀的东西出现吗？而且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偏现代的，会不会也是从玩家这里提取的？”
ai生成的图片，里面的元素就经常没什么位置关系。说不定夜市和关卡也是类似的东西，而关键词就来源于玩家们的大脑，或是精神世界？
“听上去有点像潜意识之类，”林昱曈眨眨眼，“我之前也想过，关于夜市的时间范围，还有我们肉身在现实世界，但‘精神’又分离出一个夜市这样的平行空间的情况。虽然不能完全从科学的角度理解，但是会不会我们本来就是夜市的一部分？没有玩家的夜市，甚至关卡，都无法被正常构成？”
“我和我哥，还有祝凌姐，之前讨论过几次这个内容，”于湄回忆着，“我们是觉得不能把夜市体系理解得太‘实’。虽然也考虑过‘夜市会不会有科学原理’这样的问题，不过首先我们对大脑的了解比较有限，而且我们认为不能给假设加上‘建国后不许成精’的限制，所以目前更倾向于夜市在受某种非自然的力量的影响。”
魏显点点头：“我第一次进夜市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都已经是古风建筑了，还要混搭个赛博朋克。”
“他们那个召唤仪式看着倒是挺封建糟粕的。”林昱曈在一旁点评道。
但话虽这么说，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一切就只是瞎猜。
祝凌和吴锐聊完了，从隔壁房间里出来。
于湄探出头朝那两人招手：“对面聚福斋刚送来一盒点心，小吴来看看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