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0章
林昱曈佯装低头看面前的地面，作出一副百无聊赖只等关卡结束的样子，实则在偷瞄晃悠着的那几人——有男有女，没有年纪很小的，好几个穿的都是关卡发的外套。这帮人看着只是在随便溜达，但林昱曈能感受到他们的注意力也在附近其他玩家身上飘来飘去。
他们在互相观察。
现在还不去编号位置，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编号？
“那个……编号印在地图的角落，”不远处，一个站在牌子后的女玩家出言提醒，“如果你们也要找牌子……”
那几个人朝她看过去，她大概也是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于是说了一半便闭了嘴。
林昱曈猜测这群人可能丢失了地图，于是偏过头去看魏显。不知为什么这么巧，她号码牌的位置正处在魏显和吴锐之间，和她最后那段路的顺序一样。祝凌和于淇站在140和141，末尾的147是于湄的位置。林昱曈其实也想看看他们三个的反应，但是隔得太远，被队友给挡住了。
她于是低头看表，正好看着秒针一路走到了72小时的位置。天空中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林昱曈抬起头，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东西穿过雾气翻卷着落了下来。
“小心。”魏显提醒道。
林昱曈反应过来，用手护住脸。
被北风刮到地面上的是成百上千张纸。林昱曈弯腰捡了一张——很薄，边角锋利，确实能割伤人。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浮起一段文字：
“对抗环节：
“未被占据的铁牌作废。丢失地图的玩家可自行选择一名占有铁牌的玩家进行决斗，生还者将获取铁牌后的位置。决斗场地范围为铁牌左右各一米的桥面。决斗过程中，其余玩家不可踏入角斗场地，且不得以任何方式对决斗进行干涉。
“计时开始后的十分钟内为决斗时间，在计时结束时，如有两名玩家处于同一决斗场地内，则都将被处死。计时正式开始前将有十秒准备时间。”
所以只要被选择为挑战对象，不在时限内杀掉对方就一定会死。
天空中突然出现几个巨大的黑色数字，全是老式电子钟的字体，目前停留在00:10。林昱曈仰头扫了一眼，暗骂了句脏话，在物品栏里抽刀出鞘。
魏显在得到那把獠牙剑后就把原本的漆鞘太刀还给了她。“你总得有把长刀，保险。”魏显当时对她说。林昱曈记得那时的自己抿了抿嘴：“但是我速度不够，用不惯双手刀。我用短刀，配上晶体和道具，再加上外部环境，也不太容易和别人打近战。”
“以防万一，而且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打法。”魏显丝毫不退让。林昱曈心知他在扯淡——就魏显那水平还用得着和她研究？但她又想了想，觉得听魏显的好像对两个人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就把刀拿回来了。
谁知道关卡直接耍流氓，没有近战场景就创造近战场景。她目前没有能即刻生效的杀人道具，晶体在拼刺刀的时候用处也很有限，所以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刀了。
确实还是得用长刀，林昱曈想，否则下杀手的时候发现够不着就不只是尴尬了。
况且她的盾还裂开了，没法配合单手刀一起用。
那几个丢失地图的玩家应该已经把周围人打量了个遍。不过他们毕竟是少数，只有为数不多持有铁牌的玩家会被挑战。
如果我是他们，就不会直接进攻，林昱曈琢磨着，而是会等某一个玩家在进行两到三轮决斗后再下手。
毕竟十分钟太长了，而有准备的杀人只需一瞬。
天空中的数字变了，从10开始倒数，一秒一跳。林昱曈趁这个功夫左右扫了一眼——目前没有挑战者站在小队面前，但魏显和吴锐都处在戒备状态。不远处有一个男性挑战者正两手插兜看着天空，想装出一副不愿动手的模样。但林昱曈能明显看出他的紧绷。
口袋里藏着什么吧？
00:01过后并不是00:00，而是立刻跳转成了红色的10:00。林昱曈猛地收回视线，刚好看见那个男玩家上前一步，抽出手将一瓶什么东西扔向之前那个出言提醒的女玩家。瓶子在接触到她头部的瞬间就爆开了，无色的液体溅出来，流了她一脑袋。女玩家的尖叫声刚漏出一个音，那液体就把她融化了。头发、皮肤、血肉，全都像各色蜡泪一样顺着她疯狂抽搐的残躯往下淌。她的肩膀变成了液体，两只手啪地掉在地上，然后胸以下的身体也倒了。一滩血冲开附着在断面上的蜡状物，慢慢在地面的积雪上往外渗。两侧的玩家尖叫着往远离尸体的地方挪动，但又不敢走出区域，只得看着自己脚下的雪漫漫变红。那个男玩家跨过尸体，站在了铁牌后面。
我靠，这是什么道具。
林昱曈强迫自己抽离视线，往天上瞄了一眼，9:36，开始还不到半分钟。
夺牌成功的男玩家还没转过身，另外一个玩家就立刻对他发起了攻击。林昱曈视线被遮挡了一半，看不太清他们的具体动作，也不敢把视线一直投向那个方向。那两人似乎僵持了一会，但在数字大约变为6:58的时候，想要偷袭的那人倒下了。
第一个人能卡着点偷袭别人，看来也会担心别人卡点偷袭他。
丢失地图的玩家并不多，加在一起大约十来个。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在前五分钟发动了进攻——可能是担心时间不够，也可能是担心别人都动手了光剩下自己还在边上站着太显眼了不方便突袭。时间一秒秒过去，林昱曈只能看到远处有几个移动的身影。
最好别过来。
她不用担心那些玩家远程攻击——关卡规定了决斗时双方必须处在场地内。那么只要没人隐身，她就不用担心发现不了敌人……随即林昱曈差点一拍脑袋：于淇就在边上，隐身也不管用啊。
于是她继续站在原地观察四周。五分到四分时周围的活动停顿了一会，但随后尖叫声又开始在各处响起。
没剩两个人了，林昱曈正想着，就听见几声尖叫传来，由远及近。
怪了，范围和数量都对不上啊。
她把双手伸进物品栏握住长刀刀柄——只要她用意念收起物品栏，银色的刀刃就会出现在空气中。
“有人从那边过来了。”魏显提醒道，“男的，一米七出头，应该偏瘦，不确定年龄。”
林昱曈回了声“好”。
过了两秒，她自己也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顺着栈道一路跑来，速度不算快，但冲得一往直前。
这是打算偷袭了？
一路跑，就没人知道他真正的目标是谁。只要他在雪地上刹得住车，这确实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眨眼之间，那人已经跑过了于湄。在他靠近的瞬间，林昱曈关闭物品栏，提手将刀斜挡在头上。同一时间，那人头顶上冷光一闪，一柄剑被他挥着朝林昱曈头上劈来。林昱曈格挡时错开半步，刚好让剑身顺着刀刃滑向刀尖。那人来不及收力，只能任由剑刃从林昱曈脑袋上错开。林昱曈趁对方被惯性拖住了动作，顺势将刀从脑后绕过，斜扫向他的腰腹。谁知那人刚才强行转向本就下盘不稳，再一击不中，脚底打滑向后踉跄，反而刚好躲过去。林昱曈紧追不舍，将刀在空中绕了半圈就猛地刺向那人的胸腔。那人吓了一跳，赶紧反手用剑别开林昱曈的刀，然后翻转手腕再次挥向林昱曈。
林昱曈在被别开后立即竖刀作防御姿势。刀刃和剑刃迎面撞上，林昱曈到底力量弱些，刀背被磕得撞在她身上。她连退两步，避开对方的又一次攻击。
可恶，刚才竟然没把他逼出界。
林昱曈一退，对方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剑刺过来。但这哥们应该对格斗训练不多，一着急步子碎了，运剑也就不再流畅。林昱曈立刻左手推刀背撞开对方的剑，随后一个上步将刀刃横削向对方的大腿。刀尖划开肌肉，把血珠带得在空中划出半弧形。那人随着这一击哀嚎倒地。远处似乎传来抽气声。
林昱曈没有犹豫，转动手腕将刀举至头顶，撤左脚的同时挥刀向下，切断了对方的气管和大动脉。血飚了她一身，还差点殃及了边上的吴锐。
林昱曈一看天：2:14，可算是打赢了。
刚才她一通折腾，用的是她和魏显研究了不到三天的混合式刀法，实战训练加在一起也不到五个小时，能赢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估计对方也就是个打王八拳的。
她一停下来，才感受到心率快得离谱，眼前也有点发黑，可能是脑供血不足。她尽量调整呼吸稳定状态，等这一波过去得差不多了，才扭头去看吴锐：“没溅着你吧？”
吴锐被她问愣了，两秒后才摇摇头：“你自己没事吧。”
“好像问题不大。”林昱曈回答，“应该没被砍到。”
“还差最后一个。”魏显越过林昱曈向右看去，“女的，看体态像是四五十了，比你矮点，目前在原地低头打转。”
还剩不到一分钟，应该不会再冲过来吧？
林昱曈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花变红了，惊得差点在脑袋上冒出个问号。但等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刚才被滋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呢。那个男的就躺在一米开外，抬头望天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林昱曈也觉得他倒霉，但是实在不想靠过去帮他把眼睛合上了——这是恐怖关卡，万一诈尸怎么办？
她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挪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暴吼，吓得她一哆嗦，差点以为有谁真还魂了。她朝那个方向扭头看去，但声音是被风吹过来的，隔着满天雪花她根本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没有挑战，从山上跳下去了。”魏显告诉她。
“哦。”林昱曈回答。
头顶的倒计时还剩十秒。魏显朝吴锐一点头，吴锐也朝魏显一点头。
林昱曈大概能看懂魏显是什么意思，但完全没懂吴锐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吴锐懂没懂魏显是什么意思。她一脸迷茫地杵在那，满脸写着“你们不解释解释吗”，但时间完全不够了。
吴锐朝她和魏显露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合作愉快，注意安全。”
林昱曈也只能拎着刀晃了晃：“合作愉快，你也是。”
数字归于00:00。幸存玩家的物品栏里出现了一张写着“恭喜”的卡片，然后随着一阵砰砰声，各色烟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天空中炸开，又随着雪一起下落。林昱曈差点以为那是杀伤性武器，又观察了一会，才发现没有火星或者碎屑落到地上。
于是在一片噼里啪啦五颜六色的烟花中，她眼前一黑，被传送回了摘星楼。
林昱曈整个人都迷惑了。
这是在干什么？过年了，还是迪士尼？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于淇就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宣布：“活的。”
祝凌和于湄立刻松了口气，拉着林昱曈要找点好吃的给她庆祝一下。林昱曈刚砍完人，又被迫看了场烟花，现在知道自己确实没死，第一反应是：我当时果然不该那么丢人。
她点点头：“哦，哦，好呀，谢谢淇哥。”
魏显在一旁直叹气，祝凌一拍林昱曈脑袋：“还‘好呀’，怎么像是傻了呢。”
林昱曈无言以对，露出一个咧牙假笑，但很快也开心起来。
杨师父敲门进来：“诶你们没出事吧，都回来好几分钟了怎么一个人都不出来。”
“没事，目前一切平安。”祝凌告诉他，同时塞给林昱曈一盒泡芙，“待会找小晴一起吃去，她应该也担心着呢。今天大家先歇歇，复盘什么的不差这一会。”
“今天有两家约了谈生意，四家来取货，时间还得错开点，”杨师父开始着急，“你就是想复盘也没空啊，而且我一进来就在收件那里看到个信封，应该是直接传送过来的，如果是谁要接洽那淇哥也不得空……”
“没事你别急，”于湄说话轻言细语的，颇具降压效果，“我等会去看看，有什么就安排，你确保今天交接的信息和道具没问题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
于湄慢条斯理地说完，杨文彬安静了，比了个ok的手势就领命出门。
林昱曈刚才一直觉得于淇状态不太对，准确说是从她在关卡里醒来之后就一直觉得气氛有点微妙。而且祝凌和于湄的态度似乎也加深了这种有些诡异的感觉。
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昱曈和魏显对视一眼。
“有需要我打下手的地方吗？”魏显问祝凌。
祝凌想了想：“倒也还好，不过今天第一个来交接的算是大客户，你可以来认认脸。其余的嘛……”
“一点那会聚福斋会送点心过来。”于湄接了一句。
“那你到时候就放假，拿上点心去找容容和小晴。”祝凌点点头，“清闲的时候可不多啊，能歇会就歇会吧。”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我去找杨师父对对单子，小魏你过十分钟来一号会客室找我就行。”
林昱曈捧着泡芙：“啊那我去找子晴了。”
“我去收拾一下。”魏显也准备撤退。
“拜拜拜拜。”于湄朝他们俩摆摆手，“吃得开心。”
林昱曈准备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她目前穿的是进关卡时的那套，在摘星楼里就可以穿得休闲些。魏显同她顺路，到房间门口时，他小声说道：“找完许子晴，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林昱曈点点头：“我也是。等你过来，我和她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在夜市里留出一个半小时，没说完的出去接上。”
魏显应了声好，两人就各自进了房间。